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轉瞬之間從山腳冒出來的一大幫子人,一時間鄧瀚等人都有些眼暈。
“此山是我開,此路也是我……”那羣人中當先的那一個見剛纔說的話,沒有引起鄧瀚等人的反映,還以爲使自己的聲音小了,又大聲的喊了一遍,卻不料身後有人文縐縐言道:“大哥,你喊得錯了,不是此山是我開,此路也是我開,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什麼此山,此樹的,都他孃的酸得要命,不就是要打劫麼,老二,就他孃的你囉嗦!”那先前的大喊卻是很爲自己剛纔的喊話不爽。
“對面的,老子們就是要打劫的,把你們的值錢的東西都給老子們放下,要是不聽話,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哈哈”聽着他的笑聲,似乎這纔是他所期望喊出來的。
鄧瀚甘寧聞言卻是相視一笑,而護衛們雖然神情間有些緊張,此時倒也臉上一緩。
而對面人羣中那老大對着身旁的人,又開口道:“看,他們都有人笑了,還是我的喊法有效果吧!”
此時的鄧瀚卻是在觀察着對面的人羣,他們人數倒也不多,鄧瀚估摸着大概有一百多人,不過一個一個看上去並不是什麼專業的山賊,應該只是一羣無法生活的流民吧。從剛纔冒出來之後,就一直是一窩蜂的站在一塊,既沒有想着包圍鄧瀚他們,也沒有什麼攻擊的姿態,只是從眼睛裡冒出了些貪婪的目光,至於他們手裡的武器,不少的都是些木棍。即使那位老大,身上也不見片甲只鱗,拿的也不過是不顯形狀的兩把斧子。
反觀鄧瀚他們這一邊,護衛們儘管有些緊張,甚至有幾個腿上還哆嗦着,可是此時卻都按照之前的分派,各自護着身旁的同伴和貨車,雖然人少,可是畢竟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而且此時的他們手裡的武器,已不再是平時訓練的木棍,卻是臨行時,劉琦爲了支持他們,給了他們一些武器,鄧瀚他們自然也是付了錢的。一衆護衛中的頭目,李康都穿着一件縫了不少毛皮的外套。而甘寧作爲此次的護衛領隊,更是穿了件輕鎧,武器自然也是一件從荊州府庫中得來的精品大刀。
此時對面的那位老大,卻是看到鄧瀚他們笑過之後,再沒有了動作,便有些惱怒,“他孃的,這些傢伙,竟然敢不聽老子的話,弟兄們,我們上,開搶啊!”說完,不等身旁衆人的反應,自己一個人便提起兩把破爛斧子衝了下來。待他已經跑了有十幾步的時候,發現身後沒人跟上,自然是停下,轉過身,又大聲的向着自己的那幫弟兄吆喝着,“都他媽的快點,幹嗎呢!”
猛然間卻是覺得右肩膀處有絲透骨的寒意,那位老大並不以爲意,只是頂了頂肩膀,不過那股寒意依然還在,脫口而出一句:“什麼東西?”
稍一轉頭便看見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正停在眼前,順着大刀上去,自然是甘寧那略帶着笑意的臉。自然是剛纔甘寧趁着這位老大不注意時,驅馬幾步趕上去,卻沒有想到,這幫人連帶着這位老大竟然是這般摸樣。
“投降跪地免死!”甘寧的聲音雖不高亢,卻是清晰的傳到了對面每一個人的耳邊。或許這位老大平日裡很有些威信,雖然很糊塗,可是手下的弟兄倒也仗義,見老大被人給制服了,卻也一個個的跟着投降了。
隨後的事情,自然簡單,李康和分出來的幾個人手,去看着那一幫人。鄧瀚卻是在甘寧的陪同下,詢問了那位老大以及剛從人羣提溜出來的老二一些事情。
原來這幫人大部分都是一個村的,這老大是村子裡的一個石匠,而老二則是村裡認得幾個字的破落戶,從汝南那邊避難來到了荊州,可是流民像他們這麼一大幫的畢竟是少數,這邊的地主什麼的,卻是都不敢一下子接受他們,而他們一路上相依相存,倒也處得不錯,自然是不想分開來,無奈之下,卻是想到了上山落草,可是這幫人原本都是些良善之人,怎麼會那勾當,雖然之前也有些擔心,可是畢竟民以食爲天,到了那份上,卻是都顧不得了。
不過今天算是出師不利,剛鼓起當山賊的勇氣,卻又被鄧瀚他們給打掉了。
