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冷冰眼中精芒一閃,沉聲回道。
“冷公子,我與他藝出一脈。”李落展顏說道。
冷冰哼了一聲,清冷說道:“大將軍放心,若我不能勝你,我自不會去找他。”
李落微微一笑,頷示謝,朗聲說道:“我們走吧。”
牧天狼幾將皆都小心的看着腳下,深恐踩到花草,若是踩到,還不知是什麼奇珍之物了。
到了午間,衆人自在隨意,朱智廚藝不弱,做了幾道菜,饞壞了秋吉,早早候在桌前。
棄名樓中,一十一人,同座一堂,無高無下,無輕無重,溯雪本是不欲與衆人同席,怎奈牧天狼諸將連聲勸解,最後被秋吉一把拉着坐下,杯來盞去,便是李落,也喝了一兩杯水酒,數年征戰,少有這般愜意。
牧天狼諸將在棄名樓中住了下來,雲無雁幾將原意不便打擾,自去軍府驛站暫住,李落不允,在府中留了下來,房舍尚多,不見熙攘,倒還覺得冷清了些。
抽的時日,幾人拜會了狄傑,狄傑自回了卓城,雖不算閒置,但也未曾再受重用,難得清閒,精神甚是矍鑠,見到李落幾人,極是高興,大宴諸將,卻是喝的多了些,竟然醉了。
李落和雲無雁看在眼中,悵然無語,大甘之中,不論將才,若想再尋一人能似狄傑這般氣度,確是難有了。
經後數日,李落,雲無雁和遲立幾人忙於軍中諸事,錢糧賬冊俱要與冢宰庫府及太府司覈對。
往日裡有戚邵兵打點,衆將不覺如何,這一旦親手做起來,竟有眩暈之感,好在戚邵兵整理賬冊極是詳盡,李落幾人只需指點一二便可。
便是如此,也是忙了數日有餘,待到諸事處理妥善,衆人疲憊不堪,竟也不比一戰費的心力小些。
待到軍中諸事處理妥當,諸將本以爲能得閒暇,不曾想萬隆帝心血來潮,召李落入宮,卻是讓李落領了中書令參政知事一職,協同朝中重臣處理政事。
李落雖貴爲大甘皇子,官居輔國大將軍,定天侯,但參與政事尚屬次。
這中書令執掌天子之令,參議大政,綜觀政務,實爲百官之長,權柄極大,太傅凌疏桐爲中書令令監,當年的太師於乘雲亦是中書令令監,便是淳親王李承燁,也不曾入過中書令。
中書令只有三面,當年於乘雲與凌疏桐各掌一塊,萬隆帝留有一塊,於乘雲謀反不成,這面中書令便收回宮中,此次李落出任中書令參政知事,萬隆帝便將這一面中書令賜予李落。
中書令參政知事原本不是什麼要職,怎奈李落持中書令,名爲參政知事,實則行監管之權,便是凌疏桐,見到李落,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點怠慢,如此一來,反讓李落不甚自在,只是皇命難違,唯有作罷。
好在李落本性隨和,謙恭有禮,與羣臣相處,從未有盛氣凌人之舉,甚得不少朝臣稱讚,只是內中如何,卻非是一兩日便能理得清楚。
李落入中書令,並未過多參與政事,連日來俱是多看少說,和李落往日行事之風大不相同。
凌疏桐每逢入朝議事之前,都和李落商討一二,李落也未曾推辭,皆都誠心相待,寥寥幾處提議,俱都恰到妙處。
猶是鹽稅一事,大甘歷來都是州府官衙自成定議,收繳鹽稅再報於朝中,其中藏污納垢,難以根治,不少人便藉此倒賣私鹽,更甚者與官府勾結,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在官管諸物之中,最是獲利。
李落有念於此,薦與凌疏桐,各州府郡以州中在冊百姓爲基,從官府鹽場領得足額之份。
鹽稅一應理明留冊,各州鹽稅由朝廷明令地方,府郡官衙先賒與朝廷,待到運回各地後售予百姓,再將所得銀錢按賬冊上報朝廷。
倘若不曾賣出,便留作下年之用,賬目往來皆由朝中各司覈審。
稅款朝廷收繳七分,餘下三分劃歸各府官衙,留作日常用度。
如此一來,各州官府不敢隨意變動鹽稅,且是有利可圖,雖不能免去有人敢違國法,鋌而走險,不過卻是能遏制幾分州府貪贓枉法之事,若是鹽稅合情合理,這販賣私鹽之事也便少上幾樁,尋常百姓的日子或是能好過些許。
凌疏桐聽罷,暗暗吃了一驚,原本與李落商議,不過是以示敬重,實也是做於萬隆帝和李承燁看罷了,難料李落確有實才。
所書幾議,俱是不凡,朝中政事,也頗有見地,初始之時的不以爲然早已煙消雲散,論起治國參政,恐怕不弱於朝中諸臣,皇子之中,更是難有人能及。
凌疏桐心中震動,萬隆帝命李落在中書令行走,恐怕不單是行令監之責,該不會是別有用心。
李落上書幾議不徑而走,朝中上下議論紛紛,驚歎之際卻另有一波暗流涌動。
李落只做不知,阿諛奉承、陽奉陰違和一些嘲弄詆譭之語盡都不放在心上,一笑置之,依舊淡薄如水。
萬隆帝遇刺一事,前後數百人蒙難,悉數收押於卓城天牢。
這些人中雖有少許理該是罪有應得,不過多與萬隆帝遇刺無干,餘下衆人盡是受了無妄之災,屈打成招,糊塗之中便成了替罪羊。
李落黯然神傷,天子遇難,卻是有人傾軋異己的良機,官府腐朽不堪,絕非是一日之寒。
連餘十數日,李落奔走於大理司、樞密院和天牢之間,將此前案件重新審閱,無罪之人卸甲脫罪,幾日下來,竟有七八分俱是無辜蒙冤之人。
不知爲何,李落卻不曾追究,只是放了這些人出來便即了事,倒是嚇得不少暗中做了手腳的人提心吊膽了好些日子,深恐李落追查之下,丟了烏紗事小,掉了腦袋事大。
有懷王前車之鑑,誰也不敢心懷僥倖,現今如日中天的九殿下會否先斬後奏。
這些日子李落各處奔波,難有得閒,章澤柳幾人尋了好幾次,盡被李落婉言推辭。
倒是章澤柳說起當年月船花魁柔月,如今已離了月下春江,棲身大甘西城,開了一家茶樓,據說生意好的出奇,慕名而來之人絡繹不絕,不論富家公子,還是異域豪俠,入得卓城,多是會去這茶樓走上一遭,一睹柔月的絕世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