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見蒼老的聲音略帶頑皮地不知從何處響起時,除了眉頭皺起的風鈴兒外,在場諸人皆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宇文若水用帶着詢問之意的眼神看向風鈴兒,後者用細嫩的小手輕拍前額,無奈道:“真是亂套,怎麼連這個老東西也來了。”
“怎麼老太婆可以來的地方,我老頭子就不能來嗎”
陰風平地而起,形成了頗似之前孤絕老叟能力般的小型旋風眼,之中蘊涵了極其濃烈的猛毒氣息,可其精純程度卻不是孤絕那雜七雜八的能力可以比擬。
“呼”
潛藏着劇烈毒素的旋風驟然分成幾縷後散射而去,身着輕裝且精神矍鑠的老人赫然現身,微顯佝僂的身體很是硬朗,臉上又總常掛起慈祥的笑容,真是很像是享受天倫之樂的和藹老人前提是如果他手中沒持着那把散發着幽森鬼氣、一看便知是妖邪之物的長柄魔杖的話。
風鈴兒用鼻息輕哼,小手連晃幾下,那道道陰氣逼人的旋風瞬間淨化
歸沒於空氣之中,隨即緊緊握起粉拳,在身前示威似地晃了幾換,瓊鼻扭了幾扭後威脅道:“毒王,別給臉不要臉哦”
“你就怕誰不知道我是毒王絕寰似的”被稱爲毒王的老人自報了家門,宇文若水與真珠姬兩名知情人同時一怔、面上風雲變色,卻聽他忽然改了語氣,肅容道:“誰這麼大的膽子,殺了那個孤絕那個狗雜種”
“你別欺負小輩,有事衝我”
“是我殺的。”
風鈴兒剛想爲慕容軒開拖,後者卻毫不領情,習慣性地承認道,一如他之前對孤絕老叟直言不諱自己殺掉玄星時同樣。
“殺得好哈哈哈哈”絕寰的態度就像是北方七八月時的天氣、說變就變,還親熱地湊上去拍起了慕容軒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讚賞。
宇文若水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她已經悄悄將僅存不多的精神力凝聚於手心之中。雖然她表面上是氣惱,其實心上卻有種揣了只小耗子似的莫名感覺。
“孤絕那孽畜是這個老混蛋的徒弟,自以爲修行有成、偷了點本來準備銷燬掉的垃圾東西就跑出來稱王稱霸,你殺了他也算是幫老混蛋清理門戶了。”風鈴兒皮笑肉不笑,懸浮在半空中的嬌小身軀向後倒退了幾步,很是不願意kao近絕寰的樣子。
“唉,家門不幸呢這混帳東西偷了垃圾就偷了、跑了就跑了,誰知道他居然還和那日本和尚勾結”絕寰透lou出了不爲人知的事,而臉上憤恨的表情顯然表達了他強烈的民族感。
“日本和尚”對玄星尚有些好感的慕容軒率先發出了疑問。
“既然你殺了他,就應該見過他使用那個狗屁奇門九字訣吧那根本就是沐猴而冠,真正的中國正統應該是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到了小日本那裡就變了味道,這個玄星卻用的津津樂道,最可笑的是他還總lou出一副我是替天行道的白癡模樣,看了就讓人不爽,要不是”絕寰還想碎碎念下去,風鈴兒狠瞪他一眼,打斷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兩位前輩保持第一和第二的位置數百年之久,還想請你們不要介入我們晚輩間的糾葛”一直沒有機會cha話的真珠姬態度很是恭敬。
“我來看熱鬧和搗亂啊,不過你既然在這兒,那我們不如把比試提前一天好了”絕寰一提到比試,忽然改了少許黯然神色,興奮地掄開胳膊躍躍欲試。
“少來,我現在要解決宇文的事情。”風鈴兒老練地拒絕了絕寰的無理要求,扭過可愛的小臉笑眯眯朝真珠姬看去,纖細的童音卻給人帶來精神上的震懾:“我還是剛纔那句話,要不你們自己消失,要不然我幫你們消失。”
真珠姬臉上忽紅忽白,顯得很是尷尬,囁嚅道:“可是雪”
“趁我沒發怒,識趣就少拿她來壓我。”
見風鈴兒似是動了真火,真珠姬瑟縮着身體不敢再多言什麼。
“老太婆別太不講理了”絕寰湊熱鬧般地吼吼起來。
風鈴兒蔑視地瞥過眼去,冷冷說道:“絕寰絕寰、慘絕人寰,原來你也有可以說別人風涼話的資本。”
