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有座蒙山,上百里路的範圍。山高山險,樹怪石奇,野獸出沒,是國家森林保護區。誰也想不到,有一天,轟的一聲,火山爆發,噴出熾熱的岩漿。火海一樣的岩漿中,有一個巨大的火球,它滾滾滾,突然化作了人形,一躍上了另一個山頭。這人也忒大了,高約五米,體大無比,一身赤紅。他是山之心。
以後他就在一個巨洞裡隱藏了起來。
就說在離火山口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個小村莊,幾十戶人家,叫八井窩。是不是有八口井?象窩是真的,四周都是高山......
這是發生在現代的神話故事,這個村的頭兒就叫村長,大家都穿二十一世紀的服裝,有電話和手機,有個女孩子還唱着蔡依林的歌。
村長,村長。
——一個村民在喊。
村長從屋裡出來,這個村民說:
雞公山上轟的一聲,還有煙,怎麼回事?
村長也聽到了。說:我也聽到了。
就一起到村外來看,雞公山上遠遠還在冒煙。村長說:不知怎麼回事。
又說管它怎麼回事。
此事就沒人再追究。
過了好幾年,老德的孫子去山中玩,看見一個女孩子,開始以爲是男孩子,不認識她。就問你是哪裡的?女孩子說山上的,女孩子說我叫小鷹,你叫什麼?老德的孫子說我叫豬兒。兩人就認識了。
到中午回家,豬兒說:爺爺,我今天在山上看見一個女孩子。老德說誰家的?豬兒說不知道誰家的,不是我們村的,她叫小鷹。
老德只是說你不要一個人去山中,怕有狼。豬兒說沒有狼。
豬兒的父母都去外地打工了。老德死了老婆,老德五十多歲了,豬兒六歲。老德由於自己事忙,沒怎麼去管豬兒,雖說怕山裡有狼,也只是簡單提醒豬兒,實際上,豬兒是常去山中玩的。
那小鷹,是山之心的女兒,事實不是親生的。說山之心從山底噴出不到幾個月後,一個採藥的人偶然遇見了他,因驚嚇墜崖而亡。山之心便用藥農的一掏血和了一大團泥,做成了小鷹,本想做成男孩子,由於忘了給小鷹按上一根小雞雞,小鷹便成了女孩子。所以相貌有點象男孩,卻是眉目清秀的。小鷹不知道這段實情,只把山之心當親爹。山之心常有愧疚之心,認爲那藥農墜崖是他之過。所以對小鷹無限關愛,賦予了小鷹許多法術。
這一天,豬兒又在山中遇見小鷹,兩人已像認識許久了。豬兒說我爺爺說山裡有狼。小鷹說狼不怕。這當兒,來了一隻狐狸,小鷹只用手一指,狐狸便掉頭而去。豬兒說它怎麼怕你?小鷹說老虎都怕我。豬兒敬佩起小鷹來。小鷹說我可以叫石頭唱歌,便對附近的一塊石頭說:唱。
石頭便啊啊地響一陣。
回到家,豬兒便跟老德說了這事,老德說你小小年紀就會編故事嘿。
山之心在洞裡打坐完了後,就出洞來走走。看見小鷹回來了,高興地說:
寶貝,又去哪裡玩了?
我認識一個男孩子,叫豬兒。
你賣弄了什麼?
我叫狐狸掉頭,我叫石頭唱歌。
這不對,那豬兒告訴村裡人,會擾得我們不安寧。
他不會告訴。
他多大?
他說六歲。
那你也就六歲。
爹。
哎。
我也會飛了。
你當然會飛。
我卻寧願走路。
爲什麼?
因爲那個豬兒不會飛。
你該飛的時候就飛。
我知道。爹——
哎。
我能教豬兒一些法術嗎?
他學不會,他是凡人。
那我弄弄一些法術,叫他高興,你不要不準。
我愛你。
小鷹就跟豬兒說:
你想我變什麼?
你會變嗎?
會。
你給我變一些糖果來。
你攤開手。
豬兒攤開手,立刻手裡一捧糖果。
豬兒說:
我給我爺爺吃一吃。
小鷹說:
你不要告訴他是我變的。
......
但是豬兒就跟老德說了:
是小鷹變的。
小鷹是誰?
我那天跟你說的在山裡看見的那個女孩子。
我就不信。
但是老德吃了糖果後,問:
真有那個女孩子?
真有。
我那天跟你去看看。
不能去。
爲什麼?
她說的。
小鷹又對豬兒說:
你還想變什麼?
豬兒說:
我想你變出我媽媽來。
我沒見過。
你隨便變。
小鷹就變出一個女人來。站在他們面前。豬兒說:不象。
小鷹就收了法術,手中一張葉子。
豬兒問:
剛纔那個女人呢?
就是這張葉子。
那你再變。
變什麼?
隨便。
小鷹就變出一條狼來。
豬兒一嚇,說:
我怕。
小鷹就又收了法術,手中一根枯草。
豬兒的爺爺老德,覺得豬兒說的話也許是真。有一次尾隨豬兒上山,看到一個象男孩的女孩子,手一劃,松樹上就結了蘋果。果然如此。老德衝出隱藏處,在小鷹面前撲通跪下,納頭便拜:
你是神仙,我沒想到,真有神仙,既然和我家豬兒好,你就給我變出一些金子來吧。
小鷹對豬兒說:
這是誰?
