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給她留紙條。
每次她晚起，他都會寫一張紙條，用鋼筆壓在牀頭櫃上，字跡瀟灑而遒勁有力。
有時候是一句話，有時候頂多兩三句，簡短的告訴她他的行蹤。
倒不是什麼甜言蜜語。
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是每一個標點符號，如今在喬小安的眼裡，都如珍寶。
她拿着那一張“喬喬，晚上等我回家！”的便籤紙，纖瘦的手指落在那個“家”字之上。
感受着紙張的平滑，明明是一張很普通的便籤，卻能惹得她淚眼朦朧。猜測阿墨寫下這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時的動作，神情，還有心情，淚水越來越潸然。
吧嗒吧嗒的滴落在便籤紙上，她生怕溼了那些珍貴的字跡，趕緊把紙條拿開，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纖瘦的手掌落在隱隱作痛的小腹處，喃喃自語。
“寶寶，連你也反抗了，你也不允許媽媽如此悲觀墮落對嗎？”
她心說。
又說：
“寶寶放心，媽媽要堅強，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
最近，她是真的瘦了許多。
從小腹抽手，拈着便籤紙夾回藍色夾子時，那骨節分明的指節又細又長。
連她自己看着，都覺得自己很瘦弱。
“寶寶，不知道今天早上吃什麼早餐呢。”
“媽媽洗涮好後，帶你一起下樓吃早餐去。”
“咱們要吃得飽飽的，纔有力氣對付那些壞人。”
“你爸爸留給我們的每一樣東西，壞人都別想搶走。”
開始，她和寶寶對話，還是心裡默唸。
現在倒情不自禁的自說自話了。
雖然總感覺，對着一個剛剛兩個月的胎兒說話，有些神經兮兮的。
但第一句說出了口，後面的就順口多了。
而她也應該習慣，這樣和胎兒對話的生活。
因爲以後，還要進行胎教呢。
又一陣清晨裡的清風吹進來，夾雜着春天裡、香樟樹的清綠味，好聞極了。
東方明珠和老宅兩邊，都沒有種植花類，全是綠植物，這種清綠的清新味，聞着特別的沁人心脾。
早上起來的這一陣，她的精神是最好的。
可剛剛一下牀，胃裡就有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接着涌上一股噁心。
還沒來得及跑進浴室的馬桶，就吐了起來。
因爲一夜消化，胃裡沒有東西，這會兒吐的全是酸水苦水。
她趴在馬桶上，幾次乾嘔，幾差沒把胃給吐出來了。
胸也窒悶得很。
蹲在馬桶邊上，吸氣，換氣，如此循環。
大約是過了好幾分鐘，呼吸才順暢了起來。
站起來把地面衝了一遍，這才洗臉刷牙。
昨天以前，她對薄荷味的牙膏，還不會有噁心感。
今天卻十分排斥。
只好匆匆忙忙的刷完牙，換了一身包臀的西裝套裙，紫色的。
外面套着一身白色大衣。
下樓的時候，鄧佳茹和吳媽，還有喬世文都已經早起了。
自從阿墨飛機失事後，鄧佳茹就搬過來這邊住，喬世文也不放心女兒，跟着一起過來照顧。
早餐是喬世文和吳媽一起合着做的。
餐桌上，鄧佳茹滿意的目光落在喬小安身上，“喬喬，你今天真精神。”
“我要替阿墨出席股東大會嘛。”她攪着碗裡的豆漿，“媽媽，今天我們就坐一個車吧，讓阿德開車。”
“行。”
“雲意鳳肯定會藉着阿墨飛機失事的事情，罷免他執行CEO的職位。”
“這一天，雲意鳳早就等不及了。”
“媽媽，你相信我嗎？”
“股東大會上，我一定會支持你。”鄧佳茹點了點頭，“我已經私下和幾個要好的股東打過電話，他們也會投你一票。”
喬小安卻皺了眉，“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的，我想以妻子的身份保住阿墨執行CEO的位置，或許很難。但我會竭盡全力的。”
她手中順時針攪動豆漿的勺子，停了下來。
可碗裡的豆漿依然輕輕旋轉，盪漾，飄散着淡淡的香味。
似乎，不只是黃豆的香味，還加了核桃、花生、芝麻，以至於豆漿的顏色並不純。
但聞起來很是香濃。
可就是這陣香濃，還沒入口，只是撲鼻而來時，就讓她皺緊了鼻子，胸口涌起了一股噁心。
以至於這一頓早餐，還沒開吃，她就衝進一樓的洗手間，再一次翻江倒海的吐了起來。
可胃裡空空如也，吐出來的只是酸水和苦水。
那滋味，比吃了黃連還苦。
重新回到餐桌的時候，喬世文給她舀了一碗白粥。
“雲夫人，這段時間小安也吃不下東西，就暫時別補那麼多營養了。”
鄧佳茹憂心忡忡的望着喬小安。
喬世文身上還繫着圍裙，彎下腰來，將熱氣騰騰的白粥擱在女兒的面前，又在她面前放了一碟泡菜。
“先讓小安填飽肚子，總不至於餓得越來越瘦。這泡菜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味，應該不至於會吐。”
還別說，泡菜裡有泡姜的味道，酸酸辣辣的，光是聞着就覺得舒服。
喬小安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沉浸在這陣酸辣味中，面上有一絲笑意閃過，倒有了些食慾，“老爸，還是你最瞭解我。”
鄧佳茹：“可白粥就泡菜，哪有營養。”
喬世文：“再營養的東西，吃進去還要是吐出來，吃什麼吐什麼，會越來越瘦的。”
鄧佳茹：“確實不能再這樣瘦下去了，喬喬，你快試試，能不能吃下去？”
喬小安試了幾口，味道不錯，沒有反胃，於是點點頭，“還不錯。”
衆人皆大歡喜。
“那就多吃幾口。”
她這一多吃，今兒早就喝了兩碗粥。
可把一家人都高興壞了，這些天她一整天加起來，也沒有兩碗粥的食量，可不得讓大家欣慰嘛。
早餐後，在玄關處換鞋時，喬小安挑了一雙高跟鞋，還沒穿在腳上，只是提出來擺在面前，鄧佳茹就制止。
“喬喬，你現在是孕婦，怎麼能穿高跟鞋呢？”
喬小安坐在皮椅上，彎下腰將左腳伸進了鞋裡，她可能是真的瘦了，鞋子穿起來鬆了些，但也合腳。
一邊穿，一邊說。
“媽媽，今天是至關重要的一天。我得穿得正式一些，要不然在氣勢上就矮了雲意鳳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