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發燒,同住一間
全子帶着那男人來到麪包車旁邊,開了副駕駛的門,一眼便見到連翹裹着全子的羽絨服縮在一起。
“連翹…?”推了她一下。椅子上的人根本沒有反應。
全子拍了拍他的手臂:“別喊了,她發燒了,昨晚上燒了一夜,現在根本沒有力氣起來。”
男人回頭看了全子一眼:“你就是今天早晨接我電話的那位?”
全子一愣,似乎想起來什麼:“對對對,你是給她打電話的那個人吧?…叫什麼名字來着?”他記得當時連翹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名字。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男子轉過身去,正對着全子,挺禮貌地回答:“周沉!”
……
連翹感覺自己彷彿置於冰窖中,身上滾燙,可骨子裡卻冷得拼命將手腳往一起縮,再加上缺氧已經到很嚴重的地步。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浮了起來,頸脖下枕着涼涼的手臂,臉頰觸碰到冰冷的大衣料子。
好舒服…
她禁不住將臉往他懷裡鑽,很快便感覺到布料後面透過來的體溫。
“馮厲行…”連翹意識模糊地喊了一聲,抱住她的手臂明顯沉了沉。
全子撂着後腦勺,尷尬地站在周沉後面笑了笑:“這個叫馮厲行的,她都已經喊了大半宿了。應該欠她很多錢吧。”
周沉也笑了笑,不過卻是苦笑:“對,欠她很多錢!”說完便用手掌試了試連翹額頭上的溫度。確實燙得驚人。
“燒了一晚上了,又冷又不適應山裡的海拔,得趕緊把她弄回鎮上去。”全子解釋。
周沉“嗯”了一聲:“我車子在前面,但這一段都是積石,開不過來,只能把她抱過去。”說完將懷裡的連翹往上託了一把,她整個人便輕巧地倚在周沉懷中。
“謝謝你照顧了她一晚上。有機會必定重謝。”周沉離開前又跟全子打了聲招呼,遂抱着連翹往前頭走。
……
連翹迷迷糊糊間感受自己的身子在一個溫熱的胸膛裡,臉頰隔着呢子布料不斷往周沉懷裡蹭。
“馮厲行……馮厲行……”她閉着眼睛幾乎是喊了一路,聲音低弱嗚咽,像一直受傷的小貓咪。
應該是在做夢吧,周沉看着懷裡的人一直皺着眉頭,除了將她摟得更緊之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終於抱着連翹走到自己的車身旁邊,司機趕緊跳下車來。
“周先生…”
周沉點了下頭,示意司機將後座車門打開,他儘量輕柔地將連翹放進去。
“誒!”周沉正準備上車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喊。
回頭,全子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直跑到周沉面前,看了一眼他旁邊高大威猛的jeep指揮官車身,略帶澀意地把手裡的一隻雙肩包遞給他。呆見盡扛。
“她的東西,落我車裡了。”
旁邊的司機立即把包替周沉接了過去。
“謝謝!”周沉拉着車門道謝。
全子繼續撂着後腦勺:“不用謝。”又看了一眼車後座上依舊昏睡的連翹,柔嫩的臉頰上已經紅撲撲一片,全子不由嚥了一口氣,問:“你現在帶她去醫院?”
“看情況吧,最好是直接回省城,鎮上的醫院我不放心。”
“還是先讓她在鎮子上吧,趕到省城得很晚了,她溫度這麼高,先降溫再說。”
周沉覺得全子說得也有道理:“好,到了鎮上我先找間醫院。”
全子點頭,手指在自己的毛衣袖口摩擦了一下,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對了,昨天上山的時候聽她講,她還有一件行李寄存在鎮上旅館的老闆娘那兒,你得去給她拿着,我把旅館地址給你。”
周沉笑了笑:“好!”
……
車子開動,指揮官碩大的車輪碾過山路,濺起一串泥珠子。
蹲在路邊嘮嗑的村民紛紛避讓,一下子就給周沉的越野車空出了一條道。
全子站在滿是泥水的山路上,目送周沉的車子離開,直到車身拐下山去看不見了,他才用粗糙的手指來回涮了一下被動紅的鼻頭。
真他媽冷啊!
