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表情一變,他腹部中了陳天生一拳一掌,右手又被陳銘的“絕殺”打得嚴重變形,現在只能用左手對敵,而此時此刻面對的又是陳天生這種怪物,此等困境,可謂艱難。
剛纔陳天生所施展的拳路,是就連帝胄都沒有見過的,不屬於哪門哪道,卻異常兇悍,那是一種強勁無敵的拳勁,如同千鈞寒鋼,勢大力沉,堅不可摧。這種力量,就像一股罡氣,貫穿身體的每一寸,在內臟,在血液,在骨骼,在一念一動,在一顰一蹙。彷彿舉手投足,都是力量,輕輕一點,就可以點碎山河;凝神一拳,就可以倒峽瀉河。
沒有幾十年集各家拳法之大成,恐怕是沒有這種火候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間,帝胄笑出聲來了,他的表情,顯得興奮異常。
“你笑什麼。”陳天生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格外冷峻。
“我笑的是,陳天生啊陳天生,你擁有如此神力,卻只甘心當人鷹犬,如此不思進取,真是可惜。”帝胄先生冷笑着說道。
“家國此身承負,深重紫衣,長掩河山。”
陳天生喃喃念道:“不思進取又如何,你帝胄先生當年地位何其崇高,就連我老陳家祖上那位老神仙都敬你師父三分,你身爲你師父門下最年輕最有潛質的弟子,曾在年滿十歲之時,就能夠擊敗除掌寺至尊之外的其他任何一名長老,因此被已七十年不收徒的老和尚錄爲關門弟子。如此天縱英才,現在居然爲了單純的利益,供人驅使,這恐怕纔是真正的鷹犬吧。”
帝胄先生笑了笑,眼神偏執,傲然道:“我的理想和追求,你懂什麼。”說着,他手中殘劍“夷則”當空一劃,收入隨身攜帶的劍匣,隨即,又從劍匣當中,取出另一把劍。
豁然出鞘,劍光清冷,不可逼視。
鸞玉!
纖靈的鸞玉!
帝胄的表情近乎瘋魔,他的笑聲也開始劇烈起來,手中那把鸞玉浮在空中,不動,但卻讓人感受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
“你知道嗎,陳天生,剛纔如果不是陳銘……不……現在我已經確認了,他就是‘王儲’……我的天啊,這條消息,如果賣給需要的人,我猜應該又價值幾十上百億吧。”帝胄先生目光冷冽,目不轉睛地盯着陳天生身後的陳銘。
聽到帝胄這麼開口,其實陳銘心裡面反而送了一大口氣,至少說,在有買家開出足夠的天價之前,這位帝胄先生是不會輕易把自己就是“王儲”的消息出賣給其他人的,至少說暫時他和他身邊的人是安全的。
“‘王儲’,你知道嗎,我這裡有一條關於洛水的消息,我賣五百億,”一邊說着,帝胄先生一邊揮動手中的鸞玉,繼續道:“其實我早就懷疑你陳銘就是‘王儲’了,只是唯一的疑問我沒有得到解釋,現在我找到答案了,‘王儲’的強大,在於剛纔轉瞬即逝的爆發力,他本身的戰鬥力,其實並不強,對吧。得到了這一點的合理解釋之後,我也就能夠確認你是‘王儲’了。就跟當初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一樣,那時候我也只是強烈懷疑,而你一口一句‘主教追殺我一年’,我權當做煙.霧.彈了,現在想來,也是我疏忽了。”
“那通電話是你打的!?”陳銘臉色微變。
“不錯。”帝胄先生回答道。
“那麼,葉策也是你殺的了!?”陳銘咬牙切齒。
帝胄先生冷笑一聲,不置可否,手中的鸞玉映着夜色,顯得那樣冰冷凌厲。
陳銘終於知道自己當時在葉家被陰了一手出自於誰的手筆了,他現在眼神裡面滲着血光,殺氣騰騰地盯着眼前的帝胄先生,恨不得再使用一次絕殺,哪怕自己從此廢了,也要讓這帝胄今天付出慘重的代價。
“好,我記下了……”陳銘恨恨道,拳頭捏得作響。
“你別動。”
這時候,陳銘被陳天生伸手攔住陳銘,冷峻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他站在原地,並沒有挪動,只是伸手擋了一下陳銘的去路,隨即又說道:“你要做什麼,二叔幫你。”
而帝胄先生這個時候卻往後退了一步,他轉過頭去,望着自己身後的一羣人,笑容戲謔。
“今晚,你的這個二叔怕是留不住我。”帝胄笑了笑,盯着自己身後的來人,意味深長。
陳銘一眼望去,竟瞧見那褚丹青身後跟着一個掛華東軍區牌照的車隊抵達了。
然後,褚丹青站在帝胄先生身旁。
笑容略帶歉意。
“褚少?你這是?”陳銘走上前去,刻意提到了聲調,將他的不滿情緒直接表達出來。
“陳少,不好意思,今晚我也是聽上面的建議,來當一次和事佬了,你看,你二叔身後也跟着的一羣,是中南軍區的朋友對吧,乖乖,兩大軍區的人要是在這條高速公路上火拼了,這可不鬧出天大的笑話了不是嘛?”褚丹青的笑容別有用意。
陳銘一愣,轉過身去,果不其然,今晚二叔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似乎也是有備而來,這姍姍來遲的一個步戰裝甲班,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陳天生,今晚是直接衝着捅破天的目標來的,就算第二天被上級抓去問責,哪怕是上了軍事法庭,也不惜要保住陳銘。
