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亮從村長的位置人被人轟趕了下來,目前的村長位置暫時有建國頂上。
大夯哥跟建軍死去以後,王海亮等於失去了兩條臂膀,大梁山再無可用之才了。
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整個大梁山有文化的青年寥寥無幾,文盲數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也就建國認識幾個字。
可建國的能力真的不行,沒有威信,也沒有經驗,更沒有領導能力,王海亮只好幫他。
他們蒐集了村子裡所有的糧食,埋鍋造飯,尋找一切可以尋找的東西,頑強地活下去。
鄰居跟鄰居之間相互幫助,相互安慰,他們扶老攜幼,呼兒喚女,大災難將所有人的心緊緊栓在了一起。
王海亮覺得,他肩頭的擔子更重了,路……還得修啊,柳編隊,採藥隊,運輸隊也不能停止,那可是大梁山的經濟命脈。
目前,他們需要的是在廢墟上重建自己的家園,更需要錢……。
幾天以後,村民們開始着手修建自己的家園,重新在廢墟上壘砌了房屋,搭起了草棚。
因爲大梁山依然很窮,根本沒有什麼建築材料,也只能將從前的圍牆修繕一下,重新壘砌起來,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片繁忙之中。
爲了重新修繕家園,王海亮暫時顧不得柳編隊跟運輸隊了,也顧不得修路隊跟採藥隊的事情,修路不得不暫時停止,因爲大梁山需要恢復元氣。
大家白天相互幫襯,繼續建造房屋,晚上的時候就吃大鍋飯。
村子裡專門有人做飯,帶娣,玉珠,還有喜鳳嫂領着一幫婦女擔起了這一切,大災以後的疙瘩坡,終於顯出一絲活氣。
這幾天,王海亮有一個驚奇的發現,他看到建國的飯量出奇地大。
平時這小子一頓飯喝三碗玉米糊糊,大地震以後竟然一頓飯喝到了五碗。
平時一頓飯吃三個窩窩頭,最近一段時間,一頓飯竟然吃到了五個窩窩頭。
不但如此,而且海亮還意外地發現,張建國開始偷糧食。
每次吃飯,窩窩頭總是偷偷塞進懷裡幾個。
這讓海亮很納悶。
大鍋飯可以隨便吃,雖說建國正在長個子,可也不該那麼餓啊?不知道這糧食他是偷給誰的。
這天傍晚,王海亮親眼看到建國偷偷裝了兩個窩窩頭,放下碗筷以後抹抹嘴走了。
王海亮覺得這裡面有蹊蹺,於是同樣放下碗筷,默不作聲跟了過去。
晚飯以後夜色已經很黑,夜涼如水,半空中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草尖尖上也起了一層露水。
溼漉漉的露水將建國的鞋子跟衣裳全都打溼了,可建國卻渾然不顧,穿過村子的帳篷羣,慢慢上了大梁山。
王海亮親眼看着建國穿過一片綠油油的麥田,爬上了前面的高坡。
再往前就是從村子到不老峰那段筆直的山路了,這條路是王海亮領着村民修出來的。
大部分的山路還在,只有極少的一部分被山崩掩埋了,滑坡以後的山石將大片的山路覆蓋在了下面。
因爲村子要恢復元氣,人們要修建住所,所以海亮暫時還顧不得這些。
建國竟然沒有順着山路走,反而橫穿那條路,越過葫蘆口,直接上了不遠處的黑風嶺。
建國在前面走,小心翼翼,竟然沒有發現海亮在後面跟着他。
漸漸地,離開村子七八里了,建國的身影進了一條荒僻的小道。
這條小道很少走人,村子裡的人幾乎沒來過。
因爲葫蘆口有野狼,是野狼下山的必經之路,大部分的村民都害怕野狼,根本不敢上山。
嚴格的說,這條路是王海亮踩出來的,當初海亮不斷從這裡上山,他的爹老子王慶祥也不斷上山採藥,久而久之,就踩出了這條小路。
海亮不知道建國半夜三更上山做什麼,心裡深深爲他捏了一把汗。
建國卻一點也不怕,上去山道向前走了很久很久,身子一閃,躲進了旁邊的小樹林。
王海亮猶豫了一下,同樣跟着他走進了小樹林。
小樹林裡黑兮兮的,海亮知道,穿過這片樹林,前面就是一條筆直的懸崖,那懸崖底下可什麼也沒有。
王海亮的眼神很好使,常年打獵,常年跟野狼和熊瞎子搏鬥,敏銳跟機警已經讓他的眼睛異乎常人,夜裡看東西總比別人清楚。
他發現建國穿過了小樹林,來到了懸崖的下面。身子一閃,進了一個天然的山洞。
王海亮的後背冒起一股涼風,他立刻明白,那山洞裡有東西,而且是一個人,而且建國偷了食物過來,就是爲了讓裡面的人填飽肚子。
那裡面究竟是誰?大梁山的所有人全都在村子裡,死去人的名單,活着人的名單一個不差。
死去的被埋掉了,埋在了大梁山的山坡上,活着的人都在帳篷裡睡覺,那山洞裡究竟是誰?