他不由縮着膀子回頭往自己車裡跑,羽絨服還裹在連翹身上呢。
兩個多小時候車子抵達小鎮,周沉先讓司機開去最近的醫院。
那會兒已經臨近傍晚了,醫生都已經下班,急診樓裡一片空蕩蕩,周沉抱着昏迷的連翹,好不容易在二樓才找到個胖乎乎的醫生。
說明意思,護士用手在連翹的耳根和鼻息下都試了試,就扔了一句:“死不了,我給她開點退燒藥,再掛瓶水就行了”
“不用住院?”
“發燒就得住院?先生,我們鎮上就這一家醫院,牀位緊張得很,都等着救命的人才會住,她這點小毛病佔着牀位做什麼?”
護士態度如此冷淡彪悍,周沉也不能說什麼。
連翹被周沉這麼折騰來折騰去,其實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體力不支,頭昏腦漲,所以有些醒不過來。
小鎮醫院的輸液室雖然簡陋,但好歹有了暖氣。
連翹半瓶水掛下去,身上出了很多汗,內衣幾乎都被浸溼了,但人總算活了過來,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迷糊的視線,動了動,感覺自己正趴在一塊溫熱上。
“醒了?”有人在拍她的後背。
連翹撐着擡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剛纔是趴在別人的膝蓋上的,一轉身,周沉?
她以爲自己做夢呢,周沉怎麼會在這兒?
“你……?”
“我什麼?”周沉將她臉上的訝異之情盡收眼底,溫潤笑了笑,“想問爲什麼我會來這裡?”
“對,爲什麼?你明明應該在鄴城。”
“本來是在鄴城,但昨天傍晚等你電話一直等不到,下班回去的路上終於撥通你手機,你說山裡塌方了,你被堵在山裡,然後因爲信號問題電話就中斷了,我想想實在不放心,當晚就買了張機票飛過來了,怕耽擱太久,從省城來臨桂市的時候沒敢坐火車,直接租了一輛越野連夜開過來。”
連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爲一句“不放心”,他竟然跨省從鄴城趕到臨桂。
“謝謝。”她唯獨說這兩個字。
周沉卻最不喜歡聽到這兩個字。
“謝什麼,是我自己要來的,不過幸虧我來了。鎮上的公路部門根本不管事,是我找了清障隊,又僱了幾個工人才把那段堵住的山路清理乾淨,不然可能到現在你還被困在山裡……”
這樣的奔波與“援救”,連翹怎能不感動。
她將頭往椅子上靠了靠,心裡沉得厲害,沒有再講話。
掛完水之後兩人在醫院附近隨便找了間餐館吃了點東西,然後坐車回鎮上那間旅館。
連翹精神已經恢復了一些,只是腳步還是虛的,整個人便斜靠在周沉懷裡被他摟着。
那時候已經是夜裡11點多了,老闆娘依舊裹着軍大衣趴在櫃檯上睡覺,腳邊還有一個取暖器。
“抱歉,能否開兩間房?”周沉用手指敲了敲櫃檯桌面。
睡夢零星的老闆娘懶得爬起來,手胡亂揮了揮:“沒房了沒房了,挪別家去吧。”
“老闆娘…”連翹聲音低弱地喊了一聲。
老闆娘覺得這聲音熟悉,一下子擡起頭來,眼睛瞪大:“妹子,怎麼是你啊!”說完再看到兩人的姿勢,連翹整個倒在周沉身上,肩膀上還披着周沉的大衣。
周沉那麼氣質凌然的一個大個子,竟然也特膩地摟着她的腰,這兩人一看就關係不一般。
老闆娘朦朧的睡眼一下子就亮了:“嘿嘿,要房間是吧,一間?”
“兩間!”周沉回答。
“兩間啊,恐怕有些難。”老闆娘皺着眉頭在登記的本子上翻了一遍,嘴裡嘀咕,“兩間真沒有,一間還能給你們騰出來。”
一間當然不成,他們孤男寡女的。
周沉低頭問連翹的意見:“要不換一家吧。”
“折騰什麼啊,我告訴你們,外頭別家更沒房了,山裡塌方,天氣又不好,今天下山來的人都留鎮上呢,再說已經這麼晚,你去哪裡再找間房!”老闆娘見連翹病意連連,又說,“妹子這樣子恐怕也熬不住再出去轉了,外面冷得涔牙,要不你們兩人就將就睡一晚吧。”
說話間連翹的身子又往下軟了軟。
周沉立即箍住她的腰,見她臉色確實不好,只能低頭又問:“要不你住這兒,我睡車裡去。”
“哎喲睡什麼車裡啊,外頭凍死你!”老闆娘覺得這兩人也挺奇怪,明明摟着抱着那感覺就是一對兒,怎麼開個房間還磨磨唧唧。
連翹也不同意周沉睡車上去:“別了,就一起吧,我不介意!”
