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寂靜一片，我呆呆地躺在牀上看着泛着幽光的頭頂，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更確切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之前……”
“沒有這回事，兒時的記憶的確有些記不清楚了，那麼久遠的事情我怎麼可能都記得清楚。”
高慕寒的話還沒說完，我急忙開口打斷。
話音落下，臥室裡再度恢復了安靜，好像剛纔男人低沉的聲音只是我的錯覺。
我緊緊盯着高慕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不早了，睡吧。”
我翻了個身子背對着高慕寒，眼睛盯着幽暗的房間看着。
等了許久，身後沒再響起高慕寒的聲音，我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沒有睡好，我的腦袋好像被人打了一般，又好像有無數的人聲在我的腦子裡吵鬧着。
我猛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大亮了。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鑽了進來，明媚的光芒灑在我的手背上，烘烤着我的皮膚暖烘烘的。
我揉了揉腦袋坐了起來，看向身邊的位置，發現早就沒了高慕寒的身影。
我捂着腦袋呆呆地坐在牀上，靜靜地沉思了一瞬，不知爲什麼忽然想起了昨晚臨睡前高慕寒的話。
我……失憶了？
這個結論在我的腦子裡翻來覆去地重複着，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我的耳邊一刻不停地重複着。
一旦得到了某種結果，人就會被這種結果束縛起來。
我擰緊了眉頭坐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
然而我越是這麼想，眼前一時間有無數個畫面在我眼前閃過。
我眯了眯眼睛，忽然聽見臥室門那邊有了腳步聲。
下一瞬，臥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我放下捂着額頭的手，眯着眼睛看了過去。
“醒了，早飯給你端上來了，你醒了就起來就吃點。”
惠姨放下手裡的餐盤，走到窗戶邊猛地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陽光沒了遮掩物，乍然照亮了臥室，刺眼的光照得我有些花眼。
我伸手在眼前擋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過去，一時有些不適應。
“身體不舒服嗎？”
惠姨轉過身子，大概是看到了我皺着眉頭的模樣，擔憂地開口。
我放下擋在眼前的手搖了搖頭，問了下時間。
“九點多了，少爺特意囑咐我不用上樓叫你，我估摸了一下你平常最晚的起牀時間，就端着早飯上來看看。”
聽到惠姨的話我不由地愣了一下，心裡像是被堵着一樣，連忙扭頭看向窗外。
起牀後，我在臥室裡吃完惠姨送上來的早餐，端着空盤子下去。
我從樓下下來，猛地瞥見臺階下面一隻黑絨絨的東西忽然動了一下，我驚得連忙收回了腳，手臂扶着樓梯的把手才避免摔下去。
“喵。”
黑絨絨的東西舒展了下身體，張着嘴露出裡粉紅色的舌頭打了個哈欠後，悠閒地踩着貓步走向沙發那邊。
我擡手拍了拍心臟，端着盤子下了樓梯。
“黑豆什麼時候回來的，最近一直沒有看見它。”
進了廚房，我把餐盤放進水槽裡，惠姨立即放下手裡的活走了過來。
她攔住我要洗碗的動作，把我拉到了一旁。
“昨天吧？我也不清楚，它一直神出鬼沒的，一個月能在家裡呆兩天都算是奇蹟了。”
大概因爲黑豆被生下來就在外面流浪了一陣，當初被天寶接回來後，除了養傷的那段時間以外，它還真是不經常留在別墅。
“小少爺最近的個頭又長了不少吧，我看着現在都快到我腰的位置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惠姨刷碗，乍然聽見惠姨開口愣了一瞬，然後低低地應了一聲。
天寶的確是長了不少，個頭在這段時間裡竄了兩竄。
想到天寶要辦理入小學的事情，我擡手摸了摸下頜，轉身急匆匆地出了廚房。
臨近中午，我換了衣服來到醫院。
走到父親的病房門口，就看見病房周圍被四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鏢來回巡邏着。
看到他們，我猛然想起高慕寒昨天說要加強防護的事情，沒想到他的動作倒是挺快的。
我走到門口，候在病房外的幾人衝着我點可下頭，然後側過身子讓我進去。
走進病房後，我輕聲關上了病房的門，看着安靜地躺在病牀上的男人。
自從遭遇了那次被注射藥物的事情，父親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我捏着包走到病牀邊坐下，把挎包放在一旁，伸手抓過父親的手放在手心裡。
溫暖的手溫讓我的心跟着放鬆下來，這種活着的真實感迷茫的意識跟着安靜下來。
我緊緊地攥着父親的手，眼睛從他的臉龐劃過，哪怕一根汗毛我也不放過。
“你已經好久沒有睜開眼睛看着我了，這麼多年沒有見我，你看到我的時候有沒有很驚訝。”
“醫生說你的身體在努力恢復，過一陣就會好了，可是最近你怎麼都不睜開眼睛看看我？”
我呆呆地坐在牀邊看着父親，不停地說着話。
直到我感覺嗓子有些乾啞，我才緩緩地停下，沉靜地看着父親。
深吸了一口氣，我低下身子把臉貼在父親的手上，安靜地趴在牀上。
病房裡一瞬間變得格外寂靜，我默不作聲地盯着一處看着，心裡忽然覺得格外平靜。
“然……然？”
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我愣了一下，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眨了眨眼睛，直到頭頂再次傳來同樣的聲音，我猛地坐直了身體。
我呆愣地看着病牀上睜開眼睛的人，眼眶驟然間變得格外滾燙。
淚水在眼眶裡縈繞着，我緊緊地抿着脣瓣，深深地吸了兩口氣以後，情緒才稍微穩定一些。
“……爸。”
嗓子驟然間乾澀得厲害，我艱難地說出了一個字，語氣卻越發有些哽咽起來。
我緊緊地攥着父親的手，絲毫不敢鬆懈，生怕自己眼前出現的是幻覺。
“長大了，已經有大姑娘的模樣了，允善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驟然間，我的心臟仿若掉入了人冰窟一般，惹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