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棟豪華的卻又破舊的復古歐美別墅前。
薛伯母踩着五公分的高跟皮鞋,站在滿是雜草叢生的草坪上,瘋狂的野草足足又她小腿那麼高。一陣風吹來,野草狂舞,窸窸窣窣。她穿着一襲穩重又不失華麗的職業包裙,和以往在家裡總是穿着隨性的賢妻良母迥然不同,卻又和周邊破舊又沉悶的氣息相互融合。
現在,她終於找回了,當年和丈夫並肩浴血奮戰的感覺。
趙永謀眉開眼笑的小跑過來,恭敬地說道:“感謝老天爺,這棟別墅,現在又回到夫人的手裡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天上不會掉餡餅,這是我辛苦謀劃多年的成果,老天爺從來沒有幫過我!”薛伯母咬牙切齒,輕蔑的擡頭望着灰濛濛的陰霾天,冷笑道,“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就應該讓顧家的人全部死絕!還我丈夫的命來!”
趙永謀無奈的嘆了口氣,“薛老爺在天有靈,也不會忘記夫人的。”
“陸之然女人的事情,你都處理好了?”薛伯母拉長了眼角,斜睨了趙永謀一眼。
趙永謀得意的點着頭,道:“夫人放心,他們現在有了教訓,不敢再怎麼樣的。”
“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就等着被人抓緊監獄吧!”薛伯母譏諷道,“你在商場裡面混了這麼多年,吃的鹽都比顧錦城吃的飯多,反而你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以後,你還怎麼讓我放心把事情交給你?”
趙永謀立刻收斂了笑意,點頭哈腰的道歉着,好在顧錦城並沒有探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薛伯母也不想深究,自然訓斥了趙永謀幾句,以示懲戒。
“夫人,少爺到了。”
一個黑衣墨鏡保鏢剛剛走上來,另有兩個同樣裝扮的人把薛雲陽押了上來。
薛伯母揮了揮手,三個保鏢各自散開。
“少爺……”趙永謀上前替薛雲陽解着身上的繩子,拿掉了他嘴裡塞得白布。
薛雲陽劈頭蓋臉就怒吼道:“媽!你收手吧!人在做,天在看啊!”
“天?我從來都不信天!”薛伯母指着身後的別墅大笑道,“兒啊,你看!這就是上天收走的東西,可是現在呢,它又回到了我的手裡!所以說,天根本不重要,事在人爲,只要我們像以前一樣的齊心協力,別說要回我們的別墅,重振我們薛氏集團的雄風,都是指日可待!”
“媽!”薛雲陽一聲動容的呼喚,上前握住了薛伯母的手,“我只要你!”
薛伯母愛撫着薛雲陽的手,笑道:“媽會一直陪着你!等你結婚生孩子,我們一家人熱熱鬧鬧住在一起。我打算在別墅後面改建一個小型遊樂場,等你孩子長大了,就有得玩。”
“媽!哪怕只是一間四十平米的房子,只要有媽在,我都知足了!”
“不行!我的兒子不準這麼沒出息!”薛伯母立刻變了臉,甩開了薛雲陽的手,“你知道蘇流年那個丫頭爲什麼拒絕你嗎?就因爲你住着那間四十平米的房子,累死累活的當什麼律師,而顧錦城住着大洋房開着豪車,哪一個女人會選擇你?”
“媽!”
“別說了!我剛纔用你的手機給顧希晴發了短信,讓她到這兒來。你放心,我不會把她怎麼樣。她現在對你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你好好的把她給我哄高興了,如果這件事你辦砸了,從此後,我只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薛雲陽難以置信的瞠目結舌,還未回過神來,已經聽見顧希晴矯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這麼久沒見你,我還以爲你消失了呢!”
顧希晴歡快的跑了上來摟着薛雲陽的脖子,薛雲陽卻像石頭似的僵硬着。
薛伯母正打算留他二人的時候,顧錦城突然大步流星的走來,揪起薛伯母的衣領怒吼道:“你應該很慶幸我顧錦城從來不大女人!否則,我一定會把你打得半死不活再好好折磨你!”
“你……你想做什麼?”
趙永謀吞吞吐吐的後退着,立刻讓保鏢們圍了上來。
薛雲陽一把抓住顧錦城的胳膊,低吼道:“你想對我的母親做什麼?”
“你應該質問你的母親對蘇流年做了什麼!”顧錦城鬆開了薛伯母,側眸看向薛雲陽譏諷道,“或許,我應該質問你,你和你的母親聯手對蘇流年做了什麼!”
薛雲陽皺着眉頭看向薛伯母,雖然顧錦城來勢洶洶,可是薛伯母卻穩如泰山,連頭髮絲都沒有亂,只聽她淡淡的冷笑道:“顧錦城,我不妨說得直白點,這只是開始!如果你連開始都承受不了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你又要怎麼辦?”
“你!”顧錦城有一把提着薛伯母的衣領,他的速度太快,薛雲陽根本攔不住。
一旁的保鏢立刻飛撲而上,可是顧錦城只是一記犀利的回眸,便嚇得他們動彈不得。
而薛伯母依舊不爲所動,臉上毫無畏懼之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
“你現在聽清楚了!如果,你敢傷害蘇流年關心的一切,那麼,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會狠狠的把你從萬丈高空上一腳踩到地獄裡!我會讓你在泥土裡被百蟲啃食,被千蟻咀嚼,痛不欲生!我會讓你,讓你的兒子,讓你心心念唸的薛氏永遠消失!連帶你們的薛家,也斷子絕孫,無人繼承!”
