張邈此番主動退去,估計是因爲——
第一,曹仁大軍殺到,不由他不急急收兵撤軍。
第二,呂布反客爲主的消息傳來,令他驚慌失措。
第三,或許是見着城中濃煙突起,懷疑是糧草被燒,再繼續打下去將毫無意義……
“……”
無論出於何種原因,反正黃炎此番是僥倖以平局收場。
只是接連兩場戰事過後,從東海帶來的5000人馬,這會兒僅存活下來1000餘人……
戰鬥從凌晨一直持續到午時,戰況自然是慘烈至極!
好在眼下這會兒天寒風冷,空氣中的血腥味兒淡了許多,而且黃炎對殺伐一事也漸漸趨於麻木,對耳邊的慘呼哀嚎,還有那滿目的血泊屍骸,倒也能夠處之淡然。
“……”
衆軍士正清理戰場的時候,傳令兵來報,曹仁將軍率部兩萬,現已趕至城外……
難怪那張邈跑得比兔子還快,再遲上一會兒可就要全軍覆沒在此了!
曹仁倒是精細謹慎得很,雖然張邈已經率軍走遠了,卻未敢直接進入城中,只是派了傳令兵來,請黃先生城外說話……
“太極!”見面後,曹仁一臉的驚喜,又帶着些許歉然之色,“只因戰事初平,曹仁不敢疏忽大意,這才請太極老弟城外議事……”
“呵呵,子孝兄見外了,”黃炎毫不在意着笑道,轉而又說起正事來,“雖說那張邈已經撤去,可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兒……還是儘快派出軍士,將城中囤積的糧草全部運走纔是。”
之前一直被張邈跟呂布壓着打,這會兒總算是出了口惡氣,而且又繳獲糧草近四萬石,衣甲刀槍無數,曹仁自然是喜出望外。
“此番戰事,前後持續一月之久,曹仁一路敗退去下邳……”曹仁甚爲感激道,“若非太極老弟及時率軍增援,並奇襲敵軍後方所在,曹仁必然危亦!”
“呵呵,子孝兄過謙了,”黃炎笑着說道,“子孝兄進退有據,防守有方,何來敗退一說?黃炎不過是趁火打劫了一番而已,就當是將士們改善一回伙食,新添兩件衣裳罷了,呵呵……”
“……”
衆軍緊張忙碌過後,總算將城中大部糧草裝上了大車,只餘下部分稻穀,留給當地百姓作爲活命口糧。
曹仁隨後仍駐軍僮縣,繼續與廣陵對峙,黃炎又給太史慈任了個別部司馬,駐紮在曲陽。
可就是帳下士卒少了點兒,只有那僅存的一千餘部……
曹仁手下倒是兵多將廣,可大多爲青州兵,調撥給太史慈的話,又怕軍心不穩。
無奈之下,只得讓太史慈就地募兵,錢糧則由曹仁供給。
話說這太史慈的箭術,可謂當世一絕!
方纔那一戰,這傢伙率着臨時湊集起來的,僅僅400餘名弓弩手,硬是將敵軍的先登死士,死死壓制在城門洞子裡!
而太史慈一人就射空了十幾壺箭支,射傷射死敵兵無數!
難怪孟德同學聽聞太史慈的大名後,當即誠心拜請,並送上誠意一份——當歸一支。
意思是,子義同志啊,國家隊正急需你這樣的神射手,歸來吧,爲國效力吧……
這年頭兒,既然沒有火槍火炮,那就找機會組建一支強有力的弓弩部隊好了!
這隊長一職,自然非太史慈莫屬啊……
黃炎這孩子對政治不大敏感,對官職位序更是一知半解。
就聽說這個‘別部司馬’什麼的,可以獨領一軍,鎮守一方。
於是就讓太史慈也做了個別部司馬……
雖然黃炎將這事兒當成了家常便飯,可太史慈卻是心中不安得很。
軍分區司令員啊,那能隨口一說,說是誰的,他就是誰的了?
“先生……”於是太史子義就神色極不自然道,“這別部司馬一職……還是要經過曹公親自任命……纔好吧?”
“子義啊……”黃炎卻是不甚在意,語重心長道,“事急從權嘛……眼前戰事緊張,非子義這等良將不能平定一方,還請子義兄莫要推讓纔好……再說了,咱又不是頭一回幹這事兒!聽說了沒?趙雲趙子龍,朱靈朱文博,那都是我黃炎委任的那什麼,別部司馬!一個守在潁川,一個呆在陳郡,都幹得好好的呢!”
“……”太史慈眨巴着眼睛,無語。
“……”
此番迎戰張邈,就此也算是暫告一段落了。
黃炎本打算再來一回宜將剩勇追窮寇,直殺去廣陵治所,廣陵縣的,卻被賈詡笑着攔住了。
“當初離開陳留,出兵廣陵的計策,不是你提出來的嘛?咋這會兒又縮回去了呢?”黃炎對此甚爲不解。
“呵呵,先生誤會學生了……”賈詡笑着,耐心解釋道,“學生以爲,先生與曹公之間,雖然親如手足,卻只能堅守後方,而開疆拓土之事,還是交由曹公親力親爲纔好……”
什麼意思?
