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筱言聞言苦笑,金銀何用?江山何用?
三爺呵……
你果然……從未了解過穆筱言!
她勾脣一笑,絕美而決絕,那笑容,竟讓他莫名的有些害怕。
可是他還是聽到她說,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甚至帶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一!生!一!世!一!雙!人……三爺,您,可還給得起?”
她轉身離去,只留給他一個消瘦的背影。
他想挽留,可是腳下竟像是生了根一般,挪動不得半分。
痛苦的閉上雙眼,指甲深深的掐到了肉裡,軒轅翊宇終究只是苦澀一笑。
很久以前,老九曾問過他,“三哥,倘若江山與月兒之間,你只能取一樣,你會如何取捨?”
他當時聽了只是自信一笑,“爲何要取捨,這二者,我都要,魚與熊掌,我偏要兼得!”
老九那是卻只是無奈一笑,“但願三哥日後莫要後悔!”
一生一世一雙人,月兒,你要的,我果然給不起……
心裡明明痛的要命,可偏偏眼底乾澀,一滴淚也落不下來,穆筱言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離開了軒轅翊宇的視線。
她覺得自己幾近奔潰,終於站立不穩,就這麼坐倒在地上。
感謝你贈我一場空歡喜,我們有過的美好回憶,讓淚水染得模糊不清了。
偶爾想起,記憶猶新,就像當初,我愛你,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愛你……
“月兒,月兒是你麼?”有些不確定的女聲響起在身後,“你怎麼坐在地上呀?”
來人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穆筱言,看到她臉色似乎不太好,關心的問,“怎麼了?如今天氣也涼了,怎麼能坐在地上呢?”
穆筱言這纔看清楚來人,是很久不見的慧兒,她無所謂的笑笑,問道,“慧兒,你怎麼不在沁香園裡,娘娘呢,她最近還好麼?”
慧兒聞言臉上的擔憂難以掩飾,“娘娘的身子向來便是不好,最近便是越發不好起來,如今天氣轉涼,太醫說……”
馨妃身子不好穆筱言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卻不知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慧兒話雖沒有說完,可是那個“太醫說”之後省略的是什麼,看慧兒的樣子,她也大抵能猜到一些。
馨妃向來待她不薄,如今這般,她理應過去看看,左右今天也沒什麼事情,那現在便直接去沁香園一趟吧。
打定主意,便拉着慧兒道,“那我去看看娘娘吧!”
慧兒聞言點點頭,兩人相攜往沁香園而去。
許久未到沁香園,這裡依舊如她離開時那般冷清,甫一走進馨妃的內室,一股刺鼻的中藥味便撲鼻而來,穆筱言有些不習慣的用手扇了扇。
病魔是什麼呢,穆筱言其實一直沒有很深刻的理解,直到看到臥在牀上的馨妃,穆筱言才知道,所謂病魔,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馨妃一直便瘦,可是她離開沁香園的時候,也沒瘦到這種地步,顴骨已經高高的凸起,
眼窩深陷,雙眼無神,嘴脣乾裂,看到站在牀頭的穆筱言,呆滯的眼裡好似才終於有了一些反應。
她乾瘦的手擡了擡,可是片刻,又再次垂了下去,穆筱言見此,急忙在牀沿坐了下來,握住了那已經瘦骨嶙峋的手。
“娘娘,是我,我是月兒!”
馨妃聞言有些艱難的笑了笑,才緩緩的道,“月兒呀,你都好久沒來看過我啦!”
“娘娘,是月兒不好!”穆筱言握住馨妃的手,有些哽咽,“娘娘,以後月兒天天來看您,您說好麼?”
馨妃聞言笑着搖了搖頭,“胡鬧,都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了,哪裡還能這般不知輕重,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侍奉皇上,知道了麼?”
“知道,月兒知道,月兒知道!”穆筱言拼命的點着頭,好似只要她稍微答應的慢些,牀上的人便再也看不見。
馨妃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呢喃道,“有些事,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月兒,你千萬莫要怨我,莫要怨我啊!”
