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似乎有些赧然,苦笑道:“唐公子,你若是時常都會遇到刺客刺殺,只怕也會變的。”
“王爺,有人想殺你,但天下間也有人願爲你不惜性命。
縱觀王爺這些年所作所爲,不枉是我輩男兒安身立命之楷模,如果就連王爺你也變了,這個大甘還有什麼值得我們去護佑?王爺,請三思啊。”唐夢覺沉聲疾言道,神色凝重,顯是肺腑之言。
李落嘆息一聲,搖搖頭道:“非常之時當要用非常手段,唐公子,多謝你如此看重我,有些事我不得不做,若是叫旁人失望了,也就這樣吧。”
唐夢覺莫名神傷,突然間似乎心中空落落了一片,猛然間才醒覺過來,雖說與李落出身不同,也算不得有多麼熟悉,只是心中早已將李落當成可以值得信賴的親故兄弟。
眼下李落變成這樣,彷彿一個相交多年的好友突然離去,一股寂寞之氣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燕霜兒眼眶一紅,一滴淚水滑落下來,呢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官場險惡,天下紛爭,難道能讓一個人變得這樣面目全非麼?”
“燕大人,外人看來我或許變了,但我並沒有變,變的只是世人看着我的眼光。
權鬥之中並沒有對錯,我若想做成我心中所想的事,再是怎麼卑鄙無恥,我也一樣義無反顧,至於世事如何,就留待後人評說去吧。”
燕霜兒擦去俏臉上的淚珠,面無表情,冷冷看着李落道:“只怕不能遂王爺心願了,我自會領罪,即日起下獄,靜候王爺落。”
李落長笑一聲道:“燕大人,你領不領罪無關緊要,我只會關心燕將軍舍不捨得下。”
“你!”燕霜兒臉色慘白一片,憤怒的望着李落。
“王爺,我知道我人微言輕,但求王爺能網開一面,赦燕大人之罪。”
唐夢覺苦澀嘆息道,如果以權謀謀事,李落如此做法無可厚非,或許對大甘朝廷有百利,但天下間少一個光明磊落的定天王,這個大甘朝廷委實讓人傷心失望的很。
“哦,唐公子要替燕大人求情?”
“夢覺正有此意。”
“那你唐家能爲我做什麼?”
唐夢覺灑然回道:“唐家並非唐某之主,不敢輕言,但如果王爺想要夢覺這條命,王爺拿去就是了。”
“哦,你當真對燕大人這般重情重義。”李落淡淡說道。
唐夢覺看了燕霜兒一眼,和緩一笑道:“燕大人如今是官,我是民,但她小時候我便認得,現在讓我袖手旁觀實在於心難忍,甘願同罪。”
燕霜兒癡癡呆呆的看着唐夢覺,鼻子一酸,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不過李落就站在兩人身前,倔強的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默然無語,只聽見一絲微不可查的抽泣聲。
“哈哈,唐公子既然這樣有情有義,好,今天我就給唐家一個人情,燕大人死罪可免,不過卻要領充軍流放之罪。”
“王爺,若是將燕大人充軍配,夢覺也甘當同罪。”
“唐公子,你是在用你們唐家威脅我。”
“草民不敢。”唐夢覺自稱草民,正是有意割捨往日與李落數面之緣的情分。
“不敢?我算計燕大人是爲了西南四府的兵權,你們唐家是世家豪族,眼下我並不想四面樹敵,如果我連你也一起配邊疆,恐怕唐家上下與我勢不兩立,你說說看,我爲什麼要這樣做?”
“男兒在世,有所爲有所不爲,請王爺成全。”唐夢覺跪倒在地,朗聲說道。
李落不着痕跡的閃開一步,沒有受唐夢覺大禮。
燕霜兒驚呼一聲,哽咽喚道:“唐大哥,你快起來,不管你的事,是我害了你。”
說罷搶到唐夢覺身側,一把抱住唐夢覺手臂,淚眼婆娑,梨花帶雨難及萬一,就是這般悽然神態,更能引動旁人心中的那一抹嫉妒。
李落靜靜看着監牢外的兩人,面沉似水,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李落淡淡說道:“其實另有一個辦法。”
“是什麼?”這次換成燕霜兒急急追問,心中怎也不忍唐夢覺捨棄前程。
李落吐了一口氣,沉聲說道:“你隨我去卓城。”
唐夢覺驟然變色,厲聲喝道:“王爺,士可殺不可辱,我錯看你了。”
燕霜兒一怔,明白過來,怨恨的瞪着李落,胸口止不住的一陣起伏,李落言下之意昭然若揭,倘若燕霜兒入府爲妾,自然也是一樣的。
唐夢覺憤然起身,冷冷看着李落,雙拳緊握,殺氣若有若無的飄蕩在大牢之中。
牢門外戴湘文聽到異響,急忙跑了進來,誠惶誠恐的說道:“王爺,唐公子,你們這是怎麼了?”
李落摸了摸鼻尖,微微一笑道:“沒事,戴大人請去前堂等我,理該在府衙堂前拜會戴大人的。”
戴湘文一愣,瞧着眼前這般劍拔弩張的模樣,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李落既已下令,不敢不從,躬身一禮出了大牢。
唐夢覺聽見李落說話,頗感疑惑,突然心頭一顫,自方纔起就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古怪,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
奇怪的感覺正是來自唐糖,李落言語咄咄逼人,依着唐糖性子不會如此鎮靜自若。
唐夢覺回頭望去,恰巧看見唐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不偏不倚的落在唐夢覺眼中。
唐糖見兄長突然轉頭看向自己,急忙捂住嘴,看向李落,嬌聲喝道:“你怎麼能做這麼壞的事呢?”雖然有斥責之意,不過任誰聽來都是嬌嗔多些。
李落臉色一紅,頗顯侷促的說道:“這下總該可以了吧?”
唐夢覺厲顏看着唐糖,唐糖眨巴着一雙俏目,一副不知李落所云的樣子。
“小糖!”唐夢覺大聲喝道。
唐糖嘟了嘟嘴,低着頭逗弄着衣袖。
唐夢覺穩了穩心緒,看着李落,沉聲問道:“王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李落一滯,突然間要去解釋這件事,總還是有些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