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昧俯身給她系安全帶,時不時側臉看看她微閉眼睛的樣子,以爲她睡着了,她卻突然推了他一把,嘟囔道:“你壓我頭髮了,華楚……”
居然把他叫做別人,他捏着她的下頜,迫使她睜開眼睛,“仔細看看,我是誰?”
她吃了痛,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意識到現在她身邊的根本不是華楚,而是一個男人,她猛地睜開眼睛,仔細辨認着眼前的人,“唔,冷昧?”
認出了那人的同時,全身上下一個激靈,她酒醒了一大半,忙看了看四周,“華楚呢?我怎麼在你車上!”
“她回去了,女人喝醉了酒,不找自己男人,找誰?”他看着她,邪肆挑了挑眉,將車門關上,坐在了駕駛位上。
“我住華天商務酒店,你把我送過去吧,麻煩你了!”她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靠在副駕駛座上閉着眼睛。
“回來了去住酒店,你當你男人死了麼?”冷昧嗤了一聲。
唐蘇猛地睜開眼睛,扭頭看着他,他看了看她,一笑踩下了油門,“你要帶我去哪?”
他不理她,只掌控着方向盤,唐蘇急了,爬起來伸手就抓他,“喂,跟你說話呢!”
“喝醉了就好好呆着,總不會賣了你就是了!”他睨了她一眼,單手將她額前的劉海拂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那姿態好像有點過於親暱了,唐蘇小臉一繃,趕緊躲回自己的座位坐好,車內開了暖氣,她又喝了酒,在車裡坐久了,她有點昏昏欲睡,又不敢讓自己睡着,苦苦撐着眼皮拼命睜着眼。
“想睡就睡吧,把房卡拿出來,送你回酒店!”
就在她苦苦支撐的時候,突然聽到這話,她腦袋蒙了一下,“嗯?”她眨了眨醉眼,他說送她回酒店?那剛纔說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可,酒精都快讓她腦袋當機了,自然沒辦法去分辨這些,她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再強大的理智都抵擋不過酒精的麻痹,還是在徹底不清醒之前,把房卡給他,要不然自己該去哪?
總不能就這樣跟他回去,然後就這樣與不該見面也不想見面的人見面吧?
“卡在包裡,我頭暈,拿不了!”她嘟囔了一聲,想將包遞給她,手一軟,包還沒拿穩就掉了。
“喝成這樣還逞能!”
他靠邊停了車,將她的房卡拿出來,又把包放到了後車座上,調整好她的座椅讓她躺下,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讓唐蘇雲裡霧裡,咬着嘴脣巴巴看着他。
他突然伸手,遮擋住她的眼睛,略帶沙啞的嗓音貼近她耳邊道:“敢這樣看我,不怕我忍不住吃了你嗎?”
想起皇甫尊說過的話,喝醉的女人是最能惹男人犯罪的生物,她頓時嚇得打了個寒戰,趕緊把眼睛閉得死死的,縮在座位上不出聲,心底卻在戰鼓如雷,他到底想要怎樣?
她緊張萬分,他卻輕輕一笑,發動了邁巴赫,車身輕輕的搖晃,她實在熬不住想睡,就把車窗給放了下來,寒冷的夜風逮着縫隙就瘋狂而入,冷颼颼地刮在臉上,能讓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很多。
她本來就穿得不多,風這樣一刮,身上涼颼颼的,連那痠軟的倦意都颳走了幾分,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起,這樣好,免得不知不覺睡着了。
沒一會兒,她的嘴脣就被凍得發紫,她咬着脣堅持着。
“怎麼?出國兩年功夫,都快忘記家裡冬天的寒冷了?穿這麼少,給誰看呢?”
冷昧的聲音沒有預兆地就扔了過來,她打了個寒戰抱緊了胳膊不說話,她怕自己酒後不清醒,說錯了話。
她不說話,冷昧似乎有點不高興,遙控一按車窗就自動關上了,她緊張,“喂,怎麼?我不冷!”
“想睡就睡,還要我說幾遍?”他聲音有些微怒了。
她狡辯道:“我不困,我只是頭暈!”
“你去美國,就是學會了喝酒嗎?”
“沒,我,我學會可多東西了!”腦袋被酒精麻痹後畢竟有點不太好用,她咬着脣吹牛道:“我可厲害了我!”
“有多厲害?”
他像是故意在逗她,唐蘇已經不能分辨,“也沒有多厲害,我只是很努力而已,呵呵,連尊尊都可佩服我了,說我太賣命了,其實我……”
“閉嘴,你很吵!”