怕我搶了老曹的風頭?
“那你當初……咋還要慫恿着我,趕來下邳協助曹仁退敵呢?”黃炎又是疑疑惑惑着問道。
“呵呵……”賈詡捋着小鬍子,意味深長道,“如今朝廷已然遷都許縣去了,先生若還是身處陳留……學生以爲,朝堂上不日就要差人過來,請先生登堂入朝……”
“呵……請我幹嘛?”黃炎更爲不解,“我不過是孟德手下一無名小兵,無權又無勢……”
“先生錯矣……”賈詡笑着說道,“亂世之中,權勢不過虛名而已……先生之所以備受有心人矚目,那是因爲先生……兵權在手!”
“兵權?”黃炎再次愕然。
“呵呵……”賈詡眯起眼睛來,笑着說道,“先生方纔不還委任那位太史慈將軍,爲別部司馬的麼?”
“切……”黃炎不以爲然道,“不就是個領軍將軍麼?要不然,先生我也任你個……別不死馬?”
“先生休要取笑學生……”見着黃炎一臉的戲謔,賈詡甚是無奈着笑道,“雖說是先生私自委任的將職,可事後曹公既未追究,更對先生讚賞不已……”
“你……到底想說什麼?”黃炎眉頭微微一皺,定定地看向對方。
“學生是說……”賈詡也正起神色來,認真答道,“這便是先生的兵權所在!也是朝堂上對您倍加留意之所在!”
呵,這賈詡倒是想得夠深的了啊……
亂世之中,只有手握兵權,纔是真正的有權有勢!
難怪曹孟德終其一生,寧肯揹負奸雄漢賊的罵名,也不肯將手中兵權交付朝廷……
黃炎還在沉吟不語中,賈詡笑着繼續說道:“如今朝綱敗壞,君威不再,當今聖上與衆老臣無不想着重振皇權,必然要四下拉攏可用的實力朝臣,先生既身爲中郎將,手中又握有相當兵權……”
“呵呵,你是想要我,暫時避開朝廷的目光?”黃炎笑了笑,說道,“可是……即便躲得過初一,又怎躲得過十五呢?”
“呵呵,先生放心便是……”賈詡笑着說道,“只要朝廷肯於遷都許縣,曹公便足以把握全局……日後無論先生官居何職,也必然是經過了曹公的薦舉,先生坦然受之就好……”
一聽又有高官厚祿在衝自己招手,黃炎也便拋下了滿心的煩憂。
“哈哈哈!哎呀……又要加官進爵了啊……隔三岔五地就給咱升一次官兒,加一份祿,還真讓人有點兒……呵呵,挺不好意思的嘞……”
見着自家先生一臉的‘忸怩羞赧’,賈詡卻是面無表情着,走去小二身邊,低聲吩咐了一句:“這兩天不用準備我的飯食了……”
“……”
黃炎靦腆夠了之後,又擠去賈詡的身邊,笑着問道:“呵呵,文和啊……你說,孟德會不會給先生我……爭取個三公什麼的?”
賈詡目光深邃,遙望遠方,語氣幽幽道:“先生啊,三公那可是朝廷的臉面……學生以爲……咳咳……若是先生身居三公之位,只怕是會令大漢皇廷,顏面掃地啊……”“
嘛意思?
你的意思不就是……先生我,不要臉了唄?
見着黃炎隱有發作之意,賈詡忙又笑着說道:“呵呵……學生無意冒犯先生,只是在替先生擔憂而已……”
“哼……我看你是在爲朝廷的臉面擔憂吧?”黃炎語氣不善道。
“呵呵……”賈詡一臉玩味的笑意,“且不說官居三公之尊,但凡是身居朝堂,可是都要日日早朝,而且還要卯時點名的哦……”
卯時?
大早上,五六點就要朝會去?
而且還是跟一幫虛僞的大老爺們兒,傻不愣登地站一上午?
那就算了吧,早上五六點的時候,還是自家娘子的被窩裡暖和又舒坦……
一想到閨房之樂,黃炎這纔想起來,自己又做了好幾天的苦行僧了啊……
心裡惦記着朐縣的欣怡跟糜丫頭,黃炎急急吩咐下去,快馬加鞭,全速趕回朐縣!
喝奶吃肉去哇……
“……”
此番凱旋而歸,黃炎本以爲糜竺能夠城外十里相迎,卻沒想到,自己都走到糜家大院門口了,大舅哥仍未着面兒!
只是門口多了兩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另有數名精壯的侍從,同樣裝扮精細,裝備精良!
不像是糜竺的地方軍啊,難道是中~央軍?
黃炎還在納悶兒中,賈詡倒是頗有見識,湊到自家先生耳邊,低聲說道:“是宮中的虎賁郎……只怕是當今天子差了近侍,給先生傳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