宇文若水輕掩檀口竭力不笑出聲來,絕寰的臉色則是氣得發綠,哆嗦着牙齒擠出幾個字:“你你再說一遍。”
風鈴兒揚揚眉毛,“說一萬次我也敢手下敗將”說罷,她還擡起小手,比出了白嫩圓短的中指
火藥味在兩個人之間迅速蔓延,就連一向殺人如麻的慕容軒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就差沒親眼看見的濃厚殺氣。
“哼,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只要我還在第一這個位置一天,你就要無條件聽從我的差遣,現在我決定、我們的比試依然定在明天黃昏,至於宇文小妹和這個女人的恩怨也同時在明天解決,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絕不cha手。”風鈴兒此時的沉穩態度與相貌形成了強烈反差,可實力上的絕對威勢讓所有人都無法不將其放在眼裡。
慕容軒沒有吭聲,微微點了下頭,顯然是同意了她的意見。並非善類的慕容軒說不上什麼知恩圖報、可他對風鈴兒倒也並不像對其他僞善者那樣心生厭惡之意。
“既然風鈴兒大人都這麼說了,小女子自然遵從,告辭”真珠姬哀怨的眼神掃過慕容軒和宇文若水,輕拂素衣長袖而轉身離去。
“沒熱鬧了,我老頭子也閃了”絕寰大搖其頭,魔杖橫掃、旋風再次平地舞起,帶着他的身影消失而去。
“最好閃水溝裡去那我們也散了吧。”風鈴兒的眼珠轉了幾轉,精靈而俏皮地朝宇文若水笑道:“我看得出來,雖然仍不成熟,但我還是徹底賭輸了呢”瞬間已經飄身到了數十米外,已經愈發幽邃的聲音仍不忘記提醒道:“明天下午太陽初落時,天城東十里遺蹟,不要遲到”
天已有了微亮的預兆,這一夜發生的變化實在是讓人不能輕易接受。
天劍的屍體已經化作飛灰散去、孤絕老叟也漸漸融化成了墨綠色的腐蝕液體。在掩埋了雷麒已經模糊不辨人形的軀體後,慕容軒收起了他的那副“三千落水”,除了作爲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小感謝留念外,其本身良好的防禦性能亦是慕容軒考慮的原因之一。
二人相對無語回到了那座暫時棲身的破廟,因爲外邊已經一片狼籍、所以宇文若水亦只能紅着臉頰讓慕容軒也住進了狹小的廟宇中。
“喂,你不睡嗎”
“不、我守夜。”
宇文若水難得的關心卻是熱臉貼了冷屁股,結果還被慕容軒岔開了話:“你跟玄星到底有什麼仇”
當慕容軒問起這個問題時,一向堅強的宇文若水忽然眼圈微紅,並不漂亮的臉龐更顯出幾分柔弱,“他他不是人,我的姐姐被他最後自殺”
慕容軒明白了些,沒有再多問下去,恢復了沉默。
“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必須死一個的話,會是誰呢”宇文若水揚起了臉頰,眼圈仍留着些微紅的痕跡。
“你。”慕容軒的回答毫不猶豫。
“呵,真坦白爲什麼呢”
“因爲我有必須不能死的理由”
“唉,那、如果我死了,你能幫我完成一件我無法完成的事嗎”
“不能。”
“真無情呢”
宇文若水失望地轉過頭睡去。許久,在得到封印力量的同時、也恢復了關於閱覽黑歷史中一部分記憶的慕容軒才用微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
“我除了殺戮之外什麼也做不到,但只要我還活着、就永遠不會有那一天就算、只是利用,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本已該是睡着的宇文若水,恬靜安閒的臉龐在溫柔月光的照射下,lou出了被稱爲“甜mi”的微笑。
“你呀,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
月亮漸漸隱沒,晨曦帶來新一天的黎明,也暗暗打開了兩顆心的阡陌、拉近了彼此間本來遙不可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