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一聽到顧翰林說出“反水”那兩個字,頓時就有種罵人的衝動,弟弟你這真是在坑哥啊,哥縱橫江湖……還有牢房這麼些年,從來只聽說過加入黑澀會的,也聽說過離開黑澀會的,雖然比較少,但是,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反水黑澀會的。
知道爲什麼不?
因爲反水的人都已經死了。
死了。
知道什麼是死了嗎?
死了,就是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哥哥我擁有的一切,房子、車子、存款、股票、債券、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這尼瑪要比蹲號子要嚴重一萬倍啊一萬倍。
弟弟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上下嘴脣輕輕一碰,吐出兩個字,哥哥我一不小心就是要粉身碎骨的啊。
高飛頓時瘋了,要不是顧翰林是他朋友,他早就一酒瓶子掄到顧翰林的頭頂上了。
顧翰林微微一笑,心情反而放鬆下倆了。
如果高飛剛纔很冷靜、很理智,他反而搞不定高飛了,因爲不管是社會經驗,還是江湖經驗,高飛都比他多的太多太多了,他要跟飛哥鬥心眼兒……那基本是白費力氣。說的難聽點兒,他撅一撅屁股,高飛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經驗差距這麼大,怎麼搞的定高飛?
沒關係,經驗不夠,資源來湊,信息來湊。
要知道現在的顧翰林,可不是半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屌絲大學生了,他的身後可站着東海財經論壇這個龐然大物呢,有齊老爺子和方建邦兩位大佬,顧翰林在掌握的資源和信息上面,是遠遠超過高飛的。
所以顧翰林讓高飛反水的時候,高飛頓時就慌了,他還以爲有高層大領導要對恆昌貿易動手了呢,因爲他不知道上面其實已經連和平協議都簽好了,而且都已經在實施了,只是暫時他這個層次還不知道而已。
顧翰林打的就是這個時間差,他雖然對剷除恆昌貿易這個毒瘤沒什麼興趣,但如果不需要費什麼勁兒,就能幹掉這個黑澀會性質的公司,也是勝造七級浮屠啊,顧翰林自然不會拒絕的。
“翰林,你確定你知道恆昌貿易的背景嗎?”高飛懷疑地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顧翰林坦然地說道:“但是我知道這是一個黑澀會性質的公司,雖然有着合法公司的外衣,但實際上乾的都是違法的勾當,單憑給黑澀會洗錢,就夠被槍斃一百次的了。”
高飛本來對顧翰林說的不以爲然,這年頭兒,黑黑白白的,哪裡分的那麼清楚?連咱們老祖宗發明的太極圖,都是黑白相間的,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也只有小孩子的世界纔是黑白分明,那是童話,不是世界本來的模樣。
但是,顧翰林的話裡“槍斃”那個詞,讓高飛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就激靈了一下。
他被顧翰林給嚇到了。
尼瑪,槍斃,那得犯了多大的事兒,纔會被槍斃?哥就是入了個股而已,也是朋友給介紹的,給朋友面子,也就掏了錢進去了,具體經營和操作哥都沒有參與,這怎麼也輪不到被槍斃吧?
心裡雖然這麼想着,但是高飛還是被嚇到了。
高飛是蹲過號子的人了,對於“槍斃”這個詞兒,有着本能的警惕和緊張,所以一聽到顧翰林說這個,他頓時就真的有點兒開始慌了。
顧翰林連忙安慰高飛,說道:“飛哥你別緊張,就是恆昌貿易真的被查處了,也輪不到你吃槍子兒,你又沒參與具體的經營活動中去,該着急也輪不到你,你先冷靜一下,給我介紹一下恆昌的情況……算了,你也別說了,我知道這些也沒什麼用。
飛哥,我給你一個建議,要是退股做不到的話,就乾脆就移民出去,反正你入股也是隱秘的事情,知道的人沒幾個,根本不影響你移民的。等你成了外國人,華夏的警察就算想抓你也沒那麼便利不是?到時候我在裡面幫你使勁兒,到時候你該退錢就退錢,該罰款啥的咱也認了,咱又不差那點兒小錢……不過,真到需要你舉報的話,飛哥你可別猶豫,反正咱保住自己先,真逼到份兒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那些人也是罪有應得。
飛哥,說句難聽的,以後就算有人想要報復你,他們也找不到你不是?你人都在國外定居了,以後高興了就回來住幾天,他們還能天天派人堵着你不成?”
