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沈若蘭一直在家一邊養腳脖子一邊兒寫她的《三十六計》,寫的很用心,因爲不大習慣使毛筆,寫作的進程很慢,七八天的時間才寫出一章,這讓她感到挺苦惱的,要是按照這個創作進度的話,這三十六計還不得寫個大半年啊!
後來,突然想起書坊裡有專門兒抄書的人,就決定去找個代筆,由她來口述,讓代筆的把她敘述的內容寫出來,這樣就省事多了。
打定主意後,她特意去了一趟“天下知之”,請掌櫃的幫她介紹一個代筆來,掌櫃的倒是個熱心的,聽到沈若蘭的請求後,當即滿口答應下來,還跟她約好了,明天這個時辰就把人找來。
沈若蘭謝過了掌櫃的,離開了‘天下知之’,又去了玉奴所在的那家銀樓裡,想看看玉奴怎麼樣了。
去時,玉奴正在那兒給顧客介紹首飾呢,沈若蘭沒有打攪她,就在一邊兒一邊看首飾一邊等她,那兩個顧客挑選了半天,最後也沒買一件東西。
人走後,掌事的當時就把臉撂下了,沒好氣的說,“玉奴,你這個月總共也沒賣幾兩銀子?再要是這麼不中用,下個月就不用來了。”
玉奴一聽要炒了她,嚇得臉都白了,低聲下氣的一個勁兒的跟掌事的說好話,掌事的卻是一副傲慢無理的樣子,又毫不留情面的訓斥了玉奴好幾句才離開。
掌事的一走,玉奴就快步走過來,小聲對沈若蘭說:“蘭兒,你先走吧,我這個月本來就沒賣出幾件東西,要是掌事的再看見我跟人閒話,肯定就要把我趕出去了!”
沈若蘭見她這般惶恐,就點點頭,出去了。
哎,她的火鍋鋪子也不知道周正給籌措啥樣了,要是能早點兒開起來就好了,把玉奴接到火鍋鋪子來做事,也省得她在那銀樓裡受那份兒鳥氣了……
從銀樓裡出來,沈若蘭本來想去鐵匠鋪子看看她那隻烤箱好了沒有,沒成想路過一家酒樓時,竟意外的碰到了張二勇。
張二勇是來這家酒樓送貨的,能偶遇沈若蘭,他自是很高興,兩人自從上次在百味人家分開,還是頭一次見面呢。
張二勇扯開嘴角,眸光溫柔的看着沈若蘭,道,“蘭兒,你要幹啥去?”
沈若蘭笑眯眯的說:“我要去鐵匠鋪子,前幾天在那兒定了點兒東西,今兒得空,過去看看做好了沒有。”
張二勇拍了拍肩膀上的袋子,說:“正好我就剩這家沒送了,你等我一會兒,等我把貨送完了,我陪你去,要是東西打完了,正好我還能幫你拿。”
“行啊,那你快去吧。”沈若蘭正犯愁那個大傢伙咋倒騰呢,可巧就遇着二勇了,真是太幸運了。
“那你先在這兒等着我,我馬上就出來。”張二勇一邊說着,一邊扛着袋子急匆匆的進去了,怕蘭兒等急了,他是跑着進去的。
看着他那副傻樣子,沈若蘭不覺噗嗤一笑,把玩着自己的辮子稍兒,站在門口兒等。
羅城護着主子的車子經過這裡,正好看見沈若蘭,忙說:“主子,是沈姑娘。”
聞言,車裡的人下意識的擡起手來,想要掀開車簾兒看看那人,可手擡到一半兒時,忽然又想起她那些話——
——別說是讓我做妾室,就是讓我去當湛王妃,我也是不願意的……
——我未來的丈夫只能娶我一個,我們的婚姻裡絕不可以存在第三者……
——我情願一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在鄉下,過一夫一妻白頭到老的生活,也不願意嫁到王府深宅去跟那麼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
——丈夫和月事帶,絕不和他人共用……
錚錚誓言,如在耳畔!
