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座座低矮的小木屋,好些的是大石砌成,不過都是一樣的灰土顏色,不起眼的很。
這個小鎮叫歇馬店。
李落幾人趕到了歇馬店,此行另有所圖,周放知曉李落身份,一道跟了過來,馮震鳴鎮守澗北城長安鏢號,畢竟這四車金銀財寶也不是小數目,萬一有什麼閃失,只怕朝廷那裡不好交代。
臨行之前,李落私下喚過馮震鳴告知身份。
馮震鳴大吃一驚,着實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同行一路的男子竟然是大甘顯赫的定天王。
雖說早已隱隱猜到李落出身不凡,但這個身份還是讓馮震鳴心生驚駭,這才明白爲什麼出城前釋樓主若有所指的諄諄告誡,定要兩人小心行事,不能有絲毫閃失,這樣一來,長安鏢局高手雲集也就說得通了。
馮震鳴聽罷,不免責怪了周放幾句,這一路好一個隱瞞不說。
李落笑顏請罪,只說是自己讓周放不能泄露身份的。
馮震鳴沒料到李落這般好說話,反鬧得不好意思,連稱不敢。
李落沒有隱瞞,將此行目的告訴馮震鳴知曉,特意請馮震鳴多加留心,打聽打聽掖涼州內外的消息,長安鏢局那裡卻要馮震鳴再幫忙掩飾一二。
馮震鳴知道茲事體大,不敢怠慢,連聲應下。
等李落八人出了澗北城,馮震鳴纔有餘暇感慨,大甘皇子,御封的王爺,操心的事比起半分樓來重的不知道要到那裡去了。
馮震鳴打起精神,李落重託,不說有半分樓釋纖巧的囑託,就是隨便一個大甘江湖有志之士也不能兒戲,國事當頭,豈容馬虎。
馮震鳴隨即對外宣稱周放帶着李落去拜會一位隱去關外的江湖前輩,至於是誰,馮震鳴沒有說,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便讓好奇如衛翼猜測去吧。
李落幾人到了歇馬店,再往前走就是立馬關,幾人略作商議,便在這裡住了下來,一來打聽消息方便,二來等着朝廷使者北上。
這一次出使蒙厥,大甘朝廷欽點的是慧王李承澤和淳親王李承燁,賀禮之中有一件瑰寶,是這次議和通商的重頭,整個大甘也就只有這麼一件,顯然萬隆帝極爲重視此次商阜開通一事。
動用這件瑰寶,朝廷裡不可能沒有人知道,說不定大甘各處勢力已經收到消息了。
萬隆帝也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這次暗自傳令李落,明面上是慧王和淳親王帶着,實際上卻讓李落帶着這件瑰寶先行一步,到了時候再悄悄交給慧王兩人。
此刻李落身上就藏着這件異物,人道是無寶一身輕,李落這才知道此言不虛,平白帶上這件寶物,縱是李落也不敢輕視,無可奈何間肩頭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歇馬店中只有一家客棧,寥寥三五客房,等着李落幾人過去的時候,萬萬沒想到竟然已經客滿,原來還有人早一步到了歇馬店,看着客棧中幾人的模樣,倒是真有幾分行商的意思。
既已客滿,李落幾人也只好作罷,總不能將來人趕出去,鳩佔鵲巢。
八個人牽着馬,有些茫然的走在街上,相視苦笑,此來之前猜想了種種難處,可誰也沒料到竟然會找不到一家可以落腳的客棧。
周放摸了摸下顎,爲難說道:“要不我和朱將軍再去找找看,興許有哪家鄉民能騰出幾間空房讓咱們住下。”
李落掃了一眼沿街兩旁的零落房屋,苦笑道:“只怕不容易啊。”
周放順着李落的目光望了過去,也不禁有些泄氣。
這裡的房屋每家都只有三兩間,很少見有什麼大戶人家,一家人都擠在小小的屋子裡,何來空房一說。
“咱們四處轉轉,要是有廢棄的房屋收拾收拾住下,能遮風避雨就好。”
“這?”
李落輕輕一笑道:“沒關係,從軍數年,這點苦還是受得了,只是讓周兄跟着我們受苦,是我疏忽了。”
“哪裡的話,行走江湖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公子都不在意,周某一介武夫,皮糙肉厚,不妨事的。”
“那咱們就找找看吧。”
諸人正要四下搜尋,突然聽見道旁一個小屋中傳出一聲柔柔的呼聲:“幾位爺要喝杯茶麼?”
衆人一愣,尋聲望了過去,只見不遠處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婦人站在門口揚聲招呼,手底下在縫補着什麼,見李落幾人望過來,也沒有起身,輕輕笑了笑,還在忙着手裡的活計。
乍聞這個聲音的時候,幾人不約而同的生出一種感覺,有這樣柔美音色的女子該是個美麗佳人,只可惜等衆人看清楚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氣,暗呼可惜。
門口的婦人一臉青色,模樣雖是周正,但佈滿雀斑,不說好看,只怕還有些醜陋,與衆人心中所想相去甚遠。
李落幾人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不過惋惜之情總歸是有些的。
李落想了想,道:“也好,喝杯茶歇歇腳,順便打聽打聽哪裡能找到房屋暫居。”
幾人走了過去,婦人見李落八人過來,這才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站了起來,笑着說道:“幾位爺裡邊請,小店的茶純的很,保管讓幾位爺解渴去勞。”說完將手在麻布衣襬上擦了擦,讓開身子。
所謂的裡邊請只是在這間房屋前搭出的一個棚子裡,四處通透漏風不說,就連棚頂也補了好幾個補丁,風一吹嘩嘩作響。
朱智擡頭看了一眼,情不自禁的一樂,要是逢上大雨天,在這裡喝茶,多半要澆成落湯雞了。
婦人似乎沒有看見朱智幾人的神色,淡然自若的笑道:“簡陋了點,幾位爺別見怪。”
“有個歇腳的地方就好,何來見怪之說。”李落和顏應道。
牧天狼幾將麻利的將馬匹拴在屋外的楊樹上,走了進來。棚下襬着兩張桌子,顏色褪得乾乾淨淨,桌腳也有些腐爛,果然一如這歇馬店一般殘敗蕭條。
婦人見李落八人坐下,徑自轉身去了屋裡,少頃就端上來兩壺茶和幾個瓷碗,雖不是什麼上好的瓷器,但卻很乾淨,在北府風沙裡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