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以後,她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
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男人沒了,愛情沒了,幸福的生活也沒了,夢想更是破滅了。
我該何去何從!難不成真的空手而回?心中不甘啊。
走一路,恬妞哭了一路。
公交車上人沒啥人,也就兩三個。
這是唯一一輛從大梁山通往Z市的汽車,每天往返兩趟。
大梁山出山的人,或者從山外回來的人,都在坐這趟車在大山裡來回穿梭的。
恬妞的身邊有個年輕的書生,帶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恬妞被瞅得生氣了,衝那人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哭啊?沒見過失戀啊?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當燈泡踩。”
那書生沒有生氣,卻噗嗤笑了:“不就是失戀嘛,至於這樣?沒出息!”
恬妞問:“你是誰?”
書生說:“我叫如意,大梁山的,我見過你,你是王天昊婚禮上鬧事的那個。”
“你跟王天昊是鄰居?”
“是,不但是鄰居,還是好哥們,按照輩分,他該叫我小舅。”
恬妞說:“你也不是啥好東西。”
車上的人正是如意,如意今天要出山,打算到山外購買疫苗。
每年的春天,羊羣必須要打疫苗,要不然會引起瘟疫。
現在的他承包了羊場,每天忙得不行。
羊場是他跟巧巧的心血,他不想巧巧的心血付水東流。
如意說:“這有啥好哭的,男人沒了,再找一個不就完了,也值得尋死覓活?”
恬妞說:“你懂個屁!”
如意道:“我如果是你,就不會離開大梁山,一定會留下。”
“爲啥啊?大梁山沒有我的立錐之地,不走,我能去哪兒?”
“住在村子裡啊,跟王天昊比一比,看誰將來過的好,而且一定要比他幸福,氣死他纔好呢。”
恬妞一愣:“你真這麼想?”
“是,我如果是你,絕對不會離開他,而且生活在他身邊,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盪。還會找個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非把他氣死不可。”
恬妞問:“大梁山有這樣的好男人嗎?”
如意說:“多得是,保證各個強壯,高材生,工程師,博士生也很多。山上的小夥子一個賽着一個狀,一個賽着一個帥。
王天昊有啥好?粗胳膊粗腿,滿臉絡腮鬍子,跟個掉了毛的鞋刷子一樣。比他英俊的男人多了去了。”
如意說到這裡,恬妞忽然不哭了,猛地站起來道:“你說的對,就這樣走,離開太便宜他,我要留下,活活氣死他。司機,停車,再不停車,我就砸玻璃了!”
恬妞要下車,但是司機沒有停,因爲不到站。
如意趕緊攔住了她,勸道:“這兒不能下車,離開村子已經很遠了,早就出了大山,快到Z市了,暫時沒有車返回大梁山。”
“啊,那該咋辦?”
如意道:“不如這樣,你跟着我,先到Z市住一晚,明天早上搭乘早班車,咱們一起返回去。”
恬妞想了想,道:“好,就這麼辦,你去幹啥?”
“我去農科所購買疫苗,會照顧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恬妞也知道如意不是壞人,這孩子看上去就比較老實。
如意開始給王天昊製造麻煩了。
他之所以挑唆恬妞留在大梁山,就是不想王天昊舒心,就是想王天昊家弄得雞飛狗跳。
此刻的如意非常惱恨王天昊。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巧巧的死。
巧巧跟沒有出生的兒子,一起死在了野狼的嘴巴下。而那條野狼,他根本鬥不過。
普天下只有一個人可以殺死那條野狼,也只有一個人可以爲巧巧報仇。
那個人就是王天昊。
可任憑如意怎麼苦苦哀求,天昊就是不去幫他殺死那條狼。
王天昊還警告他,狼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而且他本人做過狼王,不會傷害自己的兄弟。
媳婦跟兒子的大仇不能報,如意就對王天昊不滿意。
格老子的,按照輩分,我是你小舅!你老孃二丫,那是我親姐。小舅的話都不聽,小心打你屁股。
儘管大梁山的輩分亂成一鍋粥,兩家扯不上關係,可血緣在哪兒擺着呢。
他是張大毛跟喜鳳嫂在打麥場留下的野種,就是王天昊的長輩。
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恬妞不能走,她走了誰幫着我教訓天昊?
如意是很自私的,三言兩語就把恬妞說服了。
恬妞還真信了,果然跟着如意去了一次縣城農科所。
將所有的疫苗購買好,兩個人在王三嫂哪兒貓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回到了大梁山。
王天昊做夢也想不到,恬妞離開不到一天的功夫,又返回來了。
再次返回大山的恬妞又找到了王海亮。
她推開了王海亮的辦公室,王海亮吃了一驚:“恬妞,你咋還沒走。”
恬妞小嘴巴一噘,怒道:“海亮叔,你非要趕侄女走不可嗎?”
王海亮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怕你娘擔心。”
“我住在大梁山,住在你這兒,娘還有啥可擔心的?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放心,我絕對不會纏着天昊。”
王海亮問:“那你想幹啥?”
恬妞說:“在你這兒工作啊,我是來應聘的,這是我的畢業證,還有教師資格證,會計證,博士證書。你給我安排個職位吧,我要在你的工廠打工!”
