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周母還沒起牀,就聽見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彷彿還有人敲門。
在城裡可沒什麼人知道這個地址,她有些疑慮,穿着睡衣打着哈欠慢騰騰走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並沒有馬上過去開門,而是起身到廚房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後聽見門外的聲音更吵了一些,這才忍不住走過去。
這一開門,不得了,門外圍了好多鄰居跟物業的人,對着他們家的大門指指點點,地上一股濃重油漆的味道,周母一鬆手,才發現滿手都是油漆。
樓道上,她們新房子的門上,都被潑滿了油漆,還用黑色油漆寫了許多不堪入目的話。
“破壞家庭,勾引別人老公,不得好死。”
“小三專業戶,勾引男人。”
“肚子裡的是野種,害人害己。”
“不要臉。”
各種這樣的詞條被噴滿,鄰居看見周母出來,眼神閃躲頻頻搖頭。
大家似乎都沒想到,原來新鄰居竟然是不要臉的小三,怪不得從來沒見過有男人進出,而她每次遇見鄰居都說男人在外地開公司,很忙,只有她跟婆婆在這裡。
小三怎麼可能讓男人一直陪着,真不要臉,還理直氣壯說是自己老公呢。
周母鬆開手,看着樓道跟牆壁,門上的油漆,氣得臉都綠了,尤其她這麼愛面子的人,還被這麼多的鄰居同時指指點點。
雖然她不認識牆上寫的那些字,但她看見這麼多人難看的臉色,也不難猜測,肯定沒什麼好話。
這套房子纔剛剛裝修沒多長時間,搬進來住得舒舒服服,鄰里關係也很好,現在被這麼一鬧,將來她哪裡還有臉在這裡生活。
“大姐,這上面說的不是真的嗎?”
“是啊大姐,我看你媳婦也不像是當小三的人啊。”
“就是,這噴漆的人也太不厚道了,說不定是弄錯的呢。”
這時候有另一個聲音說:“都別人家的事,誰說得清呢,是老公的話你們見過她男人嗎?大肚子也是自己一個人,什麼老公啊,小三還差不多。”
周母一聽,氣得舉起手就衝那大媽打過去,圍觀的人一看,紛紛拉架,樓上樓下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這怎麼還打起來了。
周母卻不管,撲過去扭着她:“你說什麼呢,我兒子兒媳婦,什麼小三,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哼,你自己看啊,當小三都被噴滿牆壁了。”
陸梅氣得臉都青了:“這些不是真的,裡面是我兒媳婦,我兒子在外地開公司。”
“哼,誰知道呢。”
“你再說我撕爛你的嘴巴。”
那大姐被她說得憤怒了,擺脫周母之後就跳到了一旁,指着她說:“有這樣的媽,是小三也不奇怪了,真是長臉,當了婊·子還立牌坊。”
周母大怒,追出去就要打,那大姐見狀連忙跑了。
旁邊的鄰居也跟着勸:“算了,大家都是鄰居,別計較了,大姐還是乾淨想辦法弄掉這些油漆吧。”
周母氣喘呼呼的解釋:“這房子真是我兒子買給我跟媳婦的,不是小三,你們不要亂說。”
“呵呵!”
圍觀的人瞬間都散開了,看他們的表情,對周母的話也不見得是相信,她欲哭無淚,看着牆上門上的這些東西,氣得甩門進去,馬上拿起電話就給周祁安打了過去。
“小安,我們的新房子被人潑了油漆,還噴了好多難聽的話在上面,到底是什麼人乾的啊,天殺的,鄰居都看見了,以後讓我們怎麼在這裡住下去。”
電話一通,周祁安就聽見了來自周母的抱怨。
“媽,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現在啊,都還沒有清理呢,門上牆上全部都是,這麼大一股油漆味,都飄到屋子裡來了,現在外面的鄰居都在說賽花是小三,她還在房間沒出來呢。”
周祁安捏着眉心:“媽,你聽我說,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現在你們先讓人過來將那些油漆清理乾淨,別的事情讓我來處理。”
“找什麼人啊,真是的,煩死了。”
“有家政公司。”
周母跳起來,馬上說:“那不是很貴嗎?一個小時就得多少錢了,讓他們來弄一下,我都可以買好多東西了,算了,我自己弄。”
周母是窮慣在農村,捨不得花這些錢,聽見周祁安這麼說,閃過腦中念頭就是要花錢,不如自己來。
“媽,那點錢夠幹什麼的,油漆自己弄很辛苦的,聽我的,別捨不得,我這邊還有事情呢,暫時也回不去,你跟賽花最近小心點,多注意就是了。”
“你又不回來嗎?”