她情願嫁個山裡漢不願意嫁他,情願在鄉下平平淡淡的呆一輩子,也不屑煊煊赫赫的進他的湛王府,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去牽掛、去糾纏呢?
他是楚國的嫡皇子殿下,有他的尊嚴和傲氣,他的身份讓他不齒於去強迫,去糾纏一個不想嫁給他的女子,即便,那個女子是他喜歡的!
手放下了,車裡傳出主子聲音:“多嘴!”
森寒的聲音,聽出主子的怨怒,駭得羅城肝兒一顫,曉得這馬屁是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這幾天看主子一直鬱鬱寡歡,茶飯不思的,還以爲主子見到她會歡喜,會開心呢,原來,是自己想錯了…。
閉嘴,繼續前行,只當沒這回事兒。
馬車繼續往前走去,直到走沒影了,張二勇才從酒樓裡出來。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扯開嘴角對沈若蘭說:“蘭兒,等急了吧?走,我陪你去鐵匠鋪子!”
沈若蘭笑道:“不急,反正我今天也沒啥事兒?”
於是,倆人一起朝訂貨的那家鐵匠鋪子去了。
沈若蘭走的很慢,她的腳脖子還沒有全好,走快了腳脖子疼。沒走多遠,張二勇發現的她的異樣,緊張的問:“蘭兒,你咋了?走道咋還一瘸一拐的呢?”
沈若蘭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腳脖子,沮喪道,“崴腳了,都好幾天了還沒好呢,真煩啊!”
張二勇一聽,立刻上前,蹲下身去看她的腳脖子。
“哎,還是上回崴的那隻!”他摸着她的腳踝,皺眉道。沈若蘭說:“是呀,這都七八天了,也消腫了,可走快了咋還疼呢?”
“這是傷到筋了。”張二勇在他的腳脖子上捏了幾下,確定沒有傷到骨頭後,才站起身,說,“蘭兒,要不我揹着你走吧,你這腳踝是舊傷,得格外當心,就算現在沒傷到骨頭,但就是閃了筋也不能多走,這傷要是不好好養的話,很容易落下殘疾。”
殘疾?
沈若蘭聞言,一下子變成了金雞獨立的姿勢,不敢再用那隻腳吃勁兒了。
“二勇哥,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兒小。”
張二勇看她害怕,又急忙安慰說:“沒事兒,只要你好好養着,就不會有大問題,來,我揹你吧。”
沈若蘭可不好意思在大街上被他揹着,但也擔心自己的腳真的殘了,就伸出手,勾着他的臂彎,說:“不用背,你扶着我就好了。”
只要她那隻傷腳不吃勁兒,就不會有問題的。
“那也行,你小心點兒啊……”
張二勇沒背成她,雖然有點二小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擔心,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兩人一起慢慢的往鐵匠鋪子去了。
這一幕,看在對面酒樓雅間那個人的眼中,分外刺目。
他‘砰’了一聲關裡窗戶,陰沉着臉坐回到桌前,瞬間午飯也不想吃了!
伺候在一邊兒的羅城早就看到了窗外的那一幕,又看到主子現在這副樣子,真心同情起主子來。
主子真不容易啊,二十多歲了試試孤家寡人,好容易有個看上的女子,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不僅訂婚了,還跟人家的未婚夫好着哩,看這樣子,主子就是想當小三兒也插不進去!
立在門口的英戰沒看到窗外的景象,還在兀自說着:“主子,鳳西樓的八珍丸子是這方圓三百里之內最有名的一道菜了,八顆丸子採用不同的餡料所制,有魚肉丸子、蘑菇丸子、牛肉丸子、蔬菜丸子…。”
沒等他介紹完,主子已經起身,涼颼颼的說:“既然好吃兒,今兒點的菜就就都賞你吃了,吃不完不許回去!”
