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請來的大夫走後,蘇慕白看了一眼餘若芸緊閉的房門才和蕭語一同離去。屋子裡餘若芸面如死灰地抱着被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帳頂發呆。兩個丫環跪在她的牀邊伺候着,時不時擡手用袖子拭淚,卻不敢開口問一句爲什麼。
爲什麼明明熬的是打胎的藥,喝下去卻變成了致命毒藥。毒藥沒有要了餘若芸的命,卻讓她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更嚴重的,卻是大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的診斷。
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再有生育了。
爲什麼會是這樣?餘若芸閉上眼,任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丫環連忙掏出帕子爲她拭淚,她微微偏頭,固執地想要哭個夠。
只是這樣怎麼夠,怎麼可以只是這樣哭一哭而已!她失去的是什麼,是做一個女人的資格,是下半輩子的依靠!
餘若芸緊握着放在牀內側的左手,掌心緊握着的一隻耳環刺入了她的皮肉,但是此時的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手掌的疼痛。因爲心中深深的恨意,足以抵過任何傷害。
蘇慕白,枉我餘若芸如此癡心待你!
這耳環是餘若芸自己的,但是早在之前便賞給了一個丫環。今日她讓翠竹熬好打胎藥,但是卻設計讓人以爲是蘇琪的丫環所熬的。餘若芸不放心蘇琪的人,便讓翠竹一直偷偷地盯着。蘇琪的丫環不知內情自然不會做什麼,所以餘若芸放心地喝下了本來就是自己爲自己準備好的打胎藥。
等落了孩子,再嫁禍給蘇琪,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嫁給蘇琪了。畢竟蘇琪如此待她,她便有理由拒絕嫁給他,而且也不用擔心別人懷疑到她自己身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竟是讓人在藥裡另外下了藥。
“她怎麼會認爲是我們做的?”蕭語問道:“害她對我們都沒有什麼好處啊?”
“這件事很明顯,四娘想要嫁禍給蘇琪,但是反被蘇琪擺了一道。而我們,只能替他們背黑鍋。只是如今我們知道也無用。四娘只會恨我們。”蘇慕白說道,當時餘若芸看着自己滿是恨意的表情他並沒有錯過。
“她原本只是想要拿掉這個孩子吧,沒想到竟然爲此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蕭語嘆聲說道:“你也別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蘇慕白搖搖頭,說道:“總歸是我安排出了問題,而且我太相信她,因爲幼時曾相處過,便沒有刻意讓人去看着她。纔會出了這樣的事。”
蕭語也無話可說,雖說餘若芸的確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她所付出的代價也確實足以讓她悔恨一輩子。
餘若芸與蘇琪的婚事也因爲此事而變得不可能,雖然餘若芸認爲是蘇慕白和蕭語害了她,但是在別人看來還是蘇琪的原因。
“你不是說不會讓別人懷疑我嗎?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蘇琪讓她掉了孩子!”蘇琪在屋中來回踱步,着急地說道:“現在連父親母親都怪我了,還禁我的足!”
這原本便是思思的打算,事情也是她一手安排。她自然不意外這樣的結果。而且她讓人下得藥可比一般的打胎藥要猛烈的多,就算說是致命毒藥也不爲過,這是蘇琪不知道的。反正蘇慕白他們也不會看着餘若芸死。但是讓她以後不能生育了思思覺得更爲解恨!
“爺別生氣,都是妾身的疏忽,但是爺您別擔心,蘇慕白知道不是您做的,他不會遷怒於你,而且,餘若芸也知道不是你做的,更重要的是,餘若芸可是以爲這是蘇慕白做的。”
思思拉着蘇琪坐了下來說道:“老爺夫人又不會真的怪你。不過是心疼你的骨肉罷了,一個孩子而已。還怕以後沒有?”
蘇琪想了想確實如此,便摟着思思坐在他的大腿上。神色曖/昧地說道:“生兒子而已,多容易的事!”
思思眼神一黯,地下了頭。她現在是不可能生孩子的,萍夫人也不會允許她這樣身份的侍妾生下蘇琪的第一個孩子。
“不過,說真的,餘若芸爲什麼會怪蘇慕白?就算你讓那個丫環作證,又讓她留下證據,餘若芸也沒有理由覺得是他們纔對啊,她沒了孩子對蘇慕白有什麼好處?”蘇琪問道。
“當然有,餘若芸沒了孩子,或許還能嫁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呢。前幾日聽說聖上有意爲餘若芸指婚,蘇慕白回來也和他母親說了此事,但是因爲你的原因,所以耽擱了。”思思嫵媚地一笑,說道:“我可是爲你花了不少心思,當時你輕薄了餘若芸的丫環,那丫環要死要活的,可是我將她安撫了下來,又是送首飾又是送銀錢的,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那個叫翠竹的丫環?”蘇琪這纔想起餘若芸那個丫環來,驚訝地說道:“你把她收買了?”
