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晚驚訝,然後瞭然地點點頭。
張鳴沒有母親,世上只有張伯照顧他,張伯當然不會幹出不計後果的事連累他。
兩人邊說話,墨巖廷邊把視頻資料整理好,打包發送給孟曉,發短信通知孟曉找個通口型的人把視頻中人物對話“翻譯”過來。
莫晚晚心頭大石落下,有這個證據在手裡,周倩蓉和張伯的謊言不攻自破。
“之前你怎麼沒想到看監控呢?還有,你在爸媽那裡,怎麼不提監控?”莫晚晚暗罵boss腹黑,明明手裡有證據,卻不露聲色。
害她白白提心吊膽一整個晚上,做夢都做不安生。
“之前沒看,是因爲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個字。在爸媽那兒沒提,咳,是因爲事關隱私,”墨巖廷略微不自在,隨即神色驟然變冷,“而且我想給倩蓉最後一個承認錯誤的機會。
既然她不要,反而一個勁朝你和我身上潑髒水,不給我們好過。如果我再給她好過,繼續隱瞞,豈不是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你。”
莫晚晚扶額,她覺得墨巖廷纔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明知道周倩蓉的性格,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爲這事大鬧特鬧,借題發揮,他不早些控制不說,還任由她鬧,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來個大逆轉,拿出證據。
分明是把人周倩蓉送到天上,等她以爲自己美上天了,再迎頭給她一棒槌,打回原形!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惡趣味的男人!
莫晚晚以脣語送給他兩個字:變態!
但是,墨巖廷一點沒有腹黑的自覺,反而眉眼含笑,指點着視頻說:“老婆,你來的可真及時,晚一分鐘,你老公我就節操不保……
還有這段撿袖釦,老婆,你可真機智,我再沒見過比你更冰雪聰明的女人了,觀察入微,明察秋毫……
啊,你還有彪悍的一面啊,你看倩蓉被你趕的,臉都黑成鍋底了……”
莫晚晚嘴角抽搐:“……”雖然聽着是誇她的話,可怎麼聽,怎麼嗅出一股子自戀的味道呢?
好吧,誇她聰明機智這點,嗯,她覺得這是實話。
墨巖廷瞟一眼她美滋滋的臉色,給自己豎個大拇指。
作爲一個合格的丈夫,最基本的要求是讓自己的太太開心。
女人,笑起來纔是最美的
。
墨巖廷自己給自己打個100分。
……
凌晨時分,是整座城市最安靜的時刻,路上清潔工默默地打掃,就連過往的車輛也不忍心吵醒沉睡做美夢的人們,放棄鳴笛,靜悄悄地等紅燈。
張伯如平常一般早起,要去陽臺澆花,發現墨衛東已經在那裡了。
墨衛東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張伯眼底閃過一抹羞愧,昨晚上週倩蓉和賀蘭君兩個女人你哭完我哭,我哭完你哭,墨衛東安慰完這個,安慰那個,忙得不可開交,還存了一肚子心事,哪能睡得好。
“起來了?這些花兒我來澆,你的傷好點了麼?”墨衛東看了他一眼,溫和的語氣一如既往。
張伯侷促:“好多了,不疼了。先生,我對不……”
“這些話別說了,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我們是多年的兄弟,在墨家,還是新社會,我從來沒把你當成下人看,家裡很多事也不避諱你。你這麼做,自然有你的苦衷。”墨衛東擺擺手,打斷他的道歉。
如果刻意隱藏真相,道歉有什麼用呢?
道歉也不告訴他實話,除了讓他自己心裡好過一些,對那些他傷害的人來說,不能解救他們出水深火熱。
張伯不知墨衛東口中的“苦衷”指的是誣陷莫晚晚,還是把墨巖廷送進周倩蓉房間,他心虛地低下頭,越發羞愧,眼中水光閃爍。
站了一會兒,墨衛東沒再開口,他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剛要關上門,一個小頭顱從門口擠進來。
他嚇了一跳:“銳銳?”
墨銳順手關上門,仰着小腦袋,盯着他的臉看大熊貓一樣,仔仔細細地瞧。
張伯心裡發毛:“你怎麼這麼看我?有什麼不對麼?”
“張爺爺,指使你的人是誰?”墨銳清脆的童音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張伯心慌,不自在地轉身倒水。
“不,你聽得懂,那個人是誰?張爺爺,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墨銳瘦瘦的小手拉扯他衣角,軟聲哀求。
張伯手裡的水杯一晃:“沒人指使我,你想太多了,小少爺,你快回房睡覺吧。”
“張爺爺,你別敷衍我了,你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我肯定莫媽媽是被冤枉的,爺爺奶奶會再也不信任她,爺爺也不會再信任你,最後得益的只有姑姑。姑姑指使不動你,那指使你的一定就是曾經指使我破壞莫媽媽和爸爸的人!”
墨銳字正腔圓,用的全是肯定的語氣。
張伯眼皮子一跳,耷拉的眼皮下流露出一絲憐憫
。
這麼聰明的孩子,可惜了……
墨銳沒錯過他的表情,一瞬間喉嚨發堵,呼吸困難,連聲問:“張爺爺,告訴我,到底是誰?求求你,你告訴我,好不好?”
“銳銳,別問了,真的,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不,”他恍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連忙改口,“沒有人指使我。事實就是我說的那個樣子。”
墨銳卻揪住他不放:“你都承認了!張爺爺,那個人危害墨家,爺爺對你這麼好,你就不能告訴爺爺麼?”
張伯沉默,眼底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來。
墨銳纏了半天,依舊沒得到答案,悻悻然地離開,小臉滿是擔憂和絕望。
墨衛東放下灑水壺,朝他瞄了眼,拿起一張報紙看,眸中卻若有所思。
看來他猜對了,張伯投靠了指使墨銳的那個人。
張伯說謊,周倩蓉說謊,那麼,只有莫晚晚說了真話。
他揉揉有些脆弱的心臟,不斷暗示自己要堅強,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他不怕女兒撒謊,不怕張伯背叛,唯一怕的是,老妻接受不了女兒利用她的打擊。
這個可憐的女人,先是被孫子利用過剩的母愛,接着又被女兒利用過剩的慚愧心。
令他既憤怒那些利用她的人,又無奈妻子太善良,把人心想得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