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巖青自從去年畫展取消,受到不少人的奚落,如此,半年來居然沒有創作出一副拿得出手的作品。
“……受那些閒言碎語的氣都受夠了。現在才知道有爹媽護着的好處,我在國外就是野草,風吹雨打飽受欺凌……”
墨巖青一副委屈的樣子。
莫晚晚噗嗤一笑,墨巖青說的這麼委屈,像是撒嬌,倒不像是他所描述的鬱郁不得志的模樣。
墨衛東失笑搖頭。
賀蘭君眼含關切,想說什麼,不知道怎麼開口。
安慰他吧,那他害慘了的這些人白受委屈了,責怪他吧,兒子都這麼慘了。
墨巖廷沉了沉臉,不苟言笑:“知道家裡好,就回國來發展吧。”
“國內藝術氣息不夠啊,你看,Paris街頭拉小提琴的叫賣藝,叫藝術,咱們這兒街頭拉二胡的叫乞討。”墨巖青搖頭。
“你今後怎麼打算?大好的年華,你打算就這麼渾渾噩噩下去?”墨衛東恨鐵不成鋼,氣兒子混蛋是一回事,望子成龍有一番成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打算到處走走,找找靈感。爸,你們放心,你們的兒子是墨堅強,沒有什麼可以打倒我!”墨巖青握緊拳頭舉起,正兒八經地認真保證。
這番話來得莫名其妙。
墨衛東擺擺手:“好了,好了,別跟我打嘴官司,既然你回來了,改天去一趟尤老家裡吧,他一直惦記你。”
莫晚晚這時接上話:“兩個月前尤老舉辦畫展,室內設計是我們公司做的,我也參與了,與他見過一面。他還跟我提起你,希望你回國能去他家裡,跟你聊聊。巖青,尤老很看好你的天賦。”
墨衛東欣慰:“虧得他還記得你。”
賀蘭君也矜持地開口:“是啊,巖青,那西洋畫有什麼好學的,尤老是國畫名家,你有天賦,學國畫也會很快的。”
這樣墨巖青就可以住家裡,她可以就近看着他,免得他又惹出亂子。
反正周倩蓉跟他分手了,墨巖青當初堅持學油畫的理由沒有了。
墨巖青握着的拳頭緊了緊,眼底隱晦地閃過一抹黯然。
他擡眼,悅然道:“這個等等看了,畢竟我學了這麼久的油畫。不過,的確是該去拜訪他老人家。”
賀蘭君就鬆了口氣。
話題一說開,整個墨家的氣氛變得和氣溫馨。
大家始終沒提到周倩蓉。
莫晚晚感嘆,親情是一把刀,時間能握着這把刀磨掉所有的隔閡、矛盾。
半年前墨巖青在墨家掀起驚濤駭浪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轉眼大家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吃飯時,墨巖青忽然問:“媽,張伯呢?奇怪了,以前都是張伯叫開飯的。他退休了?”
飯桌上靜了靜。
墨巖青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恰好墨衛東夫婦在外地趕不回來,墨巖廷年紀也小,那個時候還是工人的張伯悉心照顧他。從那以後,墨巖青與張伯的關係就比較好。
墨巖廷心中一動,淡淡道:“他的確退休了。”
墨巖青笑了笑:“哪天我去看看他。”
莫晚晚瞅瞅這兄弟二人,沉默地吃掉墨巖廷剝給她的蝦。
飯後,墨巖廷叫墨巖青出去散步,大家看出這倆人有話說,都沒跟上去打擾。
賀蘭君親手切了一盤水果,端到莫晚晚面前的桌子上,有些尷尬地說:“晚晚,吃水果,你喜歡看什麼電視?”
把遙控器遞給她。
莫晚晚驚訝,飛快斂起異色,笑微微的:“媽,我在自己家裡,您別這麼客氣。我最近沒追電視劇,您喜歡看什麼,我們就看什麼吧。”
別怪她驚訝,從她認識賀蘭君起,見過賀蘭君優雅尊貴、和氣慈祥、憤怒失望、慚愧內疚,就是沒見過她討好人。
她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經歷過這麼多事,她下決心對這個婆婆敬而遠之,維持面上情就夠了。
沒想到賀蘭君會放下身段,主動來討好她。
她沒覺得絲毫快意,只覺得人生無常。
一股說不清的酸澀衝到眼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轉念又一想,賀蘭君的改變,不單單是因爲誤會她,更是爲了墨巖廷。
念頭轉來轉去,她唯有幽幽嘆一聲慈母心腸。
莫晚晚沒坐多久,就跟二老告辭去了副樓,實在是賀蘭君時不時慚愧地看她兩眼,一副欲言又止生怕惹她嫌的表情,令她如坐鍼氈。
她纔出去,賀蘭君就沮喪地垮下肩膀:“老墨,我把晚晚的心傷得狠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原諒我,說起來都是我這個做婆婆的不是,仗着輩分犯蠢。”
“慢慢來,晚晚能感受你的心意。”墨衛東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輕嘆一聲。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何況是婆媳芥蒂,哪能那麼容易化解。
花園裡。
墨巖廷把墨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墨巖青。
墨巖青年紀不小了,是時候承擔起作爲墨家一份子的責任了。
墨巖青赧然:“大哥,我實在沒料到倩蓉姐姐會遷怒你。”
“事情已經過去了,”墨巖廷沒提自己對周倩蓉和墨銳的懷疑,畢竟這事算是他自己的私事,轉而說道,“我知道你和張伯感情好,張伯不知道被誰收買了,我懷疑他一直在監視我們家。你去跟他聊聊,打打感情牌,也許能套出點什麼。”
墨巖青嚴肅地點點頭:“大哥,我從未爲家裡做過什麼,你放心,這事交給我。”
墨巖廷一笑,目送他走進那棟小別墅,然後自己去了主樓,得知莫晚晚回了副樓,和父母打聲招呼,又去了副樓。
全程沒有絲毫的不自在,與父母的相處如往常一般。
賀蘭君無奈又欣慰:“巖廷心寬。”
墨衛東翻個白眼,墨巖廷那叫感情內斂,喜怒不形於色好麼?別看他一副好好先生的表情,心裡不知道怎麼怨怪他們這對父母呢。
當然,如果他敢表現出記恨,他一定會揍這個臭小子!
莫晚晚沒和墨巖廷說賀蘭君的異樣,畢竟是他母親,不好背後議論她。
夫妻倆聊了聊墨巖青,中途接到莫媽媽的電話,讓莫晚晚明天回家一趟。
直到午夜,墨巖青還沒從張伯那裡出來,墨巖廷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披件睡袍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