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雋天呼吸不穩,壓下那想掐死這個女人的念頭,跟自己說,死算什麼?她的的,從來不是她的死,而是她的生不如死。
只是真的這樣嗎?應雋天還想說出更多的狠話來,卻是說不出口。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鬆了再握。爲什麼,爲什麼時至今日,他對這個女人竟然還狠不下心來。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應雋天,你何時變得如此心軟了?
瞪着宣墨箏,他所有的怒火被梗在胸間,發不出來,也壓不下去。最後的結果是,應雋天瞪着那個還一臉茫然的女人,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留下宣墨箏癱在上,一動不動,茫然的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感受着原來就已經碎掉的心,慢慢空出一片,裡面泊泊的流出血來。
愛錯,還是錯愛?她已經無力分辨。走到如今這一步,要說她從來沒有後悔過,那是假的。可是怎麼能後悔呢?七年暗戀。一朝有機會,換來一個相守的可能。哪怕這個相守,其實並沒有到白頭。
想着去年那短暫的幾個月的快樂時光,如今想來,卻像是做夢一般了。只是那個夢,太短暫,也太易醒。她還沉醉在夢中,就被人一盆冷水澆醒了。
坐起身,身體軟得不行。她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婚紗照。彼此,應雋天全力配合。嘴角也是上揚的,只是那個眼裡沒有絲毫的笑意。
其實那個時候,她就應該知道,從十年前,她說了那個謊開始,從他再也不相信她開始。
到底是誰說的?說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去圓。她爲了當初那個戲言,已經付出的代價,還會少嗎?應雋天,爲什麼,你就是不能靜下心來,爲什麼就是不能信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累。極累。宣墨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時漸黃昏,她卻無力起身,更不想去吃晚飯。只是想睡。
一覺睡到晚間,正是意識昏沉中,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調笑的聲音。她睜開眼睛,腦袋昏昏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在哪,就聽到一陣女人說話的聲音。那個聲音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女人的聲音?這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
“應總,你這個房子裝修得真舒服。看着就好有家的感覺。應總眼光真好?”
“喜歡嗎?喜歡的話,你今天就住下吧。”
“真的?那我覺得只住一天不夠,要多住幾天才行。”
宣墨箏瞪大眼睛,聽着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她倏地坐起身,目光看着門口,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應雋天,不要,不要這樣羞辱我
她可以容忍他的不愛,可以容忍他因爲她謊言而生的怒氣。可是她絕對不能接受,他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於她。
可是上天明顯沒有聽到她的祈禱。那兩個聲音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門口。
“應總,你應該會答應,讓我多住幾天吧?”女聲帶着討好之意,聲音又嗲又嬌。宣墨箏的心頭冒出陣陣冷汗。她最不願意,也不想看到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當然。”應雋天笑了,言語之間聽着十分溫柔可親。下一秒,他臉上盈盈笑意,就那樣露出在宣墨箏面前。
依然是之前出去時的那身衣服,只是應雋天的手中多挽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幾乎掛在他身上一般。一眼看清,不是林露又是哪個?
宣墨箏的身體在顫抖,心也在顫抖。她又爲自己的心已經碎了,拼不回來了,可是心卻是還在。而現在,她卻有種心連碎片都要找不回來的預感了。
“呀。”林露像是纔看到宣墨箏一樣,身體震了一下。往應雋天懷裡縮了去:“應總,這人是誰啊?”
“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死賴在這裡不走。你當沒看到她就是了。”應雋天摟着林露的腰,目光掃過了宣墨箏的臉:“你怎麼還在這?還是說,你想看真人表演?”
“討厭,應總你說什麼呢?”林露一臉羞意,窩在應雋天的懷裡,不肯擡頭,只是眼角的餘光掃着宣墨箏,眼神有明顯的得意。
“應雋天”宣墨箏閉了閉眼睛,極力壓制內心翻滾的苦澀,醋意,還有心痛:“我是你妻子。這是我家。帶着這個女人滾出去。”
噁心,真的噁心。看到報紙的報道,跟親眼所見,完全是兩回事。她不能接受,更不想接受。
“是嗎?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是怎麼當上我妻子的?”應雋天冷笑,看着宣墨箏臉色蒼白,他轉過頭在林露臉上親了一口:“好了,這個女人臉皮太厚,既然她不想走,我們換個地方就是了。”
“應雋天。”宣墨箏嘶吼出聲,眼裡帶着毀滅般的死寂。她盯着應雋天的背影:“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應雋天嗤笑一聲,似乎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對上她蒼白的臉色,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卻又鬆開,轉而摟上了林露的肩膀:“你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個騙子。你以爲,你有權利管我?”
