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嵐揮舞起這柄鋸齒狼牙合扇板門刀,刀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古嵐腳下變換步伐,身形隨着轉動,這柄大刀如同活物一般隨着古嵐的動作舞動起來。大刀雖然碩大非常,在古嵐手中卻是如影隨形,掛着呼呼的風聲,上下翻飛,時緩時急。古嵐練起刀來,也是精神煥發,很快就專注於此,將那些煩惱事拋在了腦後。
一趟刀法練完,古嵐收了招式,長出一口氣。
這時,院子西廂房頂上一人拍手叫道,“好刀法!”
古嵐提着大刀擡頭望着那邊,笑道,“好刀法都是老頭子教的,要誇你也得當着老頭子的面兒誇啊!不然哪兒有賞給你!”
房上那人也哈哈大笑,縱身躍到院中。
“少當家的,你這不是爲難我飛廉嗎?你在這裡練刀,還要我跑回揚雲山當着老當家的的面去誇你?”
來的這個人,也是揚雲山上的山賊,名叫飛廉。那夜水如在古嵐房外偷聽,看到的正是這個人。
這飛廉,比古嵐要高出一頭,虎背熊腰,滿臉的橫肉,可別看他這個樣子,卻是最擅長飛檐走壁的功夫,隱身匿形,很少會被發現。
古嵐見到揚雲山上來的人,總是親近的很,尤其這個飛廉,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兩個人甚是投緣。揚雲山那邊有個什麼大事小情的,也總是飛廉來給報信。
“你小子跑到我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莫不是又要塞幾個姑娘來?”古嵐笑着問。
飛廉急忙擺擺手,“我要是有那麼多姑娘往你這兒送,就不發愁娶不到媳婦了!”
古嵐把大刀交到左手,騰出右手在飛廉肩頭杵了一拳,“你這臭小子,還要紅毛兒啊?能不能別開口媳婦閉口媳婦的?我開這個鶯啼閣,也不是爲了給你找媳婦呢!”
飛廉假裝好疼的樣子,捂着肩頭,有氣無力似的說,“少當家的……嵐少爺……你院子裡這麼多美貌的姑娘,就隨便挑一個,隨便挑一個就行,給我飛廉解解饞吧……也不枉費飛廉對你的一片忠心……”
“哈哈哈哈……給你解解饞?你是不是在揚雲山上被老太太管着,實在憋不住了,才跑到我這兒來的啊?這話要是被老太太聽到,非抽了你的筋剝了你的皮不可!”古嵐邊說邊笑,提刀往屋裡走。
飛廉笑嘻嘻的跟着古嵐進到屋中,看古嵐放好了大刀才說,“少當家的,不是我怪你摳,你都說過多少次了,要幫我找個好姑娘做媳婦,可這麼久了,怎麼就一點動靜兒也沒有呢。你說,我飛廉到底是哪兒不行呢?”
“你啊,你自己說你哪兒行?五大三粗的,還不會說話。”古嵐不把飛廉當外人,也就不會跟他客套。
飛廉大概也聽慣了這話,馬上奮起反抗道,“什麼叫五大三粗啊?大老爺們兒,不就應該這樣嗎!我,要力氣有力氣,要功夫有功夫,憑着這身本事,要養家餬口一定沒有問題的,誰要是嫁給我了,我一定好生相待,把她,連同她給我生的娃兒,一起養的白白胖胖的!”