“乖乖……這些同志們的準備,可比我這邊的可怕多了,看來今晚陳天生首長是不惜下血本啊。”褚丹青笑意不減。
兩邊都是軍區的人,而且領頭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大佬級別,這種情況下如果再發生碰撞,不管是哪一邊動的手,也不管是哪一邊贏了,今晚過後,這個爛攤子、這個滔天大罪,沒有人承擔得起。
但這樣兩邊的人這樣對峙下去,也不是個事,很快就要天亮的,要是天亮了兩邊的人還在這裡,地面上還這樣一片狼藉,滿地鮮血,恐怕就是兩邊沒有發生什麼,也是要闖彌天大禍了。
所以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任誰都無法再進一步了,陳天生留不下帝胄,而帝胄想要除掉陳銘的計劃,看樣子也同樣落空了。
別無他法,帝胄收起鸞玉,沒有半句多餘的話,轉身就走,沒幾步,他鑽進一輛東風猛士,藉着夜色離開了。
期間,褚丹青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陳天生,他認爲陳天生應該會有動作,不過他猜錯了,從頭到尾,陳天生臉上都沒有任何的表情,平靜、淡漠,筆挺的身板,如山河一般沉穩巍峨,只有眼神始終都落在帝胄先生的身上,跟着帝胄的移動。
“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褚丹青一直都在觀察着陳天生的表情和舉止,心頭不由對這位首長有了別樣的敬畏。
等確認帝胄成功脫身之後,褚丹青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笑容友善,走上前去,氣息平穩,依舊保持着那種舉手投足間不凡的魅力和氣質,他走到了陳銘面前,笑着說:“陳少,早上好。”
天還沒亮,但的確是早晨了。
陳銘眼神冰冷,半晌,才緩緩開口,道:“褚丹青大少,你說今晚我是應該感謝你,還是應該記你的仇呢。”
褚丹青苦笑,搖了搖頭,無可奈何道:“陳少,我說今晚這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我安排的,你相不相信?”
陳銘盯着褚丹青,不說話,面無表情。
褚丹青聳了聳肩,繼續苦笑道:“好吧好吧,我承認,那天那蔡洶涌是我帶到你的酒吧的,我當時確實是想要你們兩人之間發生點摩擦,然後我從中謀點利好,可誰想到蔡洶涌這廝這麼不守規矩,色心不死惡向膽邊生居然把事情捅這麼天大,我也沒有辦法。”
左右思索了一陣子,褚丹青又繼續補充道:“我那輛奔馳的後備箱裡面裝的就是蔡洶涌那個草包,要怎麼處理你來決定,陳少,但是也千萬別弄死了,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說完,褚丹青掏出一串鑰匙,用手指勾住,懸在陳銘面前。
看樣子,褚丹青今晚除了去了一趟軍區之外,還順道的跑了一趟蔡洶涌住的醫院,把人一起給陳銘帶過來了。
這個褚丹青,處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臥槽泥馬勒戈壁。”
陳銘接過褚丹青褚丹青的鑰匙。
“你這傷得可不輕啊,陳少,你的車我替你開回去,女人也一併給你帶回去了,放心吧,絕對安全。你先跟着你二叔去檢查一下傷勢吧,這裡距離某個軍區醫院可不遠,你這流血狀況可不能再拖了。”褚丹青眯着眼睛說道。
陳銘沒有多想,也掏出自己的車鑰匙來。
第二天。
陳銘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躺在軍區醫院的病牀上了,胸前纏滿了繃帶,二叔陳天生和嬸嬸青慕已經守候在他的牀邊了,青慕放下一籃子水果,眼神柔和又略帶心疼,對陳銘關切道:“你這孩子,真是不小心,看把自己折騰的。”
陳銘瞪大眼睛盯着青慕,對這個長輩,他從來都有一種母親的親切,一時間,陳銘恍惚出神,就像是小孩子犯了錯誤一樣,只能連連點頭。
“你的身體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現在身體狀況極差,我寄給你的老參王你是吃沒吃?要是吃了怎麼還是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陳天生皺着眉頭,很着急地盯着陳銘,看樣子,他爲了等陳銘的這個答案,他是一直站在這裡,守着陳銘睜開眼睛醒來。
老參王?寄給?
陳銘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解。
“就是放在信封裡面的那個,還有一篇文字,那不是我寫的。”陳天生提醒到。
陳恍然大悟!