看着眼前這一幫走投無路的漢子們,鄧瀚卻是也有些發愁,亂世人命如草芥,一時之間,他就是想幫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想的辦法。一衆護衛之前也是流民中一員,此時卻也對着這幫昔日的同行們,心有慼慼然。自然在看向鄧瀚的時候,卻是一副期望鄧瀚能夠幫助這些人的目光。
鄧瀚卻也沒有想到怎麼才能最好的幫助這些人,可是他卻想到了一個地方,應該可以有這些人的立足之地。隨後他卻是告訴那位石匠老大,以及老二,或許有一個地方,會是他們該去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是新野。
不管這幫人是不是最後能不能去到新野,鄧瀚一行卻還是需要繼續自己的路途,這些不過是亂世中很常見的一幫人—流民。
之後的行程卻是平淡了許多,先前的那點事情,就像是偶爾驚起的一點浪花,剛剛揚起一點波,就又消失了。不過護衛隊中的人們,倒是比之前更加驚醒了幾分。看着鄧瀚的時候,更多了一份敬重—若是沒有這位少年收留他們,或許先前的那些山賊就是他們的榜樣。
這一路上的鄧瀚早已沒有了之前數次遊玩的心情,那綠林山前的好漢們,卻是讓他想到了不少的東西。生活的現實,並不能在書本找到一絲的切身感受,只有親身的看過,感到了,纔會讓人深深的觸動。重生爲人,他幸而爲一高官之子,生活是衣食無憂,他又不幸爲一高官之子,少了了磨難,卻是有些紈絝;他幸而重生在這三國時代,能夠盡情的去欣賞那些曾經深深佩服的名臣勇將,可是有很不幸,成就了這些名稱勇將威名的,卻是那一片片無定河邊的白骨。“既然生我來此,我就要結束此等亂世,既然我生來此,我就要讓那無定河邊少幾具屍骨,爲我大漢,存更多生民!”
心神已定的鄧瀚,卻是不再懼怕他的翅膀會扇動歷史車輪的改變,此時的他倒是希望能夠更好的改變歷史車輪前進的方向。人的心神一定下來,自然就會突然變的更加成熟了。此時的鄧瀚就是這個樣子,隨後的日子裡,甘寧則是親身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一路上,不再像過去那樣,類似耍着小聰明似地賣弄着學問,卻是表現着一種當仁不讓的成熟智慧。
一行人,馬不停蹄,不一日間,卻是來到了漢陽,在漢陽鄧瀚等人自然是換船,過江後,就是夏口,到了夏口,卻是離他們的目的地江夏也就不遠了。
自夏口登岸,一行人均是開始了步行,卻是想到距離江夏不遠,再在這邊買馬的話,就不值當了,而且這邊可是真正的江南,馬匹屬於重要的軍資,隨意買賣實在不方便,而且還死貴。
經歷了一路風霜的衆人,卻是相處的更是融洽,原本還是些菜鳥的護衛們,也變的精悍了不少,鄧瀚自然也得到了更多。
這一日正行進間,前面卻是迎來了一片密林,身爲頭目的李康自是提前派了兩三個護衛去林中查探了,而衆人卻是在林外稍事休息。不過等了不少時間,卻是依然不見前去打探的護衛回來稟報,衆人倒是有些着急。不耐煩之間,護衛們便想邊走邊等,起身前行。
正當此時,那林間的路上,卻是走出了一隊人,俱是穿戴整齊的軍士,行進間自有幾分氣勢,不過若是單論走路的話,可能還是不如甘寧訓練過的護衛人員的。可是那走出來的軍士身上卻散發着些血腥之氣。
一個沙啞又刺耳的聲音從林間傳了出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商鋪,送個貨,還會派人提前哨探,有些意思啊,不過,你們不用等了,反正待會你們也就會見面了!”伴隨着那聲音,一匹渾身不帶一絲雜毛的白馬馱着一個面目不善的人走了出來,而他身邊卻也有一個同樣面目可憎的傢伙騎着馬跟隨者。聽到那人的聲音,他身邊自然是一陣鬨笑聲迎合。
這時,鄧瀚甘寧他們自然已經站起來,並隨手拿起來各自的武器。甘寧則是拿着把橫刀,自地上步戰,大刀自然沒有橫刀輕便。
“公子,看這樣子,這幫人可不是上次的那幫傢伙啊,這次可是真的!”甘寧的話音中卻是不帶絲毫的顫抖,只是靜靜的和鄧瀚說着話。
而此時的鄧瀚自也知道這次絕對是真的遇到大傢伙了,因爲他看出來了,那匹在陽光下閃着光,渾身不帶一絲雜毛的白馬,竟然是的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