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安看着她那張認真又有些害羞的臉,抿起嘴角,似笑非笑。
小護士見他這般,忙又道:“你不要亂想壞笑。”
顧家安搖搖頭,只喝光了杯中的水,又再度仰躺下去。
小護士把杯子放好,又重新坐回到他的牀邊,一瞬不瞬地瞪着他,生怕他會亂動。
顧家安靜靜躺着,半響才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護士微微一怔,想了想才道:“我姓方。”
“方什麼?”顧家安繼續追問道。
“方穎。”
顧家安聞言微微點了一下頭,繼而閉上眼睛,休息了。
方穎見他終於消停下來了,暗暗鬆了一口氣。
除了309室的杜二爺,病人之中,最麻煩的就是他了。
他雖不是個厲害的,卻總是不停勸告,我行我素,藥也不按時吃,覺也不按時睡。想到這裡,方穎默默從旁瞧着,打量起顧家安的臉。
他長得眉清目秀,算得上俊朗二字,只是他少了一隻右手,又身形瘦削,看起來不是很健康的樣子。
小護士們曾在背後偷偷議論過,杜家二爺和這位顧先生,誰長得更帥更俊朗?
杜知耕聲名在外,自然得了大半的票數。可是,方穎卻不那麼覺得,她覺得顧家安更好些,不僅僅是因爲他俊秀的長相,而是他身上那種涼薄憂鬱的氣質。
顧家安話不多,對人對事都淡淡的,給人一種內斂的感覺。
不過,他總是很不開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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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穎在他的病房裡,來來回回地走了一個多月,今兒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笑起來的模樣。
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是很好看的。
對,就是好看。身爲男人,笑起來好看,可是一件極其難得的事。
方穎自顧自地想着,不覺微紅了臉。
她這是在想什麼呢?他可是病人……等病好了,就要離開的。
顧家安睡一覺醒來,正想翻身,卻看見了趴在牀邊睡着了的方穎。
這小傢伙還在這裡……
顧家安微微皺眉,似有不解。
“方護士,方護士……”他伸出手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方穎的身子動了一下,慢慢擡起頭來看他,神情迷迷糊糊的。
“啊?”
她的左邊臉紅紅的,眼神看起來還是很困。
顧家安淡淡開口:“你回去睡吧。”
方穎揉揉眼睛,站起身來道:“不行,今晚是我值班的。”
“我這兒真的沒事,你回去休息去吧。”
看她這麼睡不醒的樣子,實在有點可憐。
“不行,我該給你拿藥了。”
方穎打起精神,走出病房。
顧家安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被一個小姑娘這麼事無鉅細地照顧着,讓他很不方便。
顧家安很想找護士長談談,可現在這個時間,她估計已經下班了。
第二天一早,杜知安給顧家安送湯的時候,正好見到了方穎。
她一直覺得她很面熟,原來是因爲經常遇到的緣故。
不知爲何,顧家安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方穎的臉上也紅紅的。
方穎見她來了,忙收拾好藥盤上
的東西,低着頭出去了。
杜知安眨眨眼睛,望着顧家安道:“你把人家小護士怎麼了?”
“嗯?”顧家安忙解釋了一句:“沒事,她剛剛幫我換藥來着。”
他的傷口在腹部,位置有點尷尬。
杜知安了然地笑了笑。
“難怪,人家小護士不好意思了。”
顧家安本來不覺得有什麼的,可被她調侃幾句後,這纔有點在意起來。
如今,杜知安每天都要熬煮一大鍋的湯,一帶就要帶三份,何建業,二哥哥,還有顧家安,一個都不能落下。
杜知安看過了丈夫和哥哥之後,才把湯送到他的手上。
“今兒這湯很清淡,你慢慢喝。”
顧家安有些抱歉地看着她:“真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你。”
“朋友之間,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還是要謝謝你,”顧家安一臉認真道。
“等你找到了照顧你的人,我就不用麻煩了。”杜知安繼續打趣他道:“那位小護士,看起來人很好,長得又漂亮。”
顧家安沒想到她話題轉得這麼快,搖了搖頭:“她是護士,照顧我是工作。”
杜知安聞言,只覺他有點木訥。
“我看可不是那麼簡單。剛剛她的臉,像是着火了似的,紅得不像話。”
顧家安一臉無奈,索性也不再解釋什麼了。
“既然有人照顧你,那我就先走了。”杜知安朝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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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病房沒多遠,就見那小護士又端着什麼回來了。
“護士,請你等一等。”
杜知安叫住她道:“顧先生在本地沒什麼先生,所以,請你好好照顧他。”
方穎認識她是誰,忙點一點頭道:“何太太,您放心。”
“那我先謝謝你了。”杜知安朝她溫和一笑,察覺到她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紅暈。
說實話,她真的很希望,顧家安的身邊可以有一個能夠照顧他的人。
傍晚時分,外面突然下起了細細的小雨。
方穎起身關窗,只覺空氣有點冷颼颼的,又把窗簾也拉了起來。
顧家安正在看書,發現光線暗了下來,方纔擡頭看了一眼。
“哦,對不起……”方穎後知後覺,忙又起身要把窗簾打開。
“不用了。”顧家安阻止她道:“我也有點累了。”
他合上了手中的書,閉目養神。
方穎坐到一旁,低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指頭。
房間裡太安靜了,連外面的雨聲都聽不到。
過一會兒,顧家安突然開口道:“等我出院了,我想請你吃頓飯。”
“啊?”方穎聞言一愣,莫名地紅了臉,問道:“你說什麼?”
