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松忽然想起了cherry和果凍。
這個畫面就非常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甚至都驚覺自己的記憶力居然這麼好,他清楚的記得那是在他高考完後的第一個星期一。
當時大學裡還沒放暑假,他爸媽忙着上課走不開,於是他就一個人回到了陶家村。
院裡的cherry已經熟了,紅豔豔的小果果掛了滿枝。二爺已經摘了一批下去,這些是知道他要回來,特意給他留的。
那天下午,午睡起來,許青松把冰箱裡凍好的冰塊拿出來倒進盆裡,兌了大半盆的冰水,端到cherry樹下。他踩着梯子上去摘cherry,摘一串就往下面的盆裡扔一串,一直扔到冰水漫到盆沿兒纔下來。
他當時也閒來無事,搬了把椅子放在客廳門口,把這盆cherry放上去,吹着電風扇坐在旁邊,看盆裡的冰慢慢融化,看盆外一圈凝聚出的水珠。
等冰全部融化了,盆底貼着椅子的地方已經聚了一小灘水,盆一端起來,就是一個空心的圓。
柳望雪轉移話題:“很晚了,要不去睡覺吧,你剛剛也說熬夜會變醜的。”
許青松把cherry一顆一顆地撿到果盤裡,洗洗還能吃,然後再去撿果凍。他捏着那層塑料,往上一提,可能是捏得有點用力,也可能是果凍與地面吸得太緊,他只捏上來一隻空的塑料小碗,下面那塊完好的果凍依然在地面上,顫巍巍地晃了幾晃。
柳望雪緩了緩神,搖搖頭:“不渴。”
一盤cherry他吃到一半,椅面上的核都放了一小堆,陶華宇過來了。
熟透的紅cherry,冰涼的果肉,咬上去的感覺也沒有特別軟爛,甜蜜的汁水在舌尖流淌。
柳望雪眼神遊移:“我不能害羞嗎?”
陶華宇搖頭。
許青松疑惑地看着他。
許青松把她攔回沙發靠背:“你幹嘛?”
風扇呼呼地迎面吹着,攜着果盤上的冷氣撲到他臉上脖子上。他捏着一根綠色的梗把一顆cherry從冰塊裡拎出來,cherry表面的水痕在底端迅速彙集,剛聚成一顆小水滴,就被風吹掉了。
他端着這盤cherry回到客廳,放在了椅面上的那個空心圓裡。
“果凍。”陶華宇說,“我姐從市裡帶回來的,老貴了,不過挺好吃的,你嚐嚐。”
等許青松把這些都收拾完,陶華宇神神秘秘地小聲對他說:“給你看個東西。”
“拎的什麼?”許青松伸手去撥塑料袋,紅的,也不透明,什麼都看不出來。
許青松去了廚房,把盆放進水槽裡,雙手伸進去輕柔地搓洗一遍,又打開水龍頭衝了一遍。而後從櫃子裡拿出一隻透明的深口果盤,把cherry倒進去後,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盒冰在上面覆了一層。
許青松捏捏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之前撩我撩得那麼起勁兒,我還以爲你很大膽的。”
果盤在空氣中轉了兩圈,底部着陸,咣咣鐺鐺旋了好幾圈才穩住。
“都是。”許青松終於在她脣上親了一下。
一下不夠,沾上了就徹底離不開了。
許青松抱着柳望雪換了位置,讓她面對着自己靠在沙發裡,雙膝跪在她腿邊,一隻手撐在她耳旁,彎腰低頭,另一隻手擡着她的下巴剛好讓她的後頸枕在靠背頂端,逼她對視。
慢慢地吃完這一顆,吐出一個光溜溜的核,許青松還拿在手上看了眼,他想,也不知道這粒種子埋下去,會不會發芽長大。
許青松拿了一個出來,半個巴掌大的塑料小碗,白色的,底部和外圈隱約可以看到零星的幾小塊紅。封口上有寫,是cherry椰奶的,真果肉。
許青松吃得特別慢,好像在品。
那個午後,手機裡靜默的畫面,外面聒噪的蟬鳴,和他忽然加速的心跳交織在一起,伴隨着視覺衝擊力,刺入大腦。
“什麼東西?”許青松問。
柳望雪忽然就笑了,看着他的眼睛:“你這是自信還是自戀啊?”
“這麼害羞啊?”他問。
柳望雪就伸手推了推他,坐直後作勢要下去。
許青松看着驚魂未定的陶華宇:“看什麼了?恐怖片?”
許青松就把果凍放在了椅子上,去拿勺子。
許青松湊近了一分,和她的脣若即若離:“不包括你,也不包括我。”
他隨即就明白了,怪不得陶華宇會說那句“好像啊”。
他這句話是無意識地脫口而出,許青松轉頭看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一下子無比緊張但又強裝鎮定。
“我渴。”許青松說,從她耳後吻到下頜。
許青松撕掉封口就聞到一股奶香,他扒開塑料袋往裡面看了一眼:“怎麼沒有勺子?”
許久過後,許青松擡起頭,看着柳望雪迷濛的雙眼帶走上面的水漬,趴在她耳邊問她:“口渴嗎?”
“冰的!”陶華宇想,怪不得他不熱,把手裡拎的塑料袋放椅子上,伸手就捏cherry吃。
“沒有嗎?”陶華宇低頭刷着新買的手機,吃着cherry,“那可能我忘了裝了,你去廚房拿吧,順便也給我帶一個過來。”
他很少在這個月份回來,每年cherry熟了,都是二爺給京市那邊寄過去。這個東西不太方便運輸,還得用冰保存,即便寄也寄不了多少,他就只能吃一回,連癮都過不了。
“我沒你熱。”許青松說。
陶華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果凍,說了句:“好像啊。”
“那好吧,我靜音。”陶華宇操作完,把手機遞給他,“你看,我給你把風。”
在此之前,許青松的世界裡是一片純淨的。
走回來,離椅子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見陶華宇不知道在手機上看到了什麼,臉色大變,伸進袋子裡拿果凍的手猛地一抖,掀翻了果盤。
沒吃完的cherry,水,半融化的冰塊一起撒在地面上,許青松堆在椅面上的cherry核也被果盤連帶着掃了下去,星星落落地四散滾開。那盒撕掉封口的果凍也遭了殃,掉下去直接底部朝上碗口朝下。
都不用許青松招呼,他自己拉了把小凳子過來,在許青松對面坐下,扯着胸前的T恤使勁兒抖:“哎呀,這風扇怎麼吹的熱風?你怎麼不開空調?”
“我們班的男生羣,他們發的。”陶華宇點着手機屏幕,又朝院門處瞅了瞅,“要不,你拿我手機去房間?”
“我去幫你倒杯水啊。”柳望雪昂着臉,聲音也是軟綿綿的。
“我不想喝水。”許青松抵着她的額頭壓下去。
“我什麼都不想喝。”許青松的一隻手按在她鎖骨上,看進她的眼睛裡,低沉的聲音裡帶着充滿慾念的情,以及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