她鼓了鼓腮幫子,怎麼又說她吵了,剛剛明明是他先開口問的,不讓說就不說,她還不想跟他聊天呢,正好耳根清淨,她想開窗戶,按了幾下按鈕,才發現車窗已經被他給鎖定了,根本開不開,她惱怒地錘了錘窗戶,氣哼哼地收回了手。
她不知道,她的酒勁開始慢慢發作了。
還好華楚爲了照顧她,選擇的飯店離她的酒店不遠,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就到了,冷昧難得紳士地走過來替她開門,伸手想要扶她。
唐蘇紅着臉,睡意已經散了,顯得格外的精神,她拍開他的手,哼道:“不要你扶,你以爲我不知道嗎?男人扶喝醉酒的女人根本不是紳士,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厲害着呢,不需要!”
“怎麼兩年沒見,你酒量差就算了,酒品還是這麼差?”記得她離開前的那一個酒後的夜,冷昧目光沉了沉,這兩年她在國外也這麼喝酒嗎?
唐蘇磨磨蹭蹭沒有爬出車外,一隻大手帶着憤怒一把將她從車上拎了下來,她搖搖晃晃站不穩,被他扣在懷裡,她嘟囔,“不用你扶,我可以的!”
她用力推開他,一個人站着,剛一邁步腳下一軟,踉蹌地倒在了地上,摔得膝蓋一陣疼痛,她扭過頭吼道:“喂,你怎麼真的鬆手?”
一個黑影從她頭頂壓下來,他冷聲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鬼都知道你是誰,冷昧唄!”她還算清醒,只是小腦有點麻痹站不穩而已,酒勁只是帶動了她的嗨點,理智還在呢!
“那你喂什麼?不會說人話嗎?”
他冷冰冰丟了一句,將車門砸上就準備往前走,手裡還拿着她的包,唐蘇一見急了,“喂,喂,冷昧!”
直到她叫出他的名字,他才頓住腳步走回她身邊,“會說人話了?”
“你扶我一把吧,我頭暈!”這種情況下不敢逞能,她眼巴巴望着他,小小地示了下弱。
“不是不讓扶嗎?”
他抱着胸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唐蘇眨巴眨巴眼睛,“現在需要你扶一把!”
“可我現在不想扶了,準嗎?”
他像是故意在逗她,唐蘇咬了咬牙,“不扶就不扶,趁人之危算什麼男人!”她倔強得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被他一把拎起,拉着就往酒店裡走。
她踉踉蹌蹌地跟着,真是搞不明白這個男人,一下子這樣一下子那樣的,她被拉進了電梯裡,她短暫地扶着電梯喘氣,甩着昏昏沉沉的腦袋,想保持足夠的清醒。
冷昧半眯着眼睛打量她,“在美國經常喝酒?”
“很少,我酒量差,今天熟人見面高興才喝了幾杯!”她下意識地嘀咕着,擡了擡頭猛然想起眼前是冷昧,在他面前她要保持點神秘才行,不能什麼話都被他套了出來。
他笑,“很好,我很滿意!”
那意思好像她還歸他管似的,她立馬就不高興了,“要你滿意什麼?我怎麼樣,好像與你無關了吧?”
他目光猛地一冷,她倔強地迎面而上,“難道不是嗎?”
剛巧電梯打開到了她住的樓層,房卡和包還在他手上,她趁機一把搶過了手提包,人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冷昧看了看她,一笑,將房卡也遞還給她。
她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歪歪扭扭地走到房間門口,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嗯,”他眼眸陰沉,“用完就要扔了?”
“不敢耽誤你,你還要回家陪老婆奶孩子了,再見!”她靠在門上,也不開門,而是歪着腦袋笑。
奶孩子?冷昧皺了皺眉毛,沒有接她的話,而是下了命令,“開門!”
“不開,引狼入室,我又不傻!”她把房卡和包抱在胸口上死死護着。
“你以爲你這蓬頭垢面,一身酒氣的樣子,我會對你有興趣嗎?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不臉紅?”
臉紅?唐蘇摸了摸臉,好像有點燙,她咬着嘴脣道:“開門就開門,誰怕誰!”
