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目瞪口呆的扭頭看向身邊的股東,他們面面相覷,似乎還有點拿不定主意,直到第一個人伸出了第一隻手,緊接着,兩隻手、三隻手、四隻手……傑森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們,只覺得眼前的一隻隻手是在宣佈自己的死刑似的,竟然所有的股東都伸出了自己的手。
薛雲陽立刻得意的笑道:“蘇總,哦,不,傑森,我想結果應該很明顯了吧?”
傑森咬了咬牙,指着眼前的股東們吼道:“你們就聽這個傢伙的一面之詞?是誰把蘇氏做大做強的?是誰,讓你們每一個人的分紅多了幾千萬?現在,你們趕我走?你們這幫牆頭草的傢伙,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立刻去叫保安,請這位先生離開!”
薛雲陽扭頭看向李紅,李紅愣愣的回過神來,立刻退了出去。
“薛雲陽!我不會放過你的!”
傑森說着又朝薛雲陽撲了過去,秘書一直攔着他。
“你以爲,我不在蘇氏了,蘇氏就由你爲所欲爲了嗎?你癡心妄想!”
“傑森,我只是爲了蘇氏好。”薛雲陽淡淡地回道,沒有再看傑森一眼,道,“各位股東,在這份蘇流年小姐簽名的股份轉讓合同裡,還有一條,如果傑森的總裁之位被罷免,那麼我將會成爲蘇流年小姐在蘇氏股份的暫時執行者。所以,我現在以蘇流年小姐的名義,安排下週同一天,召開股東大會,重新選舉蘇氏新任總裁。如果諸位沒什麼事的話,會議就此結束。”
股東們立刻紛紛站了起來,交頭接耳的走了出去。
傑森依舊不甘心的抓着他們,嚷道:“你們想清楚了,我纔是蘇氏的人!他薛雲陽只是一個外人!我爲蘇氏做了多少,我爲蘇氏帶來了多少利益,你們想清楚!”
可是根本沒人把他的話聽進去,大家一直都因爲趙麗梅的事情對他有所保留,現在薛雲陽又揪出他虧空的證據,衆人立刻將對趙麗梅的怨恨都爆發在了傑森的身上。
“歐陽,你的爸爸……你的爸爸一直都是支持我們的!”
歐陽老股東的兒子從傑森的身邊走過,傑森立刻死死的拽住了他。
可是年輕的歐陽只是搖了搖頭,抽出了自己的手,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
很快,會議室裡只剩下了傑森和薛雲陽兩個人。
傑森無法承受這個打擊,雙手直直的撐在桌上,才勉強支起了他的身子。
“爲什麼……爲什麼我爲蘇氏的努力,你們都看不見?爲什麼……”
傑森想起了這幫股東剛纔的嘴臉,想起了一直忽視他的蘇流年,越想越氣,爲什麼他們從來都不肯正眼看自己?爲什麼他的付出,永遠得不到別人的承認和讚美?爲什麼!傑森紛紛的一腳踹在椅背上,滿目猙獰像是魔鬼一樣的令人害怕。
可是薛雲陽並沒有離開,他只是緩緩走了過來,低聲說道:“現在,也知道什麼是後院失火的感覺了吧?傑森,不管你做的多麼努力,多麼完美,他們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當你有了一點瑕疵,當你有一點做的不讓他們滿意,他們立刻就能把你從雲端上踢下來!你以爲他們有感情,有人性嗎?沒有!他們在乎的只是錢,只是利益!”
薛雲陽說的不帶任何感情,腦海裡卻是實實在在的回憶。當他的爸爸還在醫院裡接受治療的時候,薛氏財團裡的股東們已經開始了分家,大家吵得不休不止,甚至還跑到醫院找他的爸爸理論,當晚,他的爸爸就與世長辭。薛雲陽深深的記得這幫老傢伙的嘴臉,除了他們自身的利益,他們根本什麼都不關心!
“薛雲陽!”傑森咬着牙突然一拳砸在了薛雲陽的鼻樑上,怒吼道,“這一拳,是替我姐姐打的!”
薛雲陽還沒有站穩,傑森接着又是兩三拳。
“這一拳,是爲了蘇氏!這一拳,是爲了我!這一拳,是爲了你!”
薛雲陽連連後退,滾滾的鼻血已經浸透了他的白襯衣。
“住手!住手!”
保安們這個時候才衝了進來,兩個人上前扣住了傑森的胳膊,另外兩個人則扶着薛雲陽站了起來。傑森還是不解氣,又掙扎想要踹薛雲陽幾腳,好在有保安護着,薛雲陽一面摸着鼻血,一面淡淡地說道:“我……我是爲了蘇氏好……”
“這個時候,你還敢說你是爲了蘇氏好?薛雲陽,你少在這裡自欺欺人了!你毀了我,毀了蘇氏,更是毀了我姐!我姐不會原諒你的……永遠!永遠不會不原諒你的!薛雲陽……我們走着瞧!”