豬兒說:
我爺爺。
哦,就是你爺爺呀。
小鷹對老德說:
你回去吧,不要告訴任何人。
老德說:一定。
回到家裡,就想象有許多金子變到自己家裡來。
他卻不知道,小鷹在對豬兒說:
你爺爺貪財。
豬兒說:
別理他。
但作爲山民,老德是希望自己有錢的。收入本不高,兒子又不給家裡寄錢。老德想:該蓋新房子,因爲舊屋看着都象要倒,又想叫豬兒吃好點,穿好點,碰到了神仙,怎麼會不乞求呢。前段時間聽到村裡的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說:真有神仙,他小時候就碰到過,見一人飛上崖壁,然後出了一陣煙。但沒幾個人相信。現在相信的人更少了,老德不是親眼看到,也不會堅決相信,不管豬兒怎麼說。但是那麼小的一個女孩子,老德怎麼不把她看成妖呢。原來,老德最近在別人家看了《哪吒》的電視劇。劇中的小孩子也是神仙。小鷹也該是神仙了。村裡的一個老奶奶,經常焚香禱告:神仙保佑——人越老越有見識的。把神的傳說集中起來想,仙事就不是全假。所以一旦看到小鷹施法,沒有多想就認定是仙了。
老德就對豬兒說:你要好好地和那個仙童搞好關係,我家發財就靠你,她答應變金子沒有?豬兒說:我們只是一塊玩,很快樂。
老德就勸說豬兒要怎麼怎麼的。
豬兒只想小鷹給他變好看的,永遠不會提及變金子的事。小鷹將一棵小樹變得高高的,而且開花,豬兒又蹦又跳的笑。
老德終於是忍不住,大半也是爲了炫耀,就將這事告訴了村長。村長叫家幸,笑老德道:
你老昏了吧,腦袋亂想,嘴上胡說。
老德道:
我才五十多歲,我會老昏?你不信吧,你跟我去看一下不就可以證實。
家幸說:
好。
明天我叫你。
……
到了第二天,老德問豬兒:今天還會上山嗎?
當然。
我又跟你去。
小鷹不喜歡你。
我偷偷地跟在你後面。
你不能去。
但老德去叫家幸了。偷偷跟着豬兒。一上山,小鷹就有覺察,等豬兒一到,她對豬兒說:你爺爺跟來了,還帶來了一個生人。豬兒回頭看,沒有。小鷹一揮掌,一棵大樹吹向一邊,露出老德和家幸來。家幸大驚,掉頭就跑。老德本能的也跟着。到了村邊,家幸大叫:有妖怪。
老德搶前幾步攔住他。說:別叫。
家幸還是叫:
妖……
老德說:
是仙。
妖……
家幸又對老德說:
妖會吃了你家豬兒。
老德先不管這個,只問家幸:
你信了吧。
妖……
是仙。
家幸終於進了村,喊:
村裡人都出來,有妖怪。
村裡人出來了。
家幸說:
拿傢伙。
就有拿夜叉的,拿銃的,沒這兩樣的,就拿扁擔和鋤頭。
家幸說:
跟我上山,打妖怪。
卻沒人動。一個七十多歲的人說:既然是妖怪,我們怎麼拿得住,不如請通眼來。
通眼是山下一個大村莊的巫師式的人物,常說一眼能看出人的好壞,看出人的前世今生,能破災解難。大概有些法術。
家幸頓悟。立刻下山去請通眼,通眼住在一間冷黑的屋裡,家幸叫:通眼師傅。通眼用低啞的聲音問誰呀?家幸說我是家幸。他們彼此早識,通眼出來。他白髮長而亂,臉上從未曬過太陽的樣子,表情詭異。家幸說:我們那兒出了妖怪……便講了他看到的及老德跟他講的。通眼道:你說是一個小女孩?是——家幸說。通眼道 :我早說過,山深必生異端,樹可成精,石可成精,腐葉也可化爲怪,化爲妖。但老德說是仙——家幸又道。通眼說:他懂什麼。
這個時候吹過來一陣狂風,通眼大驚,跑進屋去取出一把木劍來。家幸說出了什麼事?通眼說剛纔妖怪來了。家幸說怎麼沒見着。通眼說狂風就是妖。家幸說這樣的風很多呢。
通眼突然表示不去捉妖了,說近來覺得法力有點虛,怕抓不住妖。家幸問爲什麼?通眼說這段時間營養不良,爲練功而幾個月沒吃肉,須得要大補一下才行。家幸說:師傅我明白,我們每家每戶會出幾斤肉錢給你,只要你抓住了妖。通眼說:我其實不在乎這個,我想……幸好我留有一粒救命丸,吃了它元氣重又恢復,但只這一顆,以後就沒有了,這顆藥丸我練了三十年啦,按現在的市場價值,百萬也不抵。
家幸說:
師傅,快上山吧。
通眼想的是,世上那真有什麼法術,騙碗飯吃而已。世人糊塗,總信別人,什麼妖,自欺欺人而已。我先弄一筆錢再說。便道:
走吧。
迎面老德攔阻:
不是妖,是仙。
通眼說:仙乃天人下凡,何來小女孩,分明是大妖之女,石精樹精白骨精。等我去捉拿。
可是豬兒回家了,小鷹也走了。通眼在上面囔了一陣,又把木劍亂舞了一番,之後說:她跑了,不會再回來了。家幸問:何以見得?通眼說:你還不信我,我見一縷煙遠處去了,那就是妖,大遁了。你們是不會覺察的,你們是凡人。家幸啊,答應的事可要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