拿着房卡對着門搗鼓了半天也沒對準感應區,冷昧看得直想笑,喝成這樣還裝清醒,他走過去從身後環住她,緊握住她的手,指引着她開門。
背後貼過來的溫度燙得她抖了一下,醉意醺醺的心一下子就亂了,門滴地一聲應聲而開,她趁他不備,使出渾身力氣,往後一翹將他推得老遠,一秒鑽進了房間裡,然後將門關上,一層一層地鎖上。
保持着最後的清醒確定門安全了以後,她把自己往牀上一扔,半秒鐘不到就睡沉了。
冷昧插着手袋站在門口,仔細分辨着房間裡的動靜,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十二點整,他又被她擺了一道,如同初見時一樣,沒事,他會討回來的,他們來日方長!
開車回別墅時,接到了吳雙的電話,“昧哥哥,我調查了,她是今天才回國的,她說她之前在美國,我在想啊,她會不會就是sinla的Susan主編啊,哦,對了,今晚你去找她了嗎?”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他沒有回答她,而是道了一句晚安便掛斷了電話。
吳雙雲裡霧裡的,這冷昧這麼淡定,難道一切盡在他的掌控當中了,而她的擔心全數多餘?算了,她還是安心過好自己的生活吧,他們的事以後也別摻合了,她沒有立場的!
唐蘇忍着宿醉後的頭疼從牀上爬起來,發現自己居然和衣睡了一夜,身上一股子酒味纏綿不去,她趕緊鑽入浴室狠狠把自己洗漱一番,腦袋中重播着昨晚的畫面。
她慶幸自己尚存的一絲清醒,也懊惱自己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麼,早知道會見到他,昨晚說什麼都不會喝那麼多酒,現在可算是糗大了!
擦拭着頭髮出來,接到了華楚的短信,她把會議的時間安排在了下午,應該是照顧到她昨晚的情況吧,她泄氣般地坐在了牀上,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後說什麼都不隨便喝酒了!
把房間和自己整理好以後,也差不多吃中飯了,她也餓得肚子咕咕叫,看了看酒店的餐飲服務,好像有幾款湯和粥都不錯,昨晚喝了酒,今天吃些清淡的倒很適合。
於是,她收拾好自己之後,拎了個精緻的小包前往大廳二樓的餐飲部,選了個安靜且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姐想要點什麼?”服務員禮貌的過來點單。
她接過菜單,點了一湯一粥和幾個清淡易消化的小吃,“我就要這些,謝謝!”
“好的,您稍等,馬上就來!”
她微微一笑,拿出了手機,開始接收昨天一天的郵件,正瀏覽翻閱着,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拼個桌,不介意吧?”
“不介意!”她邊回答着,邊擡起頭來,當看清楚面前的人時,她立馬後悔了,她很介意,真的很介意!
聽到滿意的回覆,冷昧坐在了她對面,“謝謝!”
“那個,餐廳並沒有滿,還有其他的位置您可以單獨坐的,沒有必要非要跟我坐在一起!”在國外,拼桌是常見的,所以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真是後悔啊!
“我喜歡這個位置!”揚手招來服務員點了幾個特色小菜,他大咧咧地坐在她對面看着她。
唐蘇一再勸說自己,沒關係就當他是個陌生人,兩個人拼張桌坐在一起吃個飯而已,沒關係的,可越是這樣安慰自己,越是坐立不安,手機上郵箱的內容,她一個單詞都沒看進去。
“這位小姐好像很不習慣跟我一桌?”
明知故問!唐蘇咬牙,揚脣一笑,“是啊,我的確不習慣,所以可否請這位先生另選一個位子呢?”
“不要緊,多坐幾次,習慣了就好!”
他雲淡風輕的說着,氣得唐蘇直磨牙,這是什麼意思啊,還有他這麼厚臉皮的嗎?
她點的餐很快上來了,清湯淡水的一排,排在她的面前,對面那個人卻讓服務員拿了餐具過來,很不要臉地跟着她吃起來,唐蘇簡直無語,“這是我點的!”
“我知道,我幫你嚐嚐,味道還不錯!”他點着頭道,手中的餐具卻還沒有放下,繼續品嚐着其他的東西。
她胃口全無,把餐具一放,瞪着他。
他看了看她,“這麼小氣做什麼?大不了待會我點的餐也分你一半好了!”
“冷昧,你到底想要怎樣?”她忍無可忍。
他吃東西的手一頓,將勺子放在了碗內,優雅地擦了擦嘴巴,他滿意一笑,“嗯,我還以爲你不認得我了!”
怎麼可能不認得,化成灰都認識!
“我這次回來是有工作,所以你別……”
他揚手打斷了她,“你也別想太多,我只是湊巧在這來吃個飯,遇見了故人肯定要來打聲招呼的,你說對嗎?”