“你這麼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我該好好謝謝你。”
之前,他沒少讓她爲難,給她添了不少的麻煩。
顧家安說完這話,睜開眼睛來,看着她道:“ 當然,只有一頓飯來表達感謝,實在是有些太簡單了。”
方穎低了低頭,紅着臉拒絕:“不用了,我早說過的,你是病人,我是護士。照顧你是我的分內事,沒什麼好感謝的。”
“我只是想要表達一點心意而
已。”
方穎聞言沉默片刻,擡頭看他,稍有點不好意思道:“你不用謝我的。你還是對你自己好一點吧。”
她說到一半,突然指了指他在被子裡的右手臂:“你已經失去了一隻手,又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身體一定吃不消的。所以,就算出了院,你自己也不能大意,還是要顧好身體。”
方穎在心裡有點替他可惜。
“謝謝你的建議。”
她每次認真說話的樣子,都讓顧家安覺得很有趣。
“可我還是要請你吃飯。”
他難得這麼久堅持,方穎紅着臉“嗯”了一聲,擡頭道:“那我一定要吃貴的。”
“沒問題。”
如果離開幫會的話,他希望自己可以重回日常的生活,把過去失去的安穩清閒,一點點地找回來。
…
整整一個星期了。
盛立寧被關押在這裡,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任何人了。
飯菜每天從窗口推進來,沒人理會他,沒人審訊他,也沒有人記得他。
每天蜷縮在這個不見天日的角落裡,毫無知覺地活着。這感覺讓他鬱悶,更讓他不安。
到午飯時,窗口的鐵板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盛立寧忙湊到窗口,道:“我要見韓少帥。”
外面的人並不理會他,只把吃的送進來,“砰”地一聲又把鐵門給關上了。
盛立寧使勁兒地捶了捶門:“告訴韓東戈,我要見他。”
他喊了很久,也沒有人理會他。
盛立寧靠着鐵門,頹然地滑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神情糾結。
三天後,韓東戈得到了屬下送來的消息。
盛立寧在牢房絕食,執意要見他。
韓東戈聽罷,眉頭微蹙。
他還真是自不量力。他以爲自己還有要挾別人的資格嗎?
“他要絕食,那就讓他絕。等他暈倒了,再讓醫生給他輸液。”
他只需要留他一命,無需對他多好!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關照。
盛立寧餓了三天三夜,終於倒下了。
醫生及時地給他輸液,讓他的狀況不至於太嚴重。
盛立寧虛弱至極,昏昏沉沉,一直唸叨着韓東戈的名字。
…
下個月,盛薔薇就要帶着安安會北地去了。所以,她很珍惜現在的日子,畢竟是住了好幾年的地方,難免會有感情。
隨行的行李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要帶的東西不多,最多的要整理的,不過是安安的衣服和玩具。
眼看着就要走了,盛薔薇心裡還有一件事,有點放不下。
她對韓東戈說,臨走之前,她想去見盛立寧一面。
雖然,他們父女之間的情份已經斷了,但她還是想要再見他一面。
韓東戈聞此,只道:“過幾天吧,他現在正在鬧絕食呢。”
盛薔薇聞言微微一愣:“絕食?他想要什麼?”
韓東戈淡淡道:“他說他想要見我,但我覺得,他真正想見的人,還是你。”
盛薔薇也是這麼覺得的。
“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手段了吧。”她想,他一定很不甘心,就這樣被關起來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