聽了顧翰林的這一番話,高飛這才定了定神兒,把自己穩下來。
按照他多疑的個性,就算顧翰林此時擡出東海財經論壇這個龐然大物來,高飛也肯定會懷疑再三的,顧翰林太着急了反而辦不成事兒。
但是,就像高飛了解顧翰林一樣,顧翰林也是瞭解高飛的個性的,所以這番話高飛聽進心裡去了,認爲顧翰林是真心爲他考慮的,不是在故意忽悠他。
其實顧翰林也不是在忽悠高飛,很明顯,這事兒一鬧大,不用任何人動手,陳福州自己就能把恆昌貿易給滅了,就算那些來頭太大的妖怪陳福州無可奈何,但是那些背景沒那麼大的野生妖怪,陳福州下手可絕對不會客氣的。
到那個時候,真就是高飛倒黴的時候了,他這個塊頭兒不大不小的,剛好合適用來平息陳福州的怒火。
所以顧翰林也不算是在忽悠高飛,而是真的在救他。
高飛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了一下,他也是個有魄力,也下的了狠心的主兒,所以很快心裡就有了主意,擡頭一看顧翰林,正閉着眼睛品滷蛋呢,左手一個、右手一個,貌似是不同品牌的,好像要品出哪個牌子的滷蛋比較好吃。
這哥們兒是真有閒情逸致啊……高飛無語地看着顧翰林,不過有事兒的是他,又不是人家顧翰林,人家自然可以優哉遊哉,這是他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翰林,這事兒最後會鬧多大?哥哥待在江城,上不着天的,你跟哥說個大概,難道要把恆昌一鍋端了?”高飛問道。
“我哪知道啊,不過,飛哥你早點兒出來最好,以防萬一啊,主要是你這個身份地位和經歷……剛好合適啊。”顧翰林說道。
剛好合適什麼?
當然是合適扔出來當替罪羊啊。
高飛頓時激靈了一下,算是醒悟過來了,他剛纔沒擔心到這裡,經顧翰林的提醒,他纔想起來,真要是有事兒,他這種背景不紮實的,肯定會被提出來頂罪的。
“哥聽你的,反水!”高飛惡狠狠地說道。
“真要反水?”顧翰林吃了一驚,停止了品滷蛋的節奏啊,驚訝地看着高飛。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哥哥我縱橫江湖十幾年,別的沒有,就一個訣竅,看準了哥就敢下重注,而且絕不後悔。”高飛做出了決定以後,整個人都輕鬆下來,笑呵呵地說道:“而且哥相信你,你是不會坑我的,對嗎?”
“飛哥,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高飛這麼一往無前,顧翰林反而有些不忍心了,忍不住勸道:“這事兒畢竟不是小事兒,你要是反水的話,就等於是陷在坑裡了,而且這事兒肯定得有一個過程,不可能短期內就結束,後續的影響更是長,這期間要是消息走漏了,你就危險了啊。”
高飛緊盯着顧翰林,半晌,露出一個微笑,輕鬆地說道:“我高飛,這輩子交到你這樣的兄弟,值了。”
說着高飛端起八角杯,要跟顧翰林碰杯。
尼瑪,你就算想去死也不要那麼着急好不好?
顧翰林沒好氣地說道:“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懂啊?哥啊,你要真陷進去了,我想撈你也做不到啊……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這是在賭命啊,萬一真到了最難的時候,這邊兒不接納你,那邊兒又要報復你,你說你咋辦?弟弟我現在能量還小,真到了那地步,我除了幫你跑路,其他真幫不上你忙了啊。”
高飛看着顧翰林苦口婆心勸說的都着急了的模樣,頓時又是笑,說道:“弟弟,你的擔心哥都明白,但是你看,這事兒已經到了這個關口了,哥哥我必須要在上面發動以前,做好自己的選擇,站好這一次隊……弟弟,人生就是不停地在選擇和站隊啊。”
尼瑪,還整出人生哲理來了?顧翰林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哥啊,你這是攤上事兒了啊,就彆着急給弟弟我灌心靈雞湯了,還是想清楚你自己的事兒再說吧。
高飛品了一口白酒,悠然地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陽,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要麼生要麼死……看似選擇很多,但其實永遠只有兩個極端的選擇,沒有中間路線,更沒有不用冒風險只有好處的選項……如果你膽怯了,選擇看似穩妥的中間路線,那麼以後,你就會慢慢發現,其實你是在走下坡路的,你會爲自己的膽怯買單的。”
“哥只能跟你說這麼多了,明白的,你自然就明白,不明白的,就多吃一些虧,慢慢明白吧。”高飛朝顧翰林笑了笑,站了起來用力在顧翰林的肩膀上捏了捏,說道:“哥哥我這條老命,就算是交到你手上了,兄弟,你悠着點兒。”
“飛哥……”顧翰林站了起來,高飛卻擺了擺手,說道:“別說,也別送我,我走了,有消息的話通知我,我也需要時間準備一下……樓下的車子給你用,我會另外準備一輛車子放在河清路的停車場裡,到時候我再聯繫你。”
飛哥老謀深算,什麼都考慮到了,果然不愧是縱橫江湖幾十年的老狐狸了……嗯,飛哥這麼精明老辣的人,他做出的選擇,應該不會差吧。
顧翰林站在二樓書房的窗前,默默地看着高飛頭也不回地離開北山別墅小區,然後從褲兜裡摸出黑莓手機,打了彭軍的號碼,說道:“軍哥,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