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餘琥去得突然,大雪又堵住了來路,所以在新的官員調任之前,石城縣令由縣丞劉安暫代,管理城中一切事務。劉安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長得精瘦精瘦的,明明是個書生,但看着卻十分精明,沒有一身迂腐的書生氣,反倒像個做生意的商人。
但是作爲餘琥的親人,不管是餘若芸,還是蘇慕白和蕭語,都受到了最大的尊敬。
“小姐,太子殿下請您一同用飯。”丫頭恭敬地向餘若芸說道。
餘若芸神色慼慼,說道:“多謝太子殿下好意,只是我如今家事正哀,儀容不整,如何見客?”
丫環打量了餘若芸一眼,她除了略施粉黛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之外,並無不妥之處,便說道:“餘小姐不必在意,殿下說了小姐痛失親人,這幾日怕是寢食難安,連飯食也未曾好好吃過一頓,便特意請了好廚子來,請小姐莫要推辭,當心身子纔是!”
那日餘琥爲太子受傷,命在旦夕之際,太子便親口對餘琥和承
諾,必定會照顧好她。只是……太子如今雖然還是太子,但這在
邊城的太子,畢竟不是長安城裡的太子,不是皇帝身邊的太子。
“小姐,快隨我去吧,貴表哥也在,他和殿下早就認識了,剛
剛還在下棋呢!”丫環說道。
餘若芸跟着丫環到暖閣的時候,太子和蘇慕白剛剛下完一盤
棋,伊銘揚在旁邊說道:“殿下,您怎麼又輸了,還輸給這個毛
頭小子!”
太子斜了他一眼,說道:“這怎麼就叫又輸呢?勝敗乃兵家常
事,我又不是和你下棋,哪能一直贏!”
“輸了便是輸了,殿下莫要扯到我頭上!”伊銘揚對身邊的另
一名男子說道:“孔先生,您說是吧?”和孔明相處了一段時
間,見他三番兩次化解了太子身邊的危機之後,伊銘揚便視孔明
爲自己人,且對他尤爲佩服尊重。
孔明但笑不語,只是端起茶杯喝茶,剛喝了一口,便眼睛一亮,說道:“好茶!”說着,便向窗邊煮茶的蕭語看了過去,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又說了一句:“果然好茶!”
暖閣的窗下有個臺子,窗子被打開來通風,蕭語跪坐在臺子旁邊專心致志地煮着茶,煮好後,丫環便將茶水端上桌面。
蕭語前世的時候,她的祖父和父親都是茶藝愛好者,尤其是祖父,更是精通茶道,她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和祖父住在在鄉下的老房子裡,所以也耳濡目染地學了很多。
“殿下,餘小姐請來了。”丫環施禮說道。
餘若芸也連忙施禮。
“若芸來了,那就不下棋了,趕緊讓廚子把酒菜端上來!”太子說道,便率先起身往席上坐去,“今日石頭城剛剛下雪,咱們好好吃喝一頓,其他的事便暫且不想了。”
衆人連忙應下,施禮道謝後便各自坐了下來。
因爲只是便飯,太子也顯得非常隨意,所以大家便沒有那般拘謹了。
“表哥,你先喝碗湯暖暖身子!”餘若芸將湯碗越過蕭語推到蘇慕白麪前。
蕭語握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隨即便擡手往其中的一盤菜而去,她記得那是這裡的特產。
“表哥,這是我們元州有名的燒雀兒,冬日裡尤爲難吃到,你嚐嚐。”餘若芸再次夾了一塊肉放到蘇慕白的碗裡。
“嗯。”蘇慕白應了一聲,擡眼看向蕭語,見她並沒有看過來。
太子和孔明等人在談話間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笑說道:“怎麼若芸見了表哥,像人家的小娘子一樣體貼細心,倒是把人家正經的娘子晾到一邊了!”