王海亮沒有做聲,躡足潛蹤靠近了洞口。
那是個不大的山洞,裡面是個不大的空間,山洞的入口已經被建國用大石塊堵住了。
建國移開石塊走了進去,輕輕呼喚了一聲:“小燕……。”
一句話不要緊,王海亮聽得清清楚楚,他頓時被閃電劈中,差點暈倒。
小燕?小燕不是死了嗎?一年前就被大夯哥用炸藥炸死在了土窯裡。
即便沒有被土窯砸死,也躲不過大暗病的侵襲,那時候的小燕早已身染重病。
王海亮鐵定認爲小燕死了。
可接下來,山洞裡穿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建國,你來了,俺好想你。”
王海亮把持不住,腦子轟地一聲,後背靠在了山壁上,裡面女人的聲音最熟悉不過,那真的是小燕。
山洞裡一燈如豆,大部分的光芒都被黝黑的岩石吸收了,燈光下映出一個女孩子的臉,俏麗動人,只是瘦多了。
“小燕,我給你拿吃的來了,餓了吧?”建國說。
“建國,俺想死你了,你可來了……”小燕嚎哭一聲撲進了建國的懷裡,兩個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小燕竟然沒死,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王海亮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爲是在做夢。
他可以從洞口一眼看到洞底,這個山洞不大,長十來米,寬也就七八米,洞口的位置極小。
在大梁山,這樣的山洞成千上萬,不單單是黑風嶺,就是前面的不老峰,幽魂谷,你隨便轉一轉,也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山澗裂縫。
有的裂縫大,住幾十個人都沒問題,有的裂縫小,指頭都填不進去。
王海亮常年上山,竟然沒有發覺這裡還有個可以藏人的山洞。
他看到了小燕熟悉的小臉,女孩子瘦多了,眼睛很大,面色十分的蒼白。
女孩的臉腮上已經沒有了暗病時候的水紅豆豆,也沒有留下任何疤瘌,她的肌膚依然光潔如初,身體還是那麼苗條。
建國說:“小燕,飯來了,趕緊吃吧……”
建國懷裡揣的不單單是窩頭,還有鹹菜,還有稀飯,王海亮懷疑,這小子究竟是怎麼帶過來的,稀飯那麼燙,難道不怕燙壞肚皮?
山洞裡有一個平臺,平臺上鋪了草褥子,草褥子上是鋪蓋卷。那是小燕的睡牀。
在旁邊還有一塊不大的石塊,可以當做餐桌。
裡面的燈光昏暗,但是海亮看到地面卻相當乾淨,好像經過了特意的打掃,被子疊的有棱有角,石桌上的碗筷也乾乾淨淨。
小燕有潔癖,女孩子喜歡乾淨,每天都要收拾。
王海亮搞不懂小燕復活的原因,也搞不懂她是怎麼從炸掉的土窯裡逃出來的。
但他知道,他不是見到了鬼,而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建國將飯菜放在了石塊上,拿起一雙筷子,在腋下將筷子擦了擦,遞給了小燕。
小燕衝他莞爾一笑,接過筷子狼吞虎嚥吃起來。
建國看着小燕的吃相,他的表情很陶醉,好像在欣賞一幅名畫,眼神裡透過的是欣賞,愉悅,還有那種滿足感。
他說:“小燕,彆着急,不夠還有。”
小燕知道自己失態了,就擦擦嘴再次衝建國笑笑。
很快,小燕吃完了,擦擦嘴巴說:“建國,俺飽了,時間也不早了,咱……睡吧。”
女人說完,不等建國招呼,就上了石臺,進了棉被,毫不猶豫將自己剝光了。
建國有點迫不及待,一下子扯去了汗衫,飛身撲上了石炕,將女人裹在了懷裡。他們顯然已經做夫妻很久了。
因爲燈光昏暗,王海亮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可以看到小燕雪白的肩膀,還有建國黝黑的後背。
山洞裡傳來一陣躁動聲,很迷人,女人在低吟,男人在喘氣……。兩個人在棉被裡翻騰,滾過來,再翻過去……。
王海亮將腦袋扭向一邊,避開了這不雅的畫面,他的腦子裡依然思緒萬千。
小燕爲啥就沒死?難道大夯哥炸掉土窯的時候,早已將小燕放了出來?
小燕又怎麼跟建國攪合在一起的?這一年多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年前的冬末春初,小燕爲了報復大梁山人的麻木不仁,爲了懲罰張大毛跟張二狗,毅然決然住進了村南的那座土窯。
在土窯內,她勾搭了村子裡絕大多數的男人,並且染上了暗病。
當她知道自己患有暗病以後,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加瘋狂,讓暗病在村子裡迅速蔓延,給大梁山帶來了不可估量的災難。
二百多人難逃厄運,暗病復發,醫治無效,被埋在了大梁山的山坡上。
小燕就是罪魁禍首。
可女人爲啥就沒死呢?
不但沒死,她的暗病竟然奇蹟般地好了,而且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王海亮百思不得其解,腦子裡亂糟糟的。
聽着山洞裡傳來女人迷人的呼叫,他的臉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