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芳玲和馬奇兩人對顧翰林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
顧翰林這人看起來還挺樸實的,雖然不是那種著名的老實巴交的憨厚長相,但是起碼從面相上來看,應該不是一個刻薄狡猾的人。
而且顧翰林的名聲,那是相當的好,特別是在江城地界上。後退哥啊,上過江城市臺和江南省臺的,在網絡上更是紅極一時,他在漢江廣場那一晚的後退聲,挽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更牛叉的是,顧翰林還在那一晚跳入漢江裡救人,而且還真救上來好幾個人。
誰敢在黑漆漆的大晚上跳進漢江裡游泳,都是好漢一條了,更別說是黑燈瞎火的江水裡救人了,那真是玩命啊。
所以顧翰林的好名聲倒是實至名歸,這是顧翰林拿命換來的榮耀,誰也奪不走。
劉永貴敢打顧翰林的主意,也是想利用一下顧翰林的名聲,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因素。陳福州看重顧翰林,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他的好名聲。
話說,名聲這個東西,要說沒用,也真是沒用,這年頭兒在乎臉面的人都不多,更何況是名聲了。但是名聲這個東西,要說有用,也真是有用,就看在誰手裡,就看在什麼場合,就看做什麼事情。
顧翰林還年輕,他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資源,但是不等於別人看不到。
趙芳玲和馬奇兩口子都不是普通人,他們看問題的角度、掌握的信息資源,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們分析顧翰林的做事風格,還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做人做事的底線顧翰林應該是有的,但是該狠的時候絕對夠狠,該黑的時候也絕對夠黑。
所以要說顧翰林要見李明亮最後一面,只是單純的想和李明亮聊聊天,也許別人會單純的相信信,但是趙芳玲和馬奇是絕對不信的,他們認爲顧翰林一定有企圖,只是他們沒猜到而已。
如果是從謹慎的角度來說,顧翰林是不應該和李明亮見面的,不然就算把證據送去警方那裡,李明亮一口咬死了顧翰林也來天都了,到底也是個麻煩,這個破綻李明亮或者不知道如何利用,但誰知道李明亮的背後沒有其他人呢?
這誰都不好說,所以這種行爲是不謹慎的,並不符合顧翰林一貫謹慎的做事風格。
所以這就愈發地說明了,顧翰林要見李明亮面談,一定有他的企圖。
可是顧翰林到底想幹什麼呢?趙芳玲和馬奇兩人都搞不清楚了。
“你以爲我來找你,就是想對你說這些?”顧翰林嗤笑一聲,說道:“錯了!我還沒那麼空閒,跟一個幾次三番害我的禽獸聊天。”
“你以爲我來找你,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陷害我?”顧翰林又嗤笑了一聲,說道:“錯了!我才懶得知道你的動機,我只摘掉你對我下黑手了,你沒弄死我,所以現在我要弄死你,就這麼簡單,老子管你什麼動機。”
“你以爲我來找你,是想要嘲笑你的?”顧翰林嗤笑了一聲,說道:“恭喜你,你猜對了,老子就是來嘲笑你的。”
李明亮頓時臉色黑黑的,恨恨地瞪着顧翰林。
趙芳玲和馬奇兩人更是面面相覷,這尼瑪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就是特地跑過來嘲諷的?就這麼簡單?
顧翰林嘿嘿笑道:“你現在心裡很不爽,對不對?可是你不爽又有什麼用呢?你現在是殺人犯啊……證據在我手中啊……我很快就要把證據交給警察了……你還被捆在這裡動彈不得……哈,你不光不爽,你還會很害怕,因爲下一個來找你的,就是警察了,然後你就會被送到監獄裡,或者吃槍子兒,或者蹲上幾十年的大牢,或者你還會被送到大西北去勞動改造,吃上幾十年的沙子,哈哈,不管是哪種結果,等你可以從監獄裡出來的時候,你已經是個五十歲的老頭子了。”
說到這裡,顧翰林突然湊近了李明亮,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十出頭進監獄,等到五十幾歲再出來,李明亮同學,你有什麼感想?”
李明亮憤怒地掙扎着,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可是他的嘴被布團堵住了,身體被繩子捆住了,不管他怎麼掙扎怎麼叫,都只能呆在原地看着顧翰林乾瞪眼,毫無辦法。
“記住這種被捆綁的感覺吧,李明亮,今後的幾十年裡,你每一天、每一刻,都是這種狀態,你這輩子餘下的所有的青春,都會在這種狀態下度過的,直到你老的不能動了,再也不能危害社會爲止。”顧翰林笑嘻嘻地說道。
李明亮頓時更加瘋狂地掙扎起來,但是很快他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放棄了繼續掙扎,因爲這毫無用處。
李明亮的亮眼像狼一樣,惡狠狠地盯着顧翰林,似乎想要生吞活剝了他似的。不過顧翰林毫不在意,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李明亮的對面,淡然自若地欣賞着他的眼神。
“你可以對法官說,是我叫你把你綁架到這裡的。你也可以對法官說,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然後陷害你……”顧翰林悠悠地說道:“想說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但我既然來了,就不會沒有準備啊,我有的是辦法可以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我有的是錢可以僱傭好律師,你有嗎?”