她眼角有淚滑過,許久都沒有再說話,室內安靜的有些異常,穆筱言見着這樣的馨妃,也不知道如何出聲安慰,只能呆呆的坐在牀邊。
很久,馨妃虛弱的擡起手,擺了擺,才道,“走吧,都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馨妃終究沒能熬到這年冬天便離開了,她也終究沒能趕上自己兒子的婚事,而作爲耀宗帝爲數不多的妃子中的一位,她的葬禮也算是風光無限。
只是穆筱言卻想,人既是已經死了,這些虛禮,要來又有何用。
馨妃死後,整個宮裡好長一段時間都顯得十分沉寂,寒冷蕭瑟的秋季,更是給這種沉寂增添了莫名的蕭索與惆悵。
穆筱言依舊是在宣德殿當着差,不當值的日子,也只是守在自己的屋子裡,偶爾繡繡花,寫寫字,很多事情她都不願再去想,再去聽,只是很多東西都在這種沉寂中偷偷醞釀着。
耀宗帝二十五年十月底,北昭皇宮在久久的沉寂之後,也終於再次熱鬧了起來。
九皇子軒轅翊嶸側妃誕下麟兒,耀宗帝龍顏大悅,下旨要在宮中大擺筵席慶賀,北昭皇宮終於再次忙碌起來。
九皇子妃產下麟兒第二天,穆筱言便在耀宗帝那兒領了命,前往王爺府邸看望剛剛生產的王妃。
耀宗帝身邊的人明明那樣多,穆筱言也不知道這任務怎麼就落在了自己頭上,雖然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但是卻是拒絕不得。
領着一衆端着一衆獎賞的宮女,浩浩湯湯的便往王爺府而去。
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人,穆筱言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這生個兒子,在皇家還真是天大的功勞一件,不說別的,只說這些賞賜,平常人家要是能得到其中之一,怕也是榮耀非常的。
九爺府邸離皇宮並不遠,一衆人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也便到了,先由一個小太監宣讀了耀宗帝的聖旨,然後再是賞賜的一些琳琅滿目物件銀兩等。
那些宮女太監的送完賞賜,穆筱言便安排他們先行
回宮,而她,自然是要去看看九王妃的。
那些太監宮女一走,軒轅翊嶸便急急忙忙的安排穆筱言入座,他看到穆筱言好似很高興,吩咐着一衆下人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點心吃食的伺候。
穆筱言看着好笑,恍惚中又憶起,那次她被馨妃指派去御膳房端點心,結果在雨中摔倒,被他拉回了皇子所。
那時的他,也是這般頤指氣使的吆喝着下人幹這幹那的。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如今的九爺已經不在是住在皇子所的那個孩子了,被封爲王,有了自己的府邸,現在,更已經是當爹的人了。
“月兒,你怎麼不吃呀?”軒轅翊嶸見穆筱言只是呆呆的坐着,也不說話,有些着急,“我記得你是最愛這些點心的,怎麼,這些可是不合胃口,那我讓他們……”
話未說完,便要起身,穆筱言好笑的拉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好啦,你就不要爲難這些下人了,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你先陪我說說話!”
軒轅翊嶸這才坐了下來,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一些下人,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那些下人原就不願多呆,如今得了赦令,紛紛道了聲“是”,便急忙退了下去。
“雪瑤城回來後,也沒機會跟你好好說說話,怎麼樣,傷可是好利索了?”
“早好了!”軒轅翊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呵呵的道,“我身體硬朗着呢,那點小傷算什麼!”
“就你愛逞強!”穆筱言白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笑了,“你要真那麼厲害,哪裡又會讓自己受傷?”
軒轅翊嶸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這是一時沒注意,纔會着了人家的道的!”
“切!”穆筱言很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吹,接着吹……”
“怎麼能是吹呢?”軒轅翊嶸還想反抗,看到穆筱言滿臉的不屑之後只得喪氣的道,“罷了,我不與你爭……”
他話鋒一轉,又笑嘻嘻的道,“對了,月兒,你留下來用過午膳再走吧?”
“那怎麼行?”說到這裡,穆筱言纔想起還有正事沒辦,一口吞下了手裡的糕點,含糊不清的道,“我還得趕着回去給皇上覆命呢,對了,你先帶我去看看王妃!”
軒轅翊嶸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不過是一頓午膳的功夫,哪裡連這個時間也沒有?”
“九爺呀,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穆筱言擦擦嘴站起身,她可不想跟着這小王爺一起吃飯。
一頓飯下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盯着伺候着,她難道誠心給自己找罪受呢?
“快快快,快帶我去看看你的乖兒子!”怕他再說什麼,穆筱言只得跑過去一面叫嚷一面將他往裡間推。
軒轅翊嶸看着耍賴的穆筱言無可奈何,只能認命的帶着她往後院走去。
因爲產後需要靜養,九王妃被安置在了府邸最裡面的一個小院落裡,這裡少有人打攪,環境清雅,穆筱言見了,也覺得九爺倒是考慮的周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