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癩子跟劉媒婆開始了逃亡生活。
失手殺死小順子,是兩個人都有想不到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定會坐牢。
所以給大癩子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跑,跑的遠遠的。
他就那麼拉着劉媒婆走了,衝上不遠處的大梁山。
他們沒有走大路,原因有兩個,第一是沒有穿衣服,擔心被路上的人當做動物射殺。
第二,成爲了殺人犯,就不能在人前晃盪。
大梁山那條山路上熙熙攘攘非常繁華,車來車往,被人抓住,一定會交給公安,輕者判刑,重者爲小順子抵命。
大癩子慌了手腳,劉媒婆也慌了手腳,兩個人就那麼一絲不沾,跟沒頭的蒼蠅那樣,上了老虎嶺,穿過姑娘峰,直逼鷹嘴澗。
一口氣跑出去二十多裡,東天邊抹出一片朝霞,天色亮了他們才停下,坐在石頭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男人看了看女人,女人瞅了瞅男人,劉媒婆還沒有從殺人的恐慌中清醒過來,聲音顫抖問:“癩子,咋辦,咋辦啊?”
大癩子說:“涼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劉媒婆怎麼也想不到,她衝進窩棚,抱上的男人不是張大毛,而是大癩子?
大癩子也想不到,自己睡的正香,會有個白亮亮的身體闖進來,黏上他,親他,啃他,咬他……。
剛纔,女人一糞叉將自己小叔子挑落馬下,大癩子瞅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沒有獨自逃走,反而鬼使神差撲過去拉上女人一起逃命。
整整逃出去二十多裡,村裡人一時半晌應該追不過來。不如喘喘氣再走。
兩個人啥也沒穿,每人只有一條花褲衩。深秋的天氣相當寒冷,一路跑過來卻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劉媒婆說:“不行,俺要回家,俺要回家。”
大癩子問:“回家幹啥?”
女人說:“俺家裡還有地,還有田,每年有分紅,存摺還在炕蓆下壓着呢。俺要回家拿錢,這樣逃走會捱餓的。”
女人說着,就要轉身往回走,劉媒婆沒有吃過苦,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土窩子裡的嬌閨女,怎麼可能跟着一個傻小子亡命天涯?
沒了地,沒了錢,沒了工資跟年底分紅,她真的不知道該咋活。
哪知道剛剛邁出一步,大癩子抓住了她的手,怒道:“別去!你瘋了?活夠了?就這樣回去王海亮會放過你?村裡人會放過你?公安會放過你?你殺人了知道不知道?”
“那你說咋辦?咋辦啊?”女人嚎叫起來,蹲在地上哭了:“俺也是不小心才失手的,俺不想殺死順子的。”
“不小心也殺了,過失殺人跟故意殺人都是殺人,你這輩子完了,死定了!”
女人越是害怕,大癩子越是嚇她。
大癩子是心虛,他之所以要把劉媒婆拉走,完全是擔心女人栽贓誣陷,把小順子的死扣他腦門子上。
只要女人一走,小順子的死就成爲了懸案,公安也不知道是誰殺的,真的被抓住,他就把事實說出來,不給女人誣陷他的機會。
現在,他跟劉媒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咋辦?咋辦啊?俺殺人了,這次死定了,嗚嗚嗚嗚……。”劉媒婆放聲大哭,肩膀一抖一抖。
大癩子心軟了,過來晃了晃她的肩膀,女人一用力,把他的髒手晃開了。
其實在窩棚裡,倆人真的成就了好事,大癩子的生理恢復正常了。
上次逃出大梁山,兩年的時間,他在山外找到一個名醫,治療了自己的缺陷,恢復了男人的兇猛。
他不再是太監了,完全成爲了一個正常的男人。
因爲現在的醫療條件太發達了,治療男人的短小,已經不是什麼疑難雜症。
所以劉媒婆一沾他的身子,他就來勁了,還把女人搞得大呼小叫。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成就了好事,那種責任感就不知不覺涌上了心頭。
大癩子今年二十三歲,劉媒婆43歲,兩個人整整相差了二十歲。她的年齡能做他娘。
可不知道爲啥,大癩子對女人涌起一股愛戀。
這種愛戀更多的是母愛。
大癩子的爹孃死的早,從小就缺少母愛,劉媒婆的出現,一下子就填充了他的空虛跟寂寞。
他說:“劉嬸,你別哭了,現在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能一塊逃走,相依爲命。”
劉媒婆問:“咋逃啊,大山裡沒吃的,沒喝的,沒衣服穿,也沒地方睡,活下去都難。真的在山裡生活一輩子,還不如死了的好。”
大癩子微微一笑:“沒事,大山裡有啥不好?當年王天昊能在山裡生存十二年,咱爲啥不能?
山裡有野果子,有獵物,咱們可以打獵,可以摘果子,住山洞,我知道哪兒有山洞,冬暖夏涼。”
“你……不會丟下俺不管?”
