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求婚,嫁或不嫁
隨後的一個月,連翹一直拖着沒有給答覆,周沉也沒有逼。只是你懂的,一個單身20年的男人,突然遇到自己心儀的女人,那“手段”也是很厲害的。
送花送甜品這些已經不算什麼稀罕事,他甚至給連翹訂了一套產檢套餐,又剛好被尾隨的記者拍到他們倆一起去醫院做產檢的畫面。結果可想而知,經媒體大肆渲染,到最後已經變成“周沉親陪女友產檢,兩人好事將近,有望下月辦婚禮……”。
楊鍾庭將那份報紙直接拍到馮厲行面前:“絕對不能讓餘連翹進周家的門,一旦周沉娶了她。有周家庇佑,我們還怎麼吞掉思慕?”
“那你想怎麼做?”馮厲行坐在椅子上,緩緩抽菸,周圍一片黑影,臉上的表情看不清。呆狀何技。
楊鍾庭是越來越看不懂這男人:“你會沒辦法?你手裡還握着好多餘連翹的軟肋,要不把餘纓和鄭賓的錄音拿出來?讓她用她手裡剩下的思慕股份換這卷錄音,這筆生意她肯定不虧。”
以爲出了個好主意。可馮厲行卻突然冷眼轉過來,手裡的菸蒂也被他掐滅在桌上。
“她嫁不嫁周家我無法控制,但錄音的事不準再提!”
楊鍾庭被馮厲行如此惡戾的態度驚到。不免心口一涼,只問:“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當初不是你說要將整個思慕都吃掉的嗎?我這是在幫你出主意!”
“幫不幫我我不清楚,但是別以爲我不懂你的私心!”馮厲行站起來,冷颯側影叫人不寒而慄。
楊鍾庭嘴上沒有反駁,可心裡恨得癢起來。
人前都說LA’MO的真正老闆是楊鍾庭,馮厲行只是一個受聘的職業高管。可天知道,背地裡從來都是馮厲行在安排所有事,楊鍾庭只有“惟命是從”的份,但好歹也在一起合作這麼多年,他也開始恨起馮厲行這“說一不二”的脾氣!
憑什麼自己要處處受制於人!
難道他就不能作主一回?
轉眼進入六月,鄴城漸漸熱起來,寶寶終於滿16周,連翹約了知名的婦產科醫生給她做了一次羊水穿刺。
因爲前面已經有過安安這麼慘痛的經歷,自己懷孕之前又抽菸喝酒,還因爲胃穿孔做過小手術,所以連翹怕這次懷的寶寶也存在先天性疾病,而羊水穿刺是比較準確的篩查。
雖然過程有些痛苦,但拿到檢查報告的那一天,連翹還是滿心欣慰。
“寶寶很健康,一切良好。”醫生就給了這幾個字。
夠了,值得了。
連翹拿着檢查報告,當即就給周沉打了電話,話還沒開始說,先哭得稀里嘩啦。
周沉正在開會,嚇得扔下工作就當着那麼多下屬的面直問:“怎麼了?連翹,發生什麼事了?”
“周沉…周沉……”她就坐在診室門口的椅子上,只知道喊他的名字,也不知哭還是笑,這麼折騰了好久才憋了一句話:“寶寶沒事,真的沒事……”
終於放心了,可是當時那種酸楚只有連翹自己明白。
她急於找一個人分享,那個人應該是孩子的父親,可是她不可以,於是只能找最親近的人,找誰?
弋正清?不行!
弋揚?更不行!
最終她還是找了周沉,所以那一刻,至少證明周沉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已經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分享她生命中的歡喜和憂愁。
爲了寶寶檢查順利的事,當晚周沉便推掉了會議和工作,提前下班,接她一同吃飯。
燭光下,他爲她細細切好一份牛肉,推過去,問:“什麼時候決定去做這個檢查的?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因爲不想讓你爲我擔心。”連翹淺笑,心情明顯好得要命,用刀叉叉了一口牛肉放嘴裡。
周沉見她這般,自然也替她開心。
那頓飯的氣氛簡直無與倫比的好,燭光鮮花,美食美人,可能是天也在幫周沉,他也知道瞅準時機,所以趁最後一道甜點端上來之後,他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直白地呈到連翹面前。
不說“嫁給我吧。”
也不說“嫁給我好嗎”。
而是直接問:“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領證!”