忽悠一下,王海亮的頭頂又是一個炸雷。
想不到恬妞回來是應聘的。
王海亮求賢若渴,重視人才,歡迎任何高材生到大梁山落戶。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沒有人才,大梁山想要迅猛發展談何容易?
恬妞就是有本事的高材生,出類拔萃,這樣的人才流走,不但是王海亮的損失,也是大梁山人的損失。
“你真的願意在大梁山工作?”
恬妞說:“當然,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哪兒的歪脖子樹都能吊死人,我喜歡大梁山,要在這兒紮根。”
王海亮苦苦一笑:“恬妞,你沒必要這樣,我知道你是爲了天昊。”
“海亮叔,我說幾次你才相信?我就當天昊死了,現在侄女求你賞口飯吃,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吧?”
王海亮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趕緊說:“中,中,你是博士,大梁山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那就留下吧。
我按照工程師的工資給你開,月薪八千,暫時住在女工宿舍,需要啥只管到我哪兒拿。”
恬妞說:“俺不住在職工宿舍,俺要住在如意的羊場。”
王海亮一愣:“住在如意的羊場?哪兒髒兮兮的都是羊糞,不衛生。再說了,山上還有狼。”
恬妞說:“俺不怕,俺就喜歡住在羊場,俺從小就是餵羊長大的。”
王海亮明白了,恬妞不走,仍舊是爲了天昊。
因爲如意的羊場跟天昊的新房緊挨着,這樣的話,她可以天天見到兒子天昊。
蒼天,這一對癡男怨女,啥時候是個頭啊……。
王海亮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就這樣,恬妞住進了如意的羊場。如意的羊場有好多宿舍,而且很乾淨。
從前,這些宿舍是給工人住的,可羊場的幾個工人一般不住這兒。
各人有各人的家,各人有各人的老婆孩子,還是回家好,暖炕熱鋪的,誰樂意在羊場捂冷被窩?
於是,整個羊場就空了,平時如意一個人住。
王海亮讓手下的一個貼身保安幫着恬妞安排了住處,行李送進了如意的羊場。
那個宿舍這邊是羊場的院子,那邊就是王天昊的新房。
只要恬妞一擡頭,就可以看到那邊的王天昊,晚上休息的時候,也可以聽到那邊的動靜。
王海亮又安排人給恬妞準備了日用品,買了臉盆,毛巾,牙刷,鍋碗瓢盆,恬妞在工廠吃飯可以,在家做飯也可以。
從此以後,恬妞就在大梁山安頓下來,成爲了滾滾打工浪潮中的一名。
其實當天晚上住進羊場,她就後悔了,而且後悔得要死。
恬妞離開以後,王天昊跟天天就是翻身農奴得解放,再加上新婚燕爾,蜜月幸福,兩口子做的更歡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王天昊在那邊將天天抱在懷裡,使勁地折騰。
屋子裡是男人的喘氣聲,再就是天天的呢喃聲,戰鬥到最激烈的時候,天天一個勁地鬼叫。
那鬼叫聲也震耳欲聾,屋子裡的炕在晃盪,房子在晃盪,院子裡的梧桐樹也一個勁地晃盪。
這邊羊場的羊嚇得咩咩直叫,老白貓也嚇得無處藏身,來回亂竄。
三裡地之內的大樹,鳥雀都不敢落腳。
把恬妞給吵得怎麼也睡不着。
最後恬妞急了,一個勁地用腳踹牆,一邊踹一邊罵:“王天昊!你還有完沒完?殺豬還是宰羊啊?”
恬妞這邊一嚷嚷,王天昊跟天天就不敢動彈了,動作減緩。
可是沒過多久,動靜又大了。
恬妞用被子蒙上腦袋,根本不管用,又用棉花塞住耳朵,還是不管用。最後女孩子怒了,將CD的音響開到最大,屋頂差點震飛。
心說,你不讓老孃好過,你的日子也別想好過!看誰耗得過誰!
王天昊跟天天在這邊聽到了音響的震動。他們也知道恬妞又返回來了。
天天問:“天昊,狐狸精又回來了。”
天昊說:“我知道。”
天天問:“元芳,你怎麼看?是不是還在想着她?”
天昊說:“沒有,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她。”
“嘴巴不想,心裡也想吧?俺不管,明天必須想辦法讓她走,要不然俺就回孃家,你一個人暖冷被窩。”
王天昊苦笑一聲:“我咋攆她走啊?沒那麼狠心,現在她是我爹手下的員工,不是跟你搶男人的狐狸精。”
兩個人剛剛說了沒幾句,嘩啦一聲脆響,窗戶破了。
一塊磚頭從外面投進來,砸爛了他家的玻璃。
那磚頭剛好扔牀上,差點砸王天昊腦門上一個大窟窿。
天昊知道,那磚頭是恬妞扔過來的,就是爲了教訓他!
“哎呀!我的窗戶,恬妞你幹嘛?”王天昊嚇得一個機靈爬了起來,推開了窗戶。
腦袋探出去,恬妞就在牆頭那邊,拍着小手上的塵土,嘴角上裂出一股複雜的獰笑。
女孩子怒道:“能不能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你們兩口子強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