老闆娘立馬接話:“得了,就這麼定,我現在去給你們收拾房間。”說完便將軍大衣脫了下來,肥鼓鼓的身子擠出櫃檯,拎了一串鑰匙“叮鈴噹啷”上樓去了。
老闆娘所謂的“滕一間”,還真是滕出來的。
房子在最角落,有牀有桌子,但可能平時客人住不滿,所以就用這間角落的房間堆了雜物,現在要把那些雜物一樣樣搬出去。
老闆娘一人忙裡忙外,周沉見她挺不容易,捲了卷羊絨衫的袖子去幫忙。
“哎喲這些粗活哪能讓您來啊,您一看就不是幹過這種事的人。”老闆娘想制止,周沉卻不介意:“沒關係,兩人搬會快一點,她身子也撐不住了,我想讓她早點休息。”
老闆娘看了一眼靠牆角的連翹,不由嘿嘿笑了一聲:“得嘞,那您在這兒搬吧,我再去樓下給你們搬牀被子來。”
這麼折騰了大半個小時,屋子終於騰出來了,老闆娘幫他們把牀鋪好,又拎了兩個熱水瓶過來。
“早點睡吧,有事去樓下找我。”
正要走,周沉又將她叫住:“你這房間裡沒空調,能否把你剛纔用的取暖器借我們用一晚?”
“那不行,我守櫃檯不得凍死!”
“但是她還在發燒呢,要不我加點錢?”周沉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紙幣。
老闆娘立馬改口了:“行了行了,就給你們使一晚吧,我現在去給你們拎上來。”說完便搖着肥碩的大屁股走了,一邊走嘴裡還一邊嘀咕:“哎喲城裡人就是講究,一會兒就抱着滾被窩裡了,還要取暖器做什麼?”
……
連翹吃了藥便躺牀上睡着了,周沉拿了張椅子坐在她牀邊守着。
山裡的夜特別靜,他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那種環境肯定沒法睡,他似乎並不介意,溫柔目光一直落於連翹熟睡的臉龐。
思慮間,他聽到手機鈴聲響,是連翹的電話。
周沉從她大衣口袋裡把手機掏出來,看到屏幕上赫然顯示“馮厲行”幾個字。
“喂…”
“喂…”馮厲行怎麼也沒想到他打了一上午的電話都無人應答,最終卻是一個男人接的,“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周沉,你找連翹嗎?她剛睡下,要不我幫你喊她?”
“喊她?你們…”馮厲行居然有些不敢問,他怕問了便會變成事實,豈料周沉很清淡地回答:“她現在就在我旁邊,你若有急事,我幫你叫醒她。”
“不用了,沒什麼事。”馮厲行掛了電話,站在臨桂省城機場的落地窗前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裡不由嘲笑自己,何必呢?何必再自欺欺人,何必跑這麼遠來讓自己死心?
她早就把答案擺他眼前了,這女人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裡,從來就沒有他的位置!
“perry,明天下午幫我約思慕的弋正清,另外讓財務部和律師重新起草瞑色出售合同,思慕要讓我們再讓5個點,我們乾脆就順着他們!”
馮厲行給perry打完電話,都沒有步出機場,直接買了一張回鄴城的機票,連夜飛回去。
或許這便是命中註定吧,註定他給連翹打這麼多電話,連翹卻因爲信號問題一個都沒有接到,也註定周沉要在這一劫裡成爲連翹身邊的人,在瓢潑大雨中竟然打通了她的電話。
應錯陽差,雖然只是一通電話,可誰曾想過這通電話會改變多少事!
周沉將連翹的手機放到她枕邊。
牀上的人睡得已經很熟,絲毫沒有發覺剛纔周沉幫她接了一個電話,周沉也覺得自己剛纔做得有些過分,可聽到馮厲行的聲音,他只覺得心裡憋得疼。
他又不是聖人,偶爾也想自私一次!
更何況他知道連翹已經和馮厲行分開了,最近網上和雜誌上全是馮厲行與新歡於瑋彤的新聞,所以他覺得連翹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