“我想你忘記了最關鍵的一件事,那就是梅馨的死亡時間,以及你殺人的證據,”顧翰林繼續淡定地說道:“梅馨死的時候,我還在江城,有很多工友和同事可以給我作證,這是你無法繞過的死結。然後,就是你殺人的證據了,相信專業的法醫可以從梅馨的屍體中找到更多關於你的證據。”
“相信我,李明亮,你跑不掉的了,不論你怎麼掙扎反抗,都是無濟於事,你做過的惡行是終究要大白於天下的。”顧翰林悠悠地說道。
隨着顧翰林的這一番話,李明亮整個人都癱軟下去,原本捆的很緊的繩索,此刻都顯得有些寬鬆了。
趙芳玲和馬奇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沒想到顧翰林對心理學還真有幾分道行,一番話竟然打破了李明亮的心理防禦,讓這個狡猾隱忍的傢伙陷入精神崩潰的邊緣。
顧翰林忽然嘆了一口氣,帶着幾分回憶的思索,慢慢說道:“之前我離開天都躲到江城區的時候,我是痛恨你的,恨你辜負了同學情誼,辜負了我的信任,辜負梅馨對你的真愛,但是在拿到你殺人的證據以後,我忽然不恨你了,我開始可憐你。”
李明亮兩眼無神地看着顧翰林,像一個行屍走肉。
顧翰林也沒理睬李明亮,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當時我有曲教授力挺,手頭還有兼職打工的一點積蓄,弄個留校名額其實還是希望很大的,到時候你和梅馨在天都工作,我在學校上班,還有其他的很多同學做着本行或者其他行業,我們互相幫襯,互相扶持,只要我們同氣連枝團結一致,誰敢欺負我們?我們遲早都會出人頭地的。
梅馨來求我的時候,我心軟了,本不該我出頭的事兒,我出了頭,我不光簽了字,事後還給了梅馨一萬塊錢,你知道那我全部積蓄的一半嗎?你們都是有父母的,我可是孤兒一個,那真的是我拼命打工的血汗錢啊。”
李明亮的眼珠動了動,他忽然想起來了,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就沒給過梅馨一分錢,不是他不想,而是實在手頭沒錢了。
所以調理身體的藥品,乃至日常生活,都是梅馨自己出錢。而且在他找教授走關係、請客送禮的時候,也是梅馨一次次的拿錢出來給他。李明亮一直以爲那是梅馨找藉口從她家裡要的錢,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花的是顧翰林的錢,是他幾次三番要陷害的人的血汗錢。
這尼瑪,太操蛋了。一時間,李明亮自己也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趙芳玲和馬奇兩人在暗處偷聽的,也是聳然動容,顧翰林還真是個講義氣的,對朋友真的是沒話說,太夠意思了。
“如果你沒有陷害我,也沒有害死梅馨,那麼梅馨肚子裡的孩子應該還在吧,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到時候生下來,帶着孩子拍畢業照,也是一段佳話啊。”顧翰林唏噓地說道:“我們私下裡都說,你這樣沒錢沒勢、學習普通、做人也一般的窮小子,碰到梅馨這樣溫柔漂亮,還一心一意爲你打算的女子,真他孃的是前世積攢下來的福報啊,你小子好運氣啊,除了我這個沒談對象的,其他幾個要好的同學你看看他們都四年大學都分了幾個?也就你一個有始有終的。”
“但是我們真沒想到,你竟然鬼迷心竅殺了梅馨,這比你陷害我還讓人沒法接受,你簡直就沒人性啊。”顧翰林搖頭說道:“算了,我也懶得跟你生氣,牢騷我也發完了,我這就給你鬆綁,然後我建議你找個地方喝點小酒,吃點好吃的,然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或者你想找個妹子爽一下也隨你,因爲很快你就沒機會再享受這樣的自由了,你是殺人犯,你要麼吃槍子兒,要麼在監獄裡蹲上二三十年,你再也沒有機會享受自由了。”
李明亮的眸子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顧翰林一言不發地走過來,給李明亮解開了繩索,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李明亮就在椅子上癱坐着,毫無反應。
趙芳玲和馬奇在暗處偷偷地看着,兩人面面相覷,現在也不知道要幹什麼了。
第二天早上,顧翰林在江城的家中醒來,燦爛的陽光從窗簾外照進來,渾身暖洋洋的的很舒服,這時電話鈴聲響起,顧翰林接通電話以後,馬奇低低的聲音響起:“他留下一封信,跳樓自殺了。”
說完,馬奇就匆匆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