說完,陰着臉出去了。
英戰凌亂的站在門口兒,有點兒想哭了。
這是咋了?他做錯了什麼?爲啥都賞他吃了?
主子這是要撐死他嗎?
到了外面,羅城見主子還是一臉的陰鷙,小心翼翼的問一句,“主子,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去山莊!”淳于珟丟下一道陰森森,冷冰冰的聲音,進車裡去了。
聽得出,心情極其不好。
羅城不敢廢話,馬上喝道:“去山莊!”
於是,車伕揚起鞭子,一行人又飛快的往山莊去了…。
張二勇扶着沈若蘭,兩人慢騰騰的走到了鐵匠鋪,到那兒時,她的烤箱果然已經做好了,就等着她來取了。
沈若蘭檢查了一遍,十分滿意,就讓張二勇先出去僱一輛車,然後在鐵匠和馬車車伕的幫助下,把烤箱搬到車子上去。
“蘭兒,這個玩意兒是幹啥的啊?”
一坐到車上,張二勇就研究起烤箱來,只是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是幹啥用的。
沈若蘭簡單的跟他解釋了一下:“這個是烤箱,可以烤東西吃,烤出來的東西跟鍋裡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到時候我烤給你吃你就知道了。”
張二勇聽了,立刻雙目灼灼的看着沈若蘭,又對她佩服得不得了!
蘭兒真是太聰明瞭,竟能想出這麼好的東西,太厲害,太能幹了,他都快成她的粉絲了,不,他早就是她的鐵桿兒粉了……。
回到家,在福存金存和張二勇共同努力下,把烤箱安在了西廂房裡,沈若蘭這幾天就一直在嘗試着做蛋撻和麪包呢,只是做出來的效果總是差強人意,大抵是器皿不行的緣故吧,如今烤箱回來了,她正好試試,到底是做法不對還是爐竈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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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珟帶着一肚子的鬱悶,回到了軍營外的莊子,剛進去,就聞到莊子裡飄着一股烤肉的香味兒,似曾相識的肉香,讓他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
這香味,好像是那東西給她烤的肉串兒的味道!
莊子某處下人待的院子裡
一羣丫頭正在烤爐旁捅捅咕咕的烤着肉串兒,也學着沈若蘭的樣子,穿了些土豆片、大蒜瓣、地瓜片和魚丸之類的東西。
一個盛裝打扮的大丫頭坐在椅子上,一邊看她們烤,一邊吃着烤好的肉串兒,神態很是恣意!
“福子姐姐,這個爐子咱們用真的合適嗎?這可是那個女畫師獻給主子的東西,咱們這樣不會是僭越了吧?”一個梳雙丫髻的丫頭揪帕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桌子旁的大丫頭福子。
這個福子便是白嬤嬤之女,也就是那日就沈若蘭的問題與白嬤嬤爭執了半天的丫頭,也這莊子裡最有身份的大的丫頭!
聽到小姐妹怯怯地發問,福子冷笑一聲,“怕什麼?這爐子又不是上頭賜下來的東西,不過是個低賤的畫師獻上來的,主子連她都不待見了,何況是她的東西?”
“可是,不管主子待不待見,咱們擅自用主子的東西,總規是不合規矩的吧……”
雙丫髻的小丫頭還是很不安,也很害怕,恨不能一下子離了這裡。但是,今天是福子姐姐的壽辰,她又不敢擅自離開,怕掃了福子姐姐的興,過後被她收拾。
一個柳葉眉、水蛇腰的丫頭聽到雙丫髻丫頭的擔憂,‘呸’一聲,“沒眼色的東西,你若害怕就滾,沒人非請你吃,今兒可是福子姐姐的生辰,大家高高興興的給福子姐姐過生辰,偏你來非這些掃興的話,沒的叫人擔心!”
說完,又轉向福子諂媚笑道:“福子姐別理這小蹄子,她就是個膽小如鼠的東西,原不該叫她來的,我這就把她趕走。”
福子冷笑兩聲,“她怕,你不也怕嗎?要不,你跟她一起走?”
