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也是存了恩賜燕家的心思,只是沒想到燕霜兒早就有了意中人,沒準聘禮都已經下了,只差大婚。
不過以李落的身世名望,燕霜兒許配給李落也不算辱沒了燕丹楓,即便另有緣故,說開了李落定然不會強求。再者說了,李落願不願意應下這門親事還不一定,倘若燕丹楓爲此謀反,那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北征之前朝堂上已有傳聞,凌將軍該是聽說過。”
凌孤眠點了點頭,臉上有一絲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被李落休妻的凌依依。
“朝廷本欲下旨命燕霜兒前往卓城述職,被我攔了下來,只怪我當日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北上之後就沒有再過問,才鬧得現在這樣進退維谷的局面。”
“這和大將軍有什麼關係?”
李落吐了一口濁氣,無奈接道:“我率軍北上之後,朝廷還是下了旨,燕霜兒奉旨入城,不想被困在卓城,而且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用了強,逼迫燕霜兒就範,就是這件事激怒了燕丹楓,舉兵作亂,恐怕朝廷也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吧。”
“他奶奶的,誰這麼蠢,割了這囊貨腦袋給燕丹楓送過去不就結了?他燕丹楓還真敢造反不成?”洪鈞揪着鬍子悶聲說道。
諸將一臉詫異,大概是有點看白癡的意味,燕丹楓敢不敢造反還用說,如果燕丹楓不敢造反,朝廷也不會一連送出五枚金令了。
只有武塔連連點頭,看樣子洪鈞的說法很是合武塔的心意,兩人相視一眼,竟然還多了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紀王。”
洪鈞一滯,倒抽了一口涼氣,摸了摸腦門,訕訕一笑,沒敢再說話。
“四殿下?他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來?”凌孤眠愕然問道。
李落沒有應聲,雖然不在卓城,不知道李玄郢爲何會強逼燕霜兒,不過李落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來。自明武王李玄旭賜死之後,李玄郢便是諸皇子之首,朝中太子的首要之選,只是他身後的這幾位兄弟論聲望卻遠勝於他,拋開李落不說,英王李玄慈,晉王李玄憫羽翼名望皆要高出一籌,李玄郢要坐穩諸子之首的位子,自然也要有依仗才行。燕丹楓手握重兵,是一方諸侯,如果能與燕霜兒結爲連理,燕丹楓自然而然就是紀王府的人,這樣一來,李玄郢也便有了逐鹿卓城的一大臂助。
依燕霜兒的性子當然不會讓李玄郢如願,如此一來李玄郢纔有生米煮成熟飯的打算,只可惜事與願違,反而落得現今這般局面。
“嘿,就不能賠禮道歉麼?反正事已經出了,他燕丹楓的女兒成了王妃,怎麼着也是光耀門楣的喜事啊。”洪鈞不死心的插了一句道。
“朝廷顏面何在。”凌孤眠淡淡回了一句,只是言語之中卻流露出一絲道不明說不清的譏諷之意。
“燕家姑娘許配的人家是誰?”雲無雁忽然沉聲問道。
“唐家少主,唐夢覺。”
帳中驟然一靜,身在大甘,可以不知道雲無雁是誰,甚或是可以不知道李落是誰,但極少有人不知道唐家。大甘六大世家,唐宋爲首,宋家居天南,因南王之號名動天下,不過要說底蘊,卻還要看唐家。
大甘朝廷理虧在先,燕丹楓師出有名,如果天下人知道燕丹楓謀反的緣由,只怕還要贊上一聲。一個若連女兒都保護不了的父親,何來血性可言。
於理不合,於情難辨,大甘朝廷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處處受制於人,就算平息叛亂,一樣會失信於天下人。
李落收起金令,平聲說道:“卓城我是不得不回了。”
衆將無言,大甘良將皆在北府,如今的大甘朝廷很難再找出可用之將,難道還要讓太師狄傑再次披掛上陣不成。就算狄傑掌兵,面對燕丹楓和蜀州唐家,只怕也沒有什麼勝算。
讓李落返回卓城,看來也是朝廷的無奈之舉。只是,臨敵換帥,實乃軍中大忌。
“我明日動身趕回卓城。”
衆將默然無語,少頃之後,雲無雁沉聲說道:“大將軍需要多少兵馬?”
李落搖了搖頭道:“不能讓草海諸部知道我的行蹤,人不用太多,遲將軍,你點齊三千將士,隨我南下。”
“這,太少了吧?”
“多了也沒用。”李落輕輕一笑,道,“這一戰打不得。”
帳中諸人都明白李落的言下之意,倘若西南四州燃起戰火,可就不是平亂這麼簡單了。
李落還有一個顧慮沒有說出來,如果唐家捲進了這場紛爭之中,天南宋家必然不會無動於衷,稍有不慎,大甘必將四面楚歌。
“我走之後,鄞州諸事就拜託雲將軍了。”
雲無雁抱拳一禮,應了下來。
李落看着凌孤眠,和聲說道:“凌將軍,這些日子要委屈你在雲將軍帳下聽令。”
“王爺言重了,末將知道輕重。”
“好,今日之事不可外傳,諸位切記。我離營之後封鎖消息,倘若有將士走漏風聲,斬。”
諸將齊齊接令,李落又交代了些別的事,才各自散去。遲立自去點齊兵馬,李落獨坐帳中思索着一件事,紀王李玄郢逼迫燕霜兒就範,到底是他的本意,還是說有人在李玄郢身旁推波助瀾。不管是哪一種,此事過罷,李玄郢大約也要步明武王后塵了。
看着卓城的城牆,李落有些恍惚,曾幾何時自己竟然成了這座生於斯長於斯的城池當中的一個過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入城之後,卓城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有些熱鬧,也好像有些麻木。不管是家境殷實還是家境貧寒,只要有的,都替自家的孩子換上了新衣。沿街的房屋有的已經掛上了燈籠,有大有小,有的嶄新,有的陳舊。
李落恍然,原來又到了一年年關的時候。對李落而言,卓城的年關已經有些生疏了,落冠之後,就很少在卓城安安穩穩的待過一個年關。
街上行人不少,戰馬走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