“這哪裡是收買,”思思嬌嗔地說道:“您當日趁人不注意強行要了她,她就是您的人,自然要爲你着想了。她將事情添油加醋地和餘若芸說了,餘若芸聽了幾遍自然就信了。要知道,餘家沒什麼人了,如果她真的嫁給皇親國戚,那蘇慕白和餘氏得到了好處可不少。比跟着爺您可是利益大多了,所以餘若芸也能想到蘇慕白爲了利益而讓她不能嫁給你。”
“你不是說蘇慕白知道麼,既然知道他爲何不解釋,他要是把我揪出來可怎麼辦?”蘇琪不安地問道。
“那又如何,餘若芸現在肯定恨死蘇慕白他們了,再說了,要不是蘇慕白不肯娶她,又逼着您娶她,她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麼?要說起來,她該恨的,還真是蘇慕白。”思思說道:“您也不用擔心,蘇慕白原本也不會對你多好,如今讓他和餘若芸反目成仇不是更好?我猜聖上肯定會封賞餘若芸,誰知道以後餘若芸會如何,也許她還能有實力給蘇慕白他們使一使絆子呢!”
思思說得沒錯,皇帝的封賞聖旨很快便下來了。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帶着聖旨而來的人,竟然是晉王趙琇,以及幾月前去了長安城。如今升了官隨趙琇一同前來的許勵行。
皇帝對蘇家的封賞讓人不敢置信。永寧候雖然是爲了追封死去的蘇老太爺,但是這是世襲的爵位。皇帝讓蘇慕白直接越過蘇錦重繼承,成爲真正的永寧候。
那可是侯爺啊,身份不是一般臣子可比的,而蘇慕白年僅十七,可謂是最年輕的侯爺了,可見皇帝對他甚爲看重。這是蘇錦重沒有想到的,原本以爲蘇慕白只是靠着蘇老太爺對當今聖上的恩情才得皇帝青睞,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看重。若不是看重他。絕不會賜他爵位!
“餘小姐,因你是未出閣的女子,聖上也不好封賞你,但是你父親的功勞聖上記得,如今餘家平反,聖上特賜了府邸宅子,也下詔書將餘家當年的冤屈昭告天下,只是,不知你如何打算?”許勵行問道。
“謝陛下隆恩,”餘若芸跪在地上。擡起頭說道:“雖然餘家已經無人了,但是既然餘家還在,我便應該回餘家撐起門楣。”
許勵行點點頭。面帶微笑地說道:“這樣也好,陛下也是個意思,只是特意囑咐我問一問你的意思,說萬不可勉強了你。你既然願意去長安,便準備,同晉王殿下一同回長安吧。回了餘家,將來陛下也必定會讓你風光出嫁。”
餘若芸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原來皇帝是讓晉王來接她。她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坐在上座的晉王。少年親王長相英俊,雖然從小沒有養在宮中。但是也是當今皇上親自養大的,自然也是無限威嚴。只一眼。餘若芸就覺得眼前的年輕人通身氣質非凡,心中不由得感嘆: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貴人啊。
衆人謝過恩之後,蘇慕白便招呼趙琇和許勵行歇息,蘇錦重也在一旁隨同,雖然他此時很沒有面子,但好歹也是蘇慕白的父親,也不好就此離開。他們說話,女眷們便都紛紛離開了。
蕭語剛剛離開大廳,便有一人遞了信給她,是趙琇的人,她也放心,當即便拆開來看。
信是蕭致寫給她的,寥寥數語,只是說了兩件事而已。
第一件事,蕭致告訴她蘇慕白的腿可能有機會治好,但是會很麻煩,他並沒有完全的把握。除非能有一味奇藥,那味藥在蘇老太爺的信中提起過,沒有人知道它是否存在。
第二件事讓蕭語也很在意,蕭致說他要成親了,在年節前他將迎娶一位顧姓女子爲妻。
蕭語收了信,正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蘇慕白。便聽下人稟告有人想見她,她備好茶,讓人將許柔柔和許嬌嬌兩姐妹請了進來。
許久不見,她們兩姐妹也都有了些變化。許柔柔身量較高,一直以來身材清瘦,給人一種弱柳扶風的嬌弱之感,在許家三姐妹當中算是最有姿色的。
但是此時的許柔柔卻和以往不同,她越發得瘦了,甚至有些皮包骨的感覺,雖然容貌依舊,但是總讓人覺得顯老,眼眸中也不再盡是從前的柔媚清純,多了一絲算計一抹陰暗。此時和年輕的許嬌嬌站在一起,不像姊妹,反倒像母女。
而許嬌嬌,不知爲何,蕭語覺得她個頭沒怎麼長,但是身子發育得越發快了,胸前的輪廓,足足比同齡人大了一圈,簡直就是童顏巨乳啊!
“玉娘,對不起。”許嬌嬌突然道歉,但是神色中並沒有多少愧疚之意,她看着蕭語,說道:“我想,我該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了。”
蕭語有些想笑,問道:“你覺得我拿了你的什麼東西?”
許嬌嬌微微擡起下巴,對蕭語說道:“自然是我的夫君。他如今是侯爺了,以你的身份,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