柳葉眉一聽福子語氣不善,臉色也不對,忙說:“我可不怕,咱們福子姐可是安管家的親女兒,青蓮姑娘的親表妹,就咱們福子姐這身份,別說是用個畫室獻上的爐子,就是用再貴重的東西,也是用得起。”
“呵,既不怕,又爲什麼說‘沒的叫人擔心’這樣的話,還不是也跟這小蹄子一樣害怕,只是不肯實話實說而已。”福子刻薄的挑理。
柳葉眉忙說:“福子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是擔心別的,是擔心白嬤嬤突然回來責怪姐姐,姐姐也知道,白嬤嬤一向謹慎,要是知道咱們把這爐子弄出來使了,少不得又得埋怨姐姐,我也是爲姐姐擔心啊!”
福子聽她這麼一解釋,倒是相信了,臉上的刻薄犀利瞬間撤去,換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笑意來:“沒事,我娘去城裡看我青蓮姐姐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她回來了,咱們早吃完了!”
提到‘青蓮姐姐’幾個字時,福子的臉上異常驕傲,因爲誰都知道,青蓮姑娘可是王爺的妾室,雖然還沒有正式開臉兒,但也是明擺着的事兒了,就差沒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這些年來,王爺身邊兒就只有青蓮姑娘一個人,足可見王爺對她的重視。
王爺重視青蓮,青蓮的直系親屬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身價倍增起來,不用別人說,福子就已經自認爲是皇親國戚了。
其實,王爺之所以這麼重視青蓮,不僅因爲青蓮爲人寬厚,辦事得力,還因爲青蓮的娘就是王爺的奶孃,倆人是奶姐弟的關係。
當年王爺戕殺先帝寵妃,闖下禍事時,皇上盛怒之下下旨將王爺周圍伺候的人一概杖斃,青蓮娘和哥哥就是那次慘死的,王爺自幼吃奶孃的奶長大,對奶孃的感情比對太后的感情都深,奶孃死後他一直自責不已,就把對奶孃的那份愧疚都補償在了青蓮身上。
這些年來,王府的大小事宜都是青蓮說了算,就連與別的官家夫人交際,也都是由青蓮出面,王府裡沒有王妃,青蓮現在儼然就是府裡的女主子。
因爲這,福子爹才得做這莊子的大管家,娘才得做管家娘子,她也才得在這莊子裡趾高氣揚,頤指氣使!
“那可太好了,我還擔心會被白嬤嬤說呢!”柳葉眉誇張歡喜道。
一個身材略胖的丫頭把一盤兒烤好的大蝦呈了上來,放到福子身邊兒的桌子上,討好的笑道:“大蝦烤好了,福子姐嚐嚐吧?妹妹這是第一次烤,也不曉得烤的好不好吃!”
福子拿起一串兒大蝦,嚐了一口,皺起眉道:“尚可,只是不如那女人烤的入味兒,也不知她放了什麼在裡邊,我就覺着她烤出來的格外好吃。”
柳葉眉笑道:“她是要拿那肉串兒討好主子的,自然烤的格外下功夫,不然又怎麼入得了主子的眼呢?”
“那倒也是!”
聽到有人嘲諷沈若蘭,格外稱心福子的心思,她也嘲諷笑起來,“只可惜,烤的再好也沒用了,費盡心思的入了主子的眼,又巴巴的讓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真真有趣!”
想到那天那女人裝腔作勢的拒絕主子,福子現在還想笑呢。
要說這欲擒故縱的把戲是個女人都會玩兒,你玩兒玩兒到行,可總得有個度啊?誰也不會像她那麼蠢,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在主子面前大放闕詞,說什麼不給主子做小妾,連王妃都不屑去做,還口口聲聲的說什麼要男人一輩子只寵着她一個,不許男人納妾等等……
這不是癡人說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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