感情那封信是二叔從天生送過來的。
陳銘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四下張望,這纔看見被青慕掛在衣架子上面的上衣外套,他趕緊指着那件外套,說道:“在內衣口袋裡面!”
青慕楞了一下,然後伸手一搜,果然從外衣口袋裡面找到了陳天生給陳銘的那封書信,拆開書信,果然裡面還留着一片乾癟的參片。
不過,那一頁文字已經被陳銘的鮮血染紅打溼了,但饒是如此,字跡依舊清晰可辨。
“……當年太祖立國前夕,吳山寺裡有一個終身未受戒的大和尚,當時大和尚推斷出華夏大地即將發生翻天的變化,奈何年事過高,身體已經油盡燈枯,隨時都可能西去,於是大和尚心有牽掛,想親眼看下會發生什麼變化,算來也是個六根不清淨的傢伙。於是當時大和尚的徒弟便四方雲遊想爲恩師尋一個善緣,了去他的一樁心事。大和尚的徒弟好死不死被他撞見了我那醉鬼父親,當時我父親不知道從長白山哪個犄角旮旯裡挖出了一根九葉參王,與大和尚的徒弟一見如故,聽說了這等奇事要求見一眼大和尚,後來他登上吳山與大和尚一夜論道,第二天天剛亮就與和尚的徒弟辭別,臨行前將那根參王留給了對方。大和尚憑一根參王吊命,終於活過了四九年,而後便坐缸涅盤了。當年的那半壺虎跑龍井就是這樣欠下的……”
這一連串筆跡特別的文字,瞧上去頗爲眼熟,但陳銘確信不是出自於自己爺爺的手筆。
“就是這個嗎?”陳銘問道。
“不錯,這篇文字是當年我爸,也就是你爺爺,在整理他親爹遺物的時候找出來的,算是絕筆,也就解釋了這一小片老參王的來歷,我權當做對這片參王的解釋,也就寄給你了……至於這片老參王嘛,算是一個秘密了,老爺子講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後來那欠下的半壺虎跑龍井救過你二奶奶的命,當時用完之後,發現還剩下這一小片乾癟的參王,也就一直封存起來留到了現在。”陳天生解釋道。
“這麼說來,這枚老參王,最早是一根九葉參王,按照這篇文字上所言,多年以前先是救過一個老和尚的性命,剩下一半,然後多年之後又救過我二奶奶的命,最後剩下這一小片了,就便宜我了。”陳銘指着那頁染滿自己鮮血的紙,笑着問道。
“可以這麼說吧,你的情況我都聽你爹說了,你小子也不容易,拖着半副殘軀,還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也真是奇蹟,跟那‘刀魔’和‘槍王’交戰之後,應該就已經極大程度傷到了元氣了對吧,從那一年之後,按照常理你應該長時間臥牀靜養的,可是你卻沒有,居然還能夠在昨晚直接把帝胄揍得廢了半隻手,你是怎麼做到的?”陳天生對自己這個侄子這些年的奇遇很感興趣,擡了一個板凳過來坐下,打算聽陳銘好好講講。
“你呀,老沒正形,陳銘受了重傷需要修養,你還纏着他給你講。”青慕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陳天生的額頭。
陳天生有些憨厚地摳了摳腦袋,又站起身來,似乎想瞧瞧陳銘的態度。
“沒事的,嬸嬸,我現在感覺很好,我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主要的傷情是發生在腳步,我的膝蓋以下現在沒有知覺,但是不影響我說話呀。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陳銘笑了笑。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帝胄先生所預測的,陳銘使用“絕極”之後會半月板撕裂,陳銘雖然沒有因爲使用“絕極”而撕裂半月板,卻是因爲之後的“絕殺”,整個膝蓋因爲超負荷運作現在出現了嚴重損傷,正如陳銘所描述的,現在他感覺自己膝蓋以下都麻木了,不知道是因爲打了封閉還是其他的原因。
“說來,我這還算不了什麼,畢竟打到最後我是真沒有辦法了,輸給帝胄可謂無奈之舉,倒是二叔你厲害,一掌就能擊退那帝胄。”陳銘笑了笑。
“可惜沒有能夠留下那帝胄,不過二叔答應過你,日後會幫你報仇,說到做到。倒是你,我剛纔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遇到了怎樣的奇遇,纔可以在短時間內從重傷不治迅速恢復過來的?”陳天生繼續追問。
“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子,她擅長使用催眠術幫助人在深度睡眠中完成治療,她的老師是一位名叫‘遊騎’的先生,那位先生似乎是一位很厲害的醫生,醫術高超,出神入化,是傳說中醫療團隊方尖碑卜塔的成員。”陳銘如實回答。
“‘李氏遊騎’!?”
冷不丁,陳天生口中冒出這麼四個字來。
“什麼情況?”陳銘不解。
“不對啊,‘遊騎’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滅亡了不是嗎……”陳天生若有所思。
“二叔,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可以告訴我嗎?”陳銘很感興趣,對於葉祈口中那位神秘莫測的高人,他又是敬畏,又是仰慕。
陳天生的眼神微微一沉,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