“當然不會。誰讓咱倆……睡了。”
劉媒婆一聽,心裡同樣涌出一股熱乎乎的暖流。
大癩子很醜,是賴利頭,頭大眼小,身體微胖,短脖子,身材有點矮。
這樣的男人不要說跟王天昊和如意比,就是張大毛那一類別的,他都比不上。
自己也是飢不擇食,中瞭如意的奸計。不過弄巧成拙,卻成就了他們。
至少大癩子年輕,身體強壯,粗柳的簸箕細柳的鬥,世上誰嫌男人醜?
雖說男人四十一朵花,可超過四十,同樣會起皺紋,會彎腰駝背。
劉媒婆不但沒有覺得吃虧,反而覺得佔了大便宜。
這時候,她看大癩子哪兒都是好的。她沒有選擇,生活的無奈將她逼到了死角。
大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命運的安排將他們兩個死死捆綁在一起,再也不能分開了。只能相互依靠,相互照顧。
大癩子伸出手道:“咱走吧。”
女人問:“哪兒去?”
“當然是上山。附近的山道不能呆,人太多了,必須要到深山裡去。免得被人發現。”
“山裡可有狼,有熊瞎子啊,它們咬咱倆咋辦?”
大癩子道:“上山是九死一生,下山是十死無生,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棄。咱們先在山上呆一段時間,然後穿過大山去,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劉媒婆想想也是,大梁山是不錯,可身邊沒有男人,簡直生不如死。
還不如到山外去,哪怕日子苦點,只要身邊有個男人,生理得到舒暢,吃糠咽菜也認了。
所以她鼓起了勇氣,一下子拉起了大癩子的手,說:“好,俺跟你上山,咱倆就過一輩子。”
就這樣,兩個人的手拉在了一起,走進了原始密林。
大癩子跟劉媒婆走進原始樹林那一年,是2004年的秋天。
那時候,漫山遍野的山果都成熟了,原始密林的野果子也成熟了。大梁山的人正在收穫,處處揚起一片喧鬧。
大癩子的家卻空了,劉媒婆的家也空了。田地也沒人收拾,成熟的果子噼裡啪啦掉了一地,最後全都腐爛。
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有人說他們逃出大山,進城去了。也有人說他們逃到人煙稀少的大西北去了。
還有人說,他們躲在大山裡,根本沒出來過。
總之,兩個人消失了二年。
大癩子的手終於跟劉媒婆的手牽在了一起,身體跟身體貼在了一起,心跟心也連在了一起。
開始的一個月,他們沒有走出大山,因爲剛剛進山就迷路了。
大梁山神秘莫測,大白天樹林裡就濃霧瀰漫,不要說走出去,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但是他們沒有害怕,一直在樹林裡轉悠。餓了就吃山果,渴了就喝山泉。
深秋的天氣非常寒冷,他們一絲不掛,於是就撿來樹葉子,用枯藤串在一起,做了圍裙,做了衣服,用來捂暖。
他們成爲了野人,住在了深山的山洞裡。
也不是一直住在山洞,他們在拼命走出大山,可轉悠了一個月,就是找不到出山的路。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他們的關係非常融洽,大癩子對女人產生了依靠,女人也對男人產生了依靠。
年齡不再是差距,興趣愛好也不再是差距,任何東西也無法拆散他們了,飢餓,擔驚受怕,生活的困苦,把他的靈魂跟她的靈魂完全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劉媒婆沒有後悔,一點也沒有。
她找到了生活的真諦。
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而且要活的精彩。跟飲食無關,跟穿戴無關,只跟人的心裡有關。
心裡覺得幸福,那麼她就是幸福的。
早些年吃得好,穿得好,也擋不住那種對男人的渴盼跟寂寞。
現在,生理得到了撫慰,吃得差穿的差,照樣心滿意足,心安理得。
她把大癩子當做天下的獨一份,只屬於她的獨一份。是那種茫茫人海里稍一大意就錯過的獨一份。
關係發生改變以後,就什麼也不同了,撫摸成爲了獨一份,親吻成爲了獨一份,糾纏也成爲了獨一份。
大癩子一生只有一次的東西,在黑暗的窩棚裡給女人拿走了,他的心也被女人拿走了。
他從劉媒婆的身上第一次嚐到了做男人的快樂。
儘管劉媒婆年紀大了,但是那種豐富的經驗卻讓他死去活來,欲罷不能。
大癩子沒有品嚐過其他女人是什麼滋味,他覺得劉媒婆這樣的滋味就夠了,完全夠了,足夠他享用一生。
他跟她就那麼走啊走,磨啊磨,白天趕路,摘果子,喝泉水,晚上就抱在一起,他的手跟她的的手相互尋覓到對方,然後絞過來擰過去。
首先是手,然後是身子攪在一起,怎麼都不帶勁,又怎麼都帶勁。
每一次碰觸,都讓他們一起痙攣,大癩子學會了進攻,一下子將女人那片優質土壤包裹了,埋沒了。
短短的一個月,他們好像做了幾十年的夫妻,在一個屋檐下躲避了幾十年的風雨,在一口鍋裡吃了千萬頓飯,在一條炕上做過上百次。
他們沒有名分,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跟認可,但是卻樂在其中,心和身子天天在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