只是湊巧,只是遇見故人過來打聲招呼嗎?不知道爲何,她竟然心裡突生了一點小失落,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有點尷尬,她忙端起眼前的湯喝了一口,沒留意湯是剛上來的還有點燙。
“啊呀!”她輕呼了一聲,被燙得直皺眉毛。
冷昧端過涼開水遞到她面前,急道:“怎麼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燙着沒?”
她接過水,邊喝邊看了他一眼,他默默拿過她的湯,輕輕攪拌想讓它快點變涼,低垂而下的睫毛異常的專注,她放下水杯,“我來吧!”
“跟個孩子似的,還要人操心!”他寵溺嗔怪了一聲,將湯小心放在她面前,“慢慢喝,沒人跟你搶!”
唐蘇不解地看着他,有些雲裡霧裡,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一下子冷言冷語的,一下子又嘮叨關心,是在看不懂他,她匆匆吃了幾口就急着離開。
他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就這麼急着走?”
“我還有事!”她找了個蹩腳的藉口。
冷昧索性放了手,“隨你喜歡吧,只是你這樣一直逃避我,是辦法嗎?我以爲,兩年後你回來會是果斷果決地找我離婚,沒想到你居然不敢面對我,我可以理解爲你還放不下我嗎?”
唐蘇的臉繃了又繃,她深吸了口氣,“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沒有逃避什麼,也並不是不敢面對什麼,而是我這次回來是有工作在身,我不想因爲私人的事情影響到我的工作!”
她回過頭來一笑,“你放心吧,等工作上的事情一旦告一段落,我會毫不猶豫地跟你離婚,會彼此一個自由的!”
他不就是想急着給冷歡一個名分嗎?畢竟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她也應該徹底退出了!
她並非不敢面對他,只是沒做好準備就看到了他的孩子,猛然之間想起了他們曾有過的孩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而已,等忙幾天工作,心靜下來,她會處理好的,畢竟已經兩年了,好多事情早該放下!
“好,我等你來找我!”他微微一笑,眼眸深邃。
唐蘇咬咬脣,扔下幾張鈔票買了兩個人的單,轉身走了。
冷昧一個人坐在那兒把玩着那幾張鈔票,將它們丟給服務員,“這是988房間的那位小姐買單的費用,剩餘的是小費!”
他的餐費,他會另行買單,想請他吃飯,不是這種方式!
服務員拿到這大金額的小費高興壞了,整個酒店很快傳遍了,說988房間的小姐出手很大方人也很漂亮,所以當唐蘇忙完工作回來時,感覺酒店的服務員對她莫名熱情了很多,她還在懷疑是不是冷昧搞了點什麼鬼?
合作案很順利,只用了兩天的功夫就已經完全談妥了,唐蘇把事情彙報給了總公司,總公司很大方地給了她半個月的假期,讓好不容易回國的她好好放鬆放鬆,對於這麼人性化的公司,她自然是感激的,正好利用這半個月的假期把該了結的事情徹底了結吧!
冷昧坐在總裁辦公室聽華楚彙報Ricky的情況時,接到了唐蘇的一條短信,上面寫着:“有時間嗎?我們談談吧!”
看完,他揚眉一笑,有種勢在必得的霸氣,他揮了揮手,“Ricky所有的情況,你看着辦吧,我還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
“那好,我先下去忙了!”華楚點了點頭退出了總裁辦公室,那個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應該是唐蘇的事情吧?
Ricky的事,他素來全權交給她管理,只這一陣子才找她來過問幾句,她就知道總裁想知道的並非是工作上的問題,他更想知道的是這次跟Susan洽談的問題吧!
華楚走後,他把玩着手機,一直沒有回覆那條短信,唐蘇坐在酒店一直在等回覆,等得久了有點不耐煩,她直接打了過去。
看見來電冷昧脣角上揚,接通後第一句話就是,“還記得我電話?”
“早就忘了,是問了華楚才知道的!”唐蘇直截了當,手卻暗暗握成了拳頭。
冷昧好笑,“是嗎?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她華楚怎麼可能知道呢?撒謊的技巧還是那麼拙劣!”
他一語戳穿了她,唐蘇臉微微一僵,道:“那個,你就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吧?我想跟你談一談!”
“時間,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有,你打算跟我去哪裡談?”冷昧敲打着桌面。
“你定吧,都可以!”
“那就好,在你酒店等着,半小時後我去接你!”
唐蘇愣,“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
“我是老闆,休一天假需要人批准嗎?”他狂傲一笑,掛斷了電話,在公司內部做了簡單的安排後,開車去了華天商務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