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幾個騰閃就已上了石臺,身法絕倫,已不在楚影兒之下。人影搶上石臺之後一聲長笑,腳不沾地,直直飄向黑衣人,黑衣未動,黑劍劃出一道劍芒,迅若流星,殺意瀰漫的刺向人影,就見半空中的人影不慌不忙,身形翩翩如沾花而過的蝴蝶在劍芒上滴溜溜轉了一個圈,若有武功精絕之輩就能看見來人在劍鋒之上起舞,身形連變三次,這纔不慌不忙的落到一旁,避開了黑衣人這絕殺一劍,好一個藝高人膽大!
落地,是一個腰間別着一支長簫的瀟灑男子,風流倜儻,大笑道:“無鞘劍,果然名不虛傳。”
黑衣人收回了黑劍,起身面朝男子,眉目冷峻,一張臉宛若石刻,沒有說話,定定的看着男子。
李落看了瀟灑男子一眼,倒是多留意了留意這名黑衣人,神色冷峻中帶着淡漠,一張臉棱角分明,雖說不是煙柳巷子裡那般俊俏公子,但也有一種別樣的鬼魅魅力,不同凡俗。
又是那剛纔驚歎出聲的半百老者,此刻更加驚訝,低喝道:“這莫非是失傳江湖數十年的絕頂輕功登雲梯,他是什麼人?”
“徐老這幾年沒有行走江湖,大概不知道江湖上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幾個後起之秀,這位就是其中之一,江湖人稱多情公子的遊玉簫。”
“遊玉簫?他姓遊?”
“嗯,寒山小碧湖遊家的二公子。”
“原來如此。”徐姓老者恍然,不再追問。兩人一問一答,倒是解了李落心中之惑,寒山之名李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這個小碧湖是何方神聖。
黑衣人握住黑劍的手微微一緊,目光漸漸凝重了下來,盯着遊玉簫無驚無喜的吐出一個字:“戰?”
這是黑衣人現身之後說出的第一個字,語調沒有起伏,卻有一股讓人背心發涼的寒意,遊玉簫面不改色,朗笑一聲道:“一時技癢而已,你的對手不是我。”說罷,回頭望着登臺處,朗聲道,“侯爺,小侄放肆了,還請侯爺不要怪罪。”
話音落罷,一行人似緩實急的拾階而上,當先一人身穿白衣勁裝,身形高挑,雙目顧盼有靈,英氣逼人,正是舞陽公主。接着,一個個人影出現在石臺邊緣,有李落認得的,不過更多的都是初見,但卻無一弱者。
漸漸的,石臺上的人越來越多,足足有數百之數,原本圍着黑衣人的江湖豪客被這股匯聚的氣勢逼的連連後退,讓出了好大一片空處,雖說到不了噤若寒蟬的地步,但說話聲卻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許多,無數道目光齊齊盯着人羣正中那個不施粉黛的英挺女子。李落悄然滑了下來,混入圍觀的人羣當中,不得已用起了掩目捕雀的招數,不甚起眼。
“哈哈,賢侄多慮了,這一戰本侯讓給你又如何?”說話的人就在李欹枕身旁三步外,李落見過,正是當日紅塵宮外有過一面之緣的逍遙侯。
“不敢,恕小侄狂妄無知,比起無鞘劍,我更掛念那柄天子劍。”遊玉簫朗聲應道,神色瀟灑自如,嘴角帶着自信的微笑,不溫不火,視身前黑衣人如無物,怎一個風流倜儻了得,惹得不少男兒妒,女兒癡。
逍遙侯面無異色,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多情公子之號當之無愧,不過也要小心了,紅顏佳人可都帶着刺吶,別採不成花反倒紮了手。”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花開嬌豔,自該憐惜,是不是帶刺有什麼關係,就算當真帶了刺,遠遠看過聞過也是極好,豈能容風吹雨打,叫人心疼呢。”
“嘿嘿,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遊賢侄惦念美人多情,可要當心莫成了牡丹花下的風流鬼。”
“侯爺的意思小女子是禍水麼?”一個清冷甜膩的聲音從人羣之後傳了出來,人羣兩分,讓出一條路,一個身穿白衣素服,左臂扎着一條黑紗的絕美女子緩緩走了出來,眉目清減,眼含漣漪,似愁似怨;脣白,沒有血色,用力微閉在一起,透着三分倔強,卻帶着十分的茫然和無助,格外的能觸動人心底深處的那一抹柔軟,尤其是血氣方剛的男兒。
就在女子現身的剎那,人羣中,李落身邊幾個年輕男子的呼吸聲明顯的重了許多,就連幾個年過不惑的江湖客也情不自禁的吐了幾口濁氣。
九曲連環塢,天一堡,瓊花仙子,景餘瓊。
景餘瓊看着遊玉簫,怔了怔,盈盈一禮,我見猶憐,輕聲說道:“不管遊公子怎麼想,我都要謝謝你。”
“景姑娘言重了。”遊玉簫回了一禮,不卑不亢,既無受寵若驚,亦無沾沾自喜,風度翩翩。
景餘瓊轉目看向逍遙侯,平靜說道:“侯爺說小女子是禍水也沒有錯,只是如今我能做的就剩下這些了,別的我做不到也想不到,不過有一點在場諸位可同爲見證,天一堡說出來的話絕不反悔,倘若日後我景餘瓊有欺瞞違誓之心,就讓我遭五雷轟頂,百毒侵身,受天罰地責人害,挫骨揚灰,形神俱滅,禍及景家後世,永生不得安寧。”
場中諸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一個矢志復仇的決然女子,如此毒誓委實少見。
景餘瓊孤單的環顧四周,蕭瑟說道:“天地良心,日月爲鑑,小女子並無害人之心,也不是求何人替我送死,父仇不共戴天,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沒那麼大的本事,只好出此下策,請諸位看在家父同爲江湖一脈的情分上原諒小女子的無知莽撞。”說罷,景餘瓊深深一禮,神色悽然。
話音一落,自然不少了義憤填膺的江湖少俠,或者那些別有用心的魍魎之人,不過也有不少老持穩重的江湖中人,唯有唏噓,卻沒有多少憤慨激昂之色。錢財誘人,美人更好,不過有心貪念也得掂量着有沒有命去享這個福,逍遙侯說的沒有錯,花再好,但卻帶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