鼻腔裡發出一聲哼聲。應雋天帶實在宣墨箏去了隔壁的客房。然後是門重重的關上的聲音。
宣墨箏無法動彈,更不能阻止,眼睜睜的看着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後。房門隔斷了客房的聲音,她看不到,也聽不見。可是她卻能想象得到,裡面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粉拳握緊,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哪怕她知道,應雋天演這樣一出,不過是爲了報復她,爲了讓她痛苦,難受。她應該冷靜,淡定,不要上了應雋天的當。
可是卻依然沒能忍住。到底還是剋制不住。喉頭一陣腥甜,幾乎要吐出血來。她強撐着站起身,壓下內心想要去衝破那門將兩人分開的衝動。
茫然環顧四周,突然苦笑一聲。
應雋天,我只是愛你而已。我錯了嗎?我是用計騙你娶了我,那又如何?你那麼鄙夷我,那麼恨我。你何嘗給過我一點機會,哪怕一點。這麼多年,你何時又真正聽過我的解釋?
你不信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你不愛我,不管是以前,還是將來。她認了,認清了,也懂了。
十年。夠了。真的夠了。十年了。我做了再多錯事,用了十年也夠了。人生還有幾個十年?
她爲了他學醫,爲了他放棄出國進修,爲他撒了一個又一個的謊,爲了他不惜一切也只想爲自己換一個機會。可惜的是,她一開始就錯了。愛錯了人,用錯了方法。
宣墨箏,你真是個悲劇。不光是悲劇。你的名字,就已經是個詛咒。墨箏,莫爭。爭不過天,爭不過命。更爭不來他。不管她如何費心,如何說謊,又如何算計。
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宣墨箏。夠了。真的夠了。茫然的將衣櫃打開,隨意的收拾出幾件衣服。又放下,還有必要嗎?
拿起自己的包,將證件什麼都裝上。最後將抽屜裡那份放了幾個月之久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放在梳妝檯上,上面她已經答好名字了,只需要應雋天再籤個字就行了。她不會去考慮,他是不是會情願簽字。那已經不歸她考慮了。
他願意或者不願意,她都不會再繼續在這呆下去了。因爲她很清楚,被欺騙的憤怒,足以讓應雋天做出更多的,羞辱她的事來。而她,最不能承受的,就是來自於他的羞辱。
目光掃過梳妝檯,那裡還放着那條項鍊。
結婚第二年的紀念日,那時的一切,至今看來,像極了做夢。好夢由來易醒,惡夢總是難離。宣墨箏,你的夢真的好醒了。
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去拿那條項鍊。不重要的,真的不重要了。從今天開始,跟應雋天所有有關的事情,都這樣吧。消失,退散,遠離。
她累了,真的累了。
拿着包包出門,出了房門,距離近了,似乎可以聽到是裡面刺耳的口申口今聲。聽不真切,她卻已經再聽不進去了。十年浮生夢一場。她現在,已經徹底的清醒了。
一步又一步離開了這個她住了三年的家。目光掃過客廳,這裡面每一處,都有她閒暇時的精心佈置。哪怕明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回來。家裡的窗簾,小巧的擺件,處處都帶着她當時的期盼。
只是這些現在都成了一個笑話。從包裡拿出鑰匙放在玄關處。換上鞋子離開。宣墨箏閉了閉眼睛,一切,就到這裡結束吧。
一出門,外面就開始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涼。她出來得急,竟然也沒有拿外套。宣墨箏也不管。看着滿天的雨霧,就這樣走出了鼎盛國際公寓。也走出了她十年的迷思。
秋風秋雨愁煞人。今年的冬天,怕是會十分寒冷吧。
真的好冷啊
題外話:
一,不會有帶球跑的情節,二,不會有幾年後的情節,三,明天繼續?。四,不許養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