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等待中,不緊不慢的過着。
從冬季到春天,再一晃到了夏天。
而格里西的案子。經歷了半年多的審查之後,終於結案了。
結案那天,白煜南來找秦慕沉。
很罕見的,白煜南沒有穿西裝。一身休閒服,顯得很閒適。
秦慕沉和他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兩人面對面的坐着,白煜南率先出聲:“案子結了。”
秦慕沉神色淡漠:“恭喜你。”
他知道。白煜南這次要升職了。
白煜南不以爲然的挑了挑眉,抿了口咖啡。眉間是思索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沒事的話,我要回醫院了。”
秦慕沉沒什麼耐心的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莫西熠前幾天說過,蘇子悅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好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醒過來。
剛好秦子西又放了暑假,他就更不用出門了。
白煜南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在醫院住了半年多,這是住上癮了?”
秦慕沉也不搭理他,一言不發的起身。眼看着就要走。白煜南連忙叫住他:“陸時初,你知道吧?”
聽到熟悉的名字。秦慕沉停了下來,擡眼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說。
白煜南環抱起雙臂,是誰告訴他,秦慕沉現在的脾氣變得特別好的?
這分明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陸時初加入格里西那麼多年,想必這事兒你和蘇子悅都知道,而他呢,這些年在格里西做的事,隨便挑一件出來,就能判死刑。”
白煜南說完,就定定的注視着秦慕沉,等着他說話。
秦慕沉面色沉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片刻之後,他說:“陸時初會做那些事,並非出自他的本意,他本性不壞,而且,他曾經是‘k7’團隊的組長,掌握着醫學領域的尖端知識和實踐能力。”
聰明人之間對話,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多說廢話,對方就能明白。
秦慕沉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陸時初做那些事,完全是被逼迫的,而且他是個人才,有很大的作用,應該從寬處理。
話裡話外,他都在替陸時初說話。
白煜南卻覺得自己可能理解錯了。
“如果我的消息無誤的話,陸時初是你的情敵!和蘇子悅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你這樣幫他,圖什麼?”
白煜南臉上寫滿疑問,他是真的弄不明白秦慕沉在想什麼。
難道真如他們所說,秦慕沉現在脾氣越來越好,人也變得善良了?
反正他不信。
秦慕沉又看了下時間,瞥了他一眼,輕飄飄的說了句:“沒談過戀愛的人,當然不會懂。”
白煜南端起咖啡正要喝,一聽他這話,將咖啡杯一下子砸在了餐桌上。
下一刻,咖啡杯碎了。
好在杯子裡的咖啡不多,浸進桌布裡並沒有流淌到地上。
“你就知道我沒談過戀愛了,大老爺們開口閉口談戀愛,你這什麼德性!”
“你那頂多算是換個能上.牀的對象而已。”
白煜南還要說什麼,秦慕沉已經揚長而去。
他面色鐵青的起身,準備離開,結果被服務員顫顫巍巍的攔住:“先、先生,您現在是要買單嗎?”
白煜南見服務員一直抖,心情就更差了,問她:“你抖什麼抖?”
服務員立即瑟縮了一下:“沒抖……”
白煜南沒心情再多說,從錢包裡取出錢買了單,就出去了。
不過,在經過玻璃櫥窗的時候,他朝裡面看了一眼。
他真的那麼可怕嗎?
可是陸清悠那個小丫頭,怎麼就不怕他?
作爲一名軍功顯赫的軍官,他的面相自然不會溫和,嚴肅起來的時候,更是顯出幾分陰鷙,還真能嚇到小姑娘。
……
沒過兩天,陸時初就找上門來了。
之前他也來經常來,不過都是遠遠的看着,秦慕沉自然沒心思搭理他。
過後,因爲他牽扯進格里西,被調查,限制了人身自由,就沒來過了。
他還是坐在輪椅上,氣色依舊不好。
他不是空手來的,手裡抱了個玩具遙控車,這個品牌的兒童玩具很貴。
他每次來都會給秦子西帶禮物。
只不過,這一次的顯得更貴重一些。
“不用特意給子西帶玩具了,他玩不過來。”
陸時初溫和道:“明天是他生日,小孩子對生日總會有些期待。”
秦慕沉沉默了片刻,轉頭叫了聲:“子西。”
秦子西正趴在桌子上畫畫,沒注意到陸時初來了。
他扭頭看見陸時初,立即笑了起來。
“陸叔叔!”他興奮的跑了過來。
“子西。”陸時初面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將手裡的玩具汽車遞給他:“陸叔叔要去別的地方工作了,可能很長時間會見不到子西,明天你的生日我也沒時間來了,這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沒有小孩子不喜歡玩具的。
但秦子西並沒有立即伸手去接。
他轉頭看向秦慕沉,見秦慕沉朝他點了點頭,他才伸手接了過來,眯着眼睛笑:“謝謝陸叔叔。”
“去看看好不好玩,陸叔叔和你爸爸還有事要談。”
“嗯。”秦子西乖巧的點了點頭,又對秦慕沉說:“爸爸,我去玩汽車了。”
“去吧。”
得到秦慕沉的首肯,秦子西就抱着玩具汽車,去了另一邊。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看着秦子西走遠,見他認認真真的開始拆玩具車的包裝,才收回視線。
沉默而又有些壓抑的氣氛在兩個男人之間蔓延開來。
陸時初轉眸看向窗外,說了一聲:“謝謝。”
而秦慕沉並不接受他的謝意:“不用謝我,我並沒有幫你什麼,對他們來說,你的確有用。”
蘇子悅當時載着秦鬱川,直接衝下了山崖,並不是早有預謀,而是積恨已久吧。
格里西這個組織,秦鬱川這個人,本來和她是毫不相關的。
可是,他的父親間接被秦鬱川害死,她最在乎的朋友陸時初也被格里西毀了,就連秦慕沉自己也一直被格里西威脅着,還有秦子西……
她一生中最重要幾個人,都因爲格里西而受到傷害,甚至丟掉了性命。
沒人能知道,她心裡到底有多恨秦鬱川。
秦慕沉收回思緒,說道:“要謝,就謝她吧。”
陸時初的面上的神情微微一滯。
臨走之前,陸時初說問他:“子悅如果醒了,能告訴我一聲嗎?”
他面上的神情有些忐忑,像是怕秦慕沉不答應,他又說:“你可以讓別人轉告我也可以。”
秦慕沉細細的打量着陸時初。
他一度十分的嫉妒陸時初,因爲陸時初佔滿了蘇子悅童年和青春的角角落落。
就算是陸時初出國之後,也是一樣。
可是現在,他突然就不嫉妒了。
或許,他應該感謝陸時初,在他沒有出現的那些年裡,對蘇子悅的關心和愛護。
陸時初救他,是爲了蘇子悅。
他在白煜南面前,替陸時初說話,也是爲了蘇子悅。
他們如此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好。”
秦慕沉肯定的回答,讓陸時初面上的閃過一絲驚喜。
不等陸時初有所反應,秦慕沉又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治好你的腿。”
秦慕沉知道,陸時初的腿並不是完全的殘廢了,他不過是自我放棄了而已。
陸時初沒料到秦慕沉會說這個,面上驚訝的神情藏也藏不住。
他點了點頭,轉動着椅輪離開了。
沒有再去看蘇子悅一眼。
他想,至於以後,還能不能再見面,也並不重要。
只要她過得好就行了。
成全與守望,是他一開始就懂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