周母有些生氣,周祁安這次已經隔了好長時間沒來看她們了,賽花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們兩個女人,很多事情都拿不了主意。
“媽,我這邊工作很忙,有時間會回去的,錢我都打在卡上了,有什麼需要就花吧,要是照顧不過來就請個保姆。”
“請什麼保姆,一個月好幾千呢,在鄉下一年也掙不上這點錢,媽照顧她就夠了,城裡的女人才那麼嬌貴,孩子生下來我們兩個人也能帶。”
“那就行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吧,沒事先掛了。”
這件事情,周祁安馬上就聯想到了程小雨,只是她怎麼會知道媽的地址?
還讓人過去搗亂,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媽那個人要面子,被這麼一鬧,將來跟小雨就更成仇人了。
他打電話過去跟程小雨算賬的時候,她竟然沒接,周祁安覺得有些泄氣,當夫妻到了這個份上,如果不是程小雨的背景讓他擔心,從第一次兩人鬧翻,就絕對同意離婚。
他捏着眉心躺在沙發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從來就沒有人可以像瀟瀟那樣對待自己,三年的婚姻,最後被自己親手摧毀。
他到底喜歡程小雨什麼了?
那個時候她的楚楚可憐,裝模作樣,爲什麼就讓他無法自拔,甘願犧牲瀟瀟,跟她離婚了呢?
回想起自己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唯獨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任何顧慮,事業順利,家庭幸福,就連喜歡找麻煩的老媽,也跟現在不一樣。
然而他離婚之後,小雨的孩子沒能保住,他的婚姻也沒有幸福,家庭支離破碎,現在空蕩蕩的別墅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從來都不覺得這個家這麼淒涼,直到現在寂靜得讓他呆不下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心裡越想越煩躁,乾脆拿着外套出去出門,發動車子之後,看着四處車流人潮,心裡竟然跟落空空的,這種時候可以聽他說話的朋友,竟然一個都沒有。
小雨在哪裡?
他幾乎是沒怎麼考慮,直接開車到了陸梅家裡,順便想勸勸她,潑油漆這樣的事情就不要鬧下去了,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他按門鈴的時候,陸梅跟程小雨都嚇了一跳,這兩天,兩人是有些提心吊膽的,生怕外面站着的人是穿制服而來,要將她抓走。
雖然程嚴華的葬禮已經結束,但他的死亡原因,至今爲止只有車禍兩個字,外界的猜測有各種謀殺,沒人比程小雨更清楚,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雨,你先到房間裡去,我去看看是誰。”
“媽,我在這裡吧,該是的躲不過。”
“那好吧。”陸梅嘆息一聲,站起來走過去開門,等她從貓眼裡看清楚來人是周祁安之後,大有暴打一頓的衝動,沒事過來嚇唬人。
“媽,怎麼了?”
他站在玄關,察覺到屋裡的氣氛很不對頭,岳母大人看着他就跟一坨狗屎差不多,讓他心裡感到微微的不屑,想她現在也身敗名裂,還在這裡裝什麼。
“沒怎麼,不是很歡迎你來而已,小雨現在不能受刺激,你說話可別口無遮攔。”陸梅冷冷的說完,就轉身往回走。
程小雨透過她身後也看見周祁安在換鞋子,眼裡的防備放鬆了下來,不過另一種怨氣幾乎是馬上就佔據她所有情緒。
“你在這裡做什麼?”
周祁安走到她身旁:“我來看看你,你都一直不肯回去,還懷着孩子,我擔心你。”
程小雨勾勾脣:“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跟那個賤人的家呢?”
反正也瞞不過去,程小雨直接就嗆了周祁安,讓她知道潑油漆的事情不但是自己做的,還想再潑一次,看你跟那個賤人有多大能耐。
“小雨,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行嗎?”周祁安苦口婆心開始勸:“那房子是我媽的,現在她住在哪兒,你這麼做,讓左鄰右舍都知道,她以後就臉面繼續呆下去了。”
“那跟我女兒有什麼關係?”陸梅實在聽不下去了:“你跟小三這麼對我女兒,現在你還敢上門來質問,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不要臉到這個程度,真是夠了。”
“媽,你們聽我說完可以嗎?”
“說什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順便告訴你媽那瘋婆子跟那個賤女人,潑油漆而已, 我隨便給點錢,就有人可以天天去潑。”
陸梅說完得意的看着他,將從他老媽那兒受到的氣息通通發泄一遍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