“立刻請蘇先生離開!”
保安組組長髮話了,兩個鉗制傑森的保安立刻押着他離開了。
可是傑森一路走,還在不住的嚷嚷着:“薛雲陽,你傷了我姐一次還不夠,現在,你還要在她的傷口上捅一刀!薛雲陽,我倒要看看你,你準備用什麼臉面去面對我姐!”
傑森的聲音漸漸遠去,可是薛雲陽心裡的掙扎聲卻越來越響亮。
保安組組長問道:“薛先生,要去醫院嗎?”
“不用了。”
薛雲陽輕輕推開了他們,踉踉蹌蹌着,朝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裡空無一人,他看着鏡中的自己,滿臉的血,他自己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這還是曾經的他嗎?薛雲陽冷笑着,早就不是了。仇恨,早就將他的本來面目一點一點的吞噬。現在的他,更像是沼澤地裡的一潭臭氣熏天的死水!
薛雲陽冷嘲熱諷地笑着,深吸了一口氣,擰開了水龍頭,水流聲嘩啦啦的,可是他始終僵硬着,僵硬着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緩緩滴落在水池裡。
而傑森的每一句話都還在他的腦海裡迴響,蘇流年,她知道這件事後會是什麼反應?她會恨自己騙了她嗎?薛雲陽無奈的伸手捧着水澆在自己的臉上,刺骨的寒意立刻竄遍了他的全身。恨,有恨總歸是好的,只有這樣,她纔不會徹徹底底忘了自己。
恨吧,就讓她恨自己吧!
薛雲陽咬着牙,接着一捧水又是一捧水的從自己頭頂淋下,鏡中的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水,還是他的眼淚了,也或許,是他心裡流淌的鮮血。
保安一直押着傑森到了蘇氏集團寫字樓的外面,才鬆開了他。
“對不起了,蘇先生。”說完,兩個保安又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傑森惱怒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擡眸看着蘇氏的寫字樓,心裡滿滿的都是被背叛的惱怒和被人暗算的不甘心。他掏出鑰匙,坐上了自己的車,開了敞篷,一腳油門踩到底揚長而去。
路上不管紅燈還是綠燈,也不管是不是有車輛在轉彎,更不管是不是有行人在過馬路,他開着車,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徑直衝了過去,嚇得不少路人驚聲尖叫,幾十輛車子全部堵在一起,造成了交通癱瘓。
可是傑森不在乎,他現在完全豁出了自己的性命,還在乎什麼?
狂風亂颳着他的頭髮,糾結的髮絲在空中張牙舞爪,像是心魔似的控制着他的心。顧老太太在福窩茶樓裡說的話,突然闖入了他的腦海裡,傑森無奈的苦笑着,眼角隱隱的徘徊着淚光,猛的一打方向盤,竟然逆道而行。
很快,他的車後傳來了警車的鳴笛聲。
傑森掏出防風墨鏡戴上,竟然越開越快,根本無視身後的警察。
現在的他,失去了一切,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沒有蘇氏,他無法面對蘇流年。
他辛辛苦苦了這麼久,從在美國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他以爲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成果會換來蘇流年的依靠,可是,結果到頭來卻被自己信任的人反將一軍!傑森啊傑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單純?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鈍?他自嘲的冷笑着,又加足了馬力,在海邊蜿蜒的大道上飛馳而行。
警車依舊拼命的咬着他不放,傑森也不知道自己要開去哪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他只知道自己要一直開下去,一直開到這條路的盡頭!傑森咬了咬牙,猛地一踩油門,可另有四輛警車突然迎面開來,前後夾擊着傑森。
他瞪圓了眼眸,回過神來猛地去打方向盤的時候,卻因爲他開車的速度過快,整輛車都失去了控制。車輪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車頭又狠狠的撞在了海邊大路的圍欄上,他的車徑直騰空躍起,衝了出去。警車立刻停了下來,當警察們急忙下車的時候,傑森已經連人帶車的衝入了海里!
“救護車!立刻叫救護車!”
此時,天邊的夕陽燃火了透亮的半邊天,血紅血紅的,倒影在海面上,都是刺目驚心的殘紅。海面掀起一波一波的大浪,像是帶有某種魔力似的,將一切生命都吞噬殆盡。
蘇流年坐在病牀上,望着窗外的夕陽天,心裡沒來由的咯噔一跳,陣陣寒意立刻襲上了她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