“殿下,嫂子畢竟年幼,照顧不到也是正常的,若芸和表哥小時候就關係好得很,自然知道表哥的喜好!這雀兒,表哥可是很會烤呢,若芸幼時嘴饞,就表哥最疼我,每每親自爲我烤雀兒吃!”餘若芸笑說道,惹得衆人一番嬉笑。
蕭語不知怎麼得,心中有些難受。但很快便調整了心情,暗自嘆了口氣,也微微地笑了起來,有些事情,有些人,真的是沒法比的。
比如,他們的兄妹情誼。既然比不得,那就只能聽之,任之。
飯後,蕭語自己四處走了走。外頭積雪覆蓋路面,擡頭便可看見皚皚白雪中,迎風而立的青色城牆。古樸而又壯觀,厚重的城牆是這座動盪不安的邊城裡唯一安全感。
這樣安逸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幾天。
蠻子再次來犯的時候,蕭語和蘇慕白還在太子的院子裡,因爲這裡是最安全的,所以大家大部分時候都聚在此處。
太子和劉安等人關着門在商議着,時不時有兵將回來報告戰況。
蘇慕白仍在看書,餘若芸也在房間裡做衣服,房間裡的暖爐減少了一個,好在大家穿得厚,倒也沒覺得有多冷。
蕭語原本在習字,但是不多時並沒有習字的心情。因爲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象戰場上的境況,前世書本和電視上看到的那些都讓她覺得不忍直視,那麼現實中的戰爭呢?這個以冷兵器爲武器的時代,廝殺,吶喊,流血,刀槍刺入血肉中的聲音……
對了,冷兵器啊。
蕭語手中的筆停了下來,筆尖的墨在紙上暈染開來。
“老爸,可不可以不要看這些戰爭片了?太慘了,我看着揪心!”蕭語將書包丟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那有什麼的,你是沒看到古代的戰爭片,那可不是一個炸彈一炸就死一片的,而是一刀一槍把人刺死的,你想想,就這麼一槍刺過去,沒刺中要害,就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然後爲了活命,還得爬起來繼續打,要麼就會被馬或者別人踩死,就算起來了,可能流血過多而死,也可能再被人刺上幾槍……”
蕭語冷眼看着自己的老爸誇張地比劃着動作,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怎麼就是這個樣子的呢?
“是是是,可惜古代人沒有炸彈,不然那勝負多懸殊啊,一邊用着刀槍弓箭,而這一邊一個炸彈扔過去……”蕭語說道:“不過,炸彈到底是怎麼做的呢?”
“小語想學?”蕭父笑嘻嘻地說道:“你爺爺的研究所就可以做小型的,我一直想試試,你爺爺不同意,如果你想看的話,他肯定會答應的……”
“你是想在你公司裡推出炸彈作爲新產品嗎?”
“新產品沒有,新加坡的全家遊倒是有一次!”
“好,成交!”
蕭語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世界,爸爸像個孩子一樣和她談條件,媽媽從廚房端出剛烤好的曲奇餅,週末爺爺從郊外的研究所回來,帶上鄉下的新鮮瓜果,一家人快樂溫馨的出遊……
“小姐……”未晴的聲音把蕭語拉回了現實當中,蕭語嘆了口氣,放下筆,往屋外看去。
很多人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太子和劉安等人也一同前往。
“怎麼了,是結束了嗎?”蕭語還是忍不住問道,“有很多人受傷嗎?”
“是結束了,嫂子不必驚慌,這只是小打小鬧,在邊城是常有的事!我都已經習慣了。”餘若芸說道,手中的針線一直沒有停下來。
蕭語沉默了一刻,突然問道:“我可以去兵營看看嗎?”
“只要不靠近軍務重地,是可以的。”餘若芸回答道:“說起來,咱
們所處的地方也算是重地了,畢竟太子殿下如今住在這裡。
蕭語匆匆地跑了出去,軍營啊,王?和李安平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