“顧錦城!”
薛伯母終於忍無可忍,雙手死死的抓着顧錦城的手腕,尖利的指尖狠狠的掐入了他的肉裡,留下一抹又長又深的抓痕。
顧錦城齜牙咧嘴,氣得臉上的肌肉都在頻頻抽動,一對充滿了仇恨的眸子像是快要瞪得跳出來吃人似的。
兩個人僵持不下,保鏢不敢上前。
薛雲陽皺着眉頭立刻衝上去抓着顧錦城咆哮道:“夠了!”
“夠了?還不夠,遠遠不夠!”顧錦城手上猛地一使勁,薛伯母又被提着湊近了他的眼前,腳尖甚至已經離開了地面,懸在空中,憋得她是滿臉的紫紅,“這只是開始!如果你們連開始都受不了的話,那接下來的,怎麼辦!”
薛伯母輕蔑的一聲冷笑,顧錦城猛地推開了她,薛雲陽立刻扶住了自己的母親。
顧錦城最後橫了他們一眼,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趙永謀突然下令,“抓住他!”
一旁的保鏢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咬着牙一擁而上。頓時天昏地暗,邢浩東一拳一腳,揚起漫天的塵埃,狂風拍打在他的臉上,張牙舞爪的短髮如同他腳下的野草一般翻飛的肆無忌憚。保鏢哪怕人多勢衆,卻根本不是顧錦城的對手,反而統統成了他發泄怒氣的大沙包!
飄飛的黃沙和野草中,顧錦城垂着雙手,張着雙脣微喘着氣,一個側頭看着地上橫七豎八再無戰鬥力的保鏢,輕蔑的一聲冷笑,詭譎的鄙視了薛伯母一眼,只留下一個魁梧又霸氣的背影,翩翩然的揚長而與。
“這個小子……你們……不中用!”
趙永謀衝着顧錦城的背影咒罵着,卻又不敢大聲開口,只能奮力踹着腳下的那羣保鏢。
薛雲陽扶着薛伯母,擔心地道:“媽,你感覺怎麼樣?”
“對不起!”顧希晴頻頻道着歉,“我哥問我知不知道雲陽在哪裡,我就帶他來了,我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對不起,伯母!對不起,雲陽……”
“媽,我先送你回屋。”
薛雲陽完全沒有理睬顧希晴,扶着薛伯母緩緩朝身後的別墅走去,趙永謀走在前面,飛快的開了門。顧希晴卻一個勁的在後面扯着嗓子大喊着薛雲陽的名字,可是他都沒有回頭。她以爲薛雲陽是生自己帶顧錦城來的氣,於是心裡對顧錦城的不滿又重了幾分,卻絲毫不知道,薛雲陽只是不想再跟隨自己的母親,利用她,達到他們的目的而已。
可是薛雲陽剛剛送薛伯母回到別墅裡,薛伯母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媽?”
“不要怪我,我都是爲了你好!只要媽把事情解決了,立刻來接你。”
“媽,你在說什麼啊?”
薛伯母使了個眼色,薛雲陽還沒有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是眼前一黑,昏倒了過去。
而趙永謀手裡握着木棍,趕緊的扔到了一邊。
“夫人,少爺這樣……”
“讓外面那些人死死的給我盯着薛雲陽,讓醫生和護士過來,絕對不能讓他從這裡出去!”
趙永謀不解,道:“之前不是關在公寓裡的嗎?”
“那裡已經不安全了。聶七七應該在懷疑雲陽爲什麼這幾天都沒有上班,已經在公寓外轉悠了幾圈,遲早會發現雲陽被監禁的事情。原本想要雲陽和顧希晴更近一步,現在看來,雲陽出來只會礙手礙腳!就讓他好好休息,等我成功的那天,他將擁有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
“夫人真的辛苦了!少爺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趙永謀寬慰着,立刻按照薛伯母的吩咐去做。
而薛伯母只是站在窗前,輕輕撩起雪白的窗簾,一張枯瘦如柴的臉,配上臉上僵硬的表情,她就像是孤魂野鬼在尋覓自己的獵物!
現在對她來說,最容易下手,也是最好的獵物,就是不堪一擊的蘇流年!
顧錦城開着車飛快的穿梭在公路上,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作戰,但是他絕對不會讓薛家人有機可乘。一定還有什麼,是他忽視了的。一定有什麼破綻和漏洞能將薛家的人一網打盡!
一定有的。
顧錦城咬牙切齒的猛踩下油門,車子駛入市區卻又不得不慢下來。當他不耐煩的等着紅燈時,身旁的led大屏幕上正在轉播社會新聞。
新聞裡“顧氏集團”這四個字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側眸看過去,畫面裡的亞特蘭蒂斯中心一片混亂,人推着人,所有的商品都狼藉的被扔在地上,任人踐踏,玻璃櫥窗也碎了一地。
最關鍵的,是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中,顧錦城一眼瞥見了熟悉的身影——蘇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