他就是這麼霸道,卻還能霸道得一臉紳士。
連翹已經不單純是感動,這段時間她經歷這麼多,從思慕岌岌可危到現在初見明朗,是這個男人一直在幫她。
雖然面上大家都沒有挑明,但連翹知道他背地裡爲她做了很多,比如他單方面與思慕合作的銀行聯繫,應酬出面,希望對方可以寬限思慕的貸款限期,再比如他讓方秦專程飛了一趟香港,去找溫建良,希望對方可以和思慕續約。
點點滴滴,連翹欠他太多,更何況她多少有些私心,漂泊這麼多年,顛沛流離,肚子裡還有孩子,她也想找個肩膀寬闊的人可以給她後半生的安穩,所以看着面前目光柔靜的周沉,連翹還是點了點頭,笑着回答:“民政局什麼時候可以領證?要不下週一吧,下週一我應該有時間。”
認識不過數個月,終身大事便這樣輕易幾句就託付。
遇到對的人,時間長短都不是問題。
可幸福都已經觸手可及了,命運還是不允許。
隔天連翹下班前約了周沉吃飯,剛走到思慕停車場,卻突然接到陌生號碼的電話。
那頭是一道蒼沉有力的男聲:“喂,您好,請問是餘小姐吧,我是周家管家周業……”
周業約了連翹在浣葛山莊與周鴻聲見面。
浣葛山莊連翹之前跟着馮厲行去過一次,那時候她纔剛回國不久,應錯陽差進了LA’MO當馮厲行的私人助理,剛好碰到周鴻聲八十大壽,有幸去參加了周老爺子的壽宴。
連翹認識那地方,自己駕車過去,將車停在門口的路邊,走過去的時候見石獅子旁邊站着一位老人,
抱着手,穿着一身青色緞面布褂子,路燈下的身影顯得有些清瘦,但站姿筆直英挺。
連翹沒有見過傳聞中的周鴻聲,但她可以斷定,石獅子旁邊的那位老人應該不是他。
果然,見連翹走過去,老人徑自向前,雙手依舊交疊放在前腰,卻微微欠身,問:“是餘小姐吧,我是周業,剛纔與您通過電話,我家老爺正在蓼風軒等您……”
連翹便由他領着,穿過浣葛山莊一層層庭院。
裡面可真大啊,疊山理水,若不是由周業領着,連翹覺得自己肯定要迷路。
這樣走了大約十分鐘,經過一道庭心湖的彎廊,周業走在前面客氣地跟連翹打招呼:“前頭就要到蓼風軒了,穿過那個笠亭便是。”
連翹點頭,感嘆周家下人的禮貌周到,只是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周管家,你知不知道周老爺找我有什麼事?”
周業停了一下,回頭身來衝連翹微微笑:“什麼事我暫且還不能跟您說明,但對於餘小姐來說,未必算是壞事。”
既然這麼講,連翹也不好再問下去。
就這樣兩人穿過了彎廊,經過笠亭,笠亭後面是一片竹林假山,蓼風軒就隱在這後面,是一棟二層閣樓,四周有廡,高爽玲瓏。
只是門關着,周業將連翹帶至門口,敲了敲面前那扇門,朝裡面喊了一聲:“老爺,餘小姐到了。”
“讓她進來吧,你再叫廚房那邊把之前已經備好的冰糖燕窩送過來。”
周業在門外應了一聲,再轉身對着連翹,態度很恭敬:“餘小姐,進去吧。”
連翹趕緊點頭,一路過來已經被周家禮數所折服,連管家都尚且如此,難怪能夠教養出周沉那麼體面紳士的後人,所以她一時之間對屋裡的周鴻聲充滿了好奇,到底是哪般厲害的老人,不僅能夠開創這麼大的傳媒王國,還能置下這片恢弘家業。
連翹不由吸口氣,推門進去,木質格柵門“吱呀”一聲……
進去之後卻不見人影,只是一個門堂,牆上掛着字畫,中間排了長桌和幾張太師椅,像是開會商議事情的地方,連翹只能捏着氣再往裡探,後面便是一個小方廳。
正中央的軟榻上斜斜依着一位老人,頭髮花白,一身白衣白褂,面前矮桌擺着一盤棋,他好像正低着頭沉思怎麼落子。
這就是傳說中傳媒界的泰山北斗周鴻聲啊。
連翹趕緊輕喊了一聲:“周老爺…”
雖然是第一次與他見面,但圈內人都這麼喊他,連翹也就隨大流了。
豈料周鴻聲沒應她,只是虛虛舉了舉手,意思是先別說話,連翹無奈,只能抱手幹站在那裡,等着這老爺子想好了怎麼落子。
她也正好趁着那空隙,大概掃了一眼小廳內的景緻,不愧是周家,傢俱都是明清年間的好貨色,雕工成色都一流,澡飾也精緻,特別是棋盤旁邊的一方金絲楠香爐,嫋嫋向外面送着香氣。
“餘小姐……”就在連翹觀賞期間,榻上的周鴻聲突然開口,落子,轉身:“抱歉,要讓你等我。”
連翹一時被弄得有些侷促,立即笑着回答:“沒有,應該我道歉,打擾您下棋。”
“哪裡話,餘小姐不必這麼客氣,坐吧,坐下來再說。”他從榻上坐直起來,斜手指了指旁邊的小方椅,連翹抽了過來坐下。
周鴻聲便不再說話,只是定定望着她。
連翹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這老爺子雖然看上去慈眉善目,但眉眼裡藏着銳氣風骨,連翹又不是善於圓滑寒暄的人,乾脆直接問:“周老爺,我們今天算是頭一回見面,以前也從未有過交集,不知您找我過來,要說什麼事?”
周鴻聲聽完,突然爽朗一笑:“看來餘小姐也是爽氣之人,我很喜歡,也不枉我兒子這麼念着你,不過你來之前應該也已經猜到大抵我找你要講什麼事了。”
連翹一頓,想了想,還是接話:“知道,應該是講我跟周沉的婚事。”
“對,看來也是聰明孩子。”周鴻聲誇讚她,態度很好,只是突然從矮桌下面抽出一張紙,“不過在講事情之前,我想給你看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