“這話說的也有些道理。我們揚雲山的飛廉,在外面也是有名有號的。嗯,說不準哪天就遇到自己姻緣了,到時候,一定擋都擋不住。”古嵐這話說的倒是很認真。
飛廉聽完之後嘆了口氣,“少當家的這麼說,就還是不想幫我這個忙……”
古嵐見他很是失望,也有些於心不忍。也難怪飛廉這麼着急,這些年來,在揚雲山上,他也算是個得力干將,忙着山上的事情,哪有機會去找自己的姻緣啊。身份在哪兒擺着,就算給請了媒婆,拿足了聘禮,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會嫁給一個山賊的。倒是有些同意的,可老太太總是怕委屈了飛廉,不是嫌棄對方年紀大了,就是命相不好,要不然就是長相太難看。總之高不成低不就的,就這麼拖下來了。
鶯啼閣裡的姑娘,要麼是身世不好,要麼是家裡遇到橫禍的,古嵐一方面是怕老太太還是不準,另一方面也是怕姑娘迫於自己這邊的壓力,口是心非,勉強同意。
靈機一動,古嵐走過去拍拍飛廉的肩膀,低聲問,“你這次來,着急回去麼?”
飛廉聽出這話裡有些門道,連忙搖頭,“不急不急,老爺子說我可以多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山上現在也不缺人手。”
古嵐一笑,“那你就先留在這裡吧。”
“有機會?”飛廉湊過去滿懷期待的問。
古嵐忍着笑,不置可否。
就算是古嵐沒有回答,飛廉心裡也已經樂開了花。
媳婦!終於有希望了!
等着飛廉獨自幻想了一會兒媳婦的事情之後,古嵐才問起他來的緣由。
飛廉說,最近北方不太平,有一夥人行跡很是可疑。揚雲山上聽到了消息,說是那夥人越過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直接奔皇城來了。古老爺子一面派人去查這些人的底細,一面叫飛廉來個古嵐報個信兒。
“北方?”古嵐一下想起了鶯啼盛會上那幾個鬧事的大漢。“是不是塞外那些沙匪?”
飛廉點頭道,“少當家的說的對。就是那夥子人。窩在沙窩子裡面看到什麼都想搶,一夥夥的都跟餓狼似的。不過這次還不知道是哪夥兒來的。”
古嵐坐下來,給飛廉講了昨天鶯啼盛會上發生的事情,尤其仔細說了關於那幾個來鬧事的大漢。他們的衣着服飾與這邊不同,古嵐當時冷眼旁觀,就覺得他們應該是沙匪之流。飛廉聽完古嵐的講述,一拍大腿,嘆道,“唉!早知道我就早點過來……”
“丘子雖然吃了點虧,但是也什麼大事兒。你別擔……”
“唉!要是早來一天,就能看到傳說中的鶯啼盛會了!少當家的,你是真不夠意思啊!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提前告訴兄弟們一聲兒啊!唉!又把媳婦給錯過去了!唉!……”
飛廉嘟嘟囔囔,大有悔恨的頓足捶胸之意。
古嵐笑罵,“你自己看看你那點兒出息!還以爲你是擔心自己兄弟,沒想到到頭來想的還是媳婦!”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不覺已經日上三竿。
古嵐剛要帶着飛廉去吃早飯,王三兒卻破門而入。
王三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半天才說出話來,“少當家的!馮林……馮林被人抓去了!”
古嵐大驚,忙問,“我不是告訴你們要盯住他的嗎?怎麼還出事兒了!被什麼人給抓去了?”
王三兒苦着張臉,滿是委屈的說,“馮林這小子這幾年來也學出了點本事,跟着他的兄弟一個沒留神就跟丟了。後來再去找他的時候,正好看到幾個大漢把他綁了去。出去的人回來說,看着那些人的裝束,不是本地人,好像和昨天來鬧事兒的那幫人差不多。”
“奶奶的!這幫吃生米兒的沙匪!老子們沒去找他們算賬,他們倒還得瑟上了!”飛廉虎目圓睜,轉頭對古嵐說,“少當家的!你彆着急,正好兒今天飛廉來了,我這就去滅了那幫不長眼的東西!”
飛廉說完這話,大步就往外走。
王三兒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飛廉的胳膊,使勁兒往回拽,“飛廉大哥!飛廉大哥!你別急別急啊!聽聽少當家的怎麼說!”
飛廉瞪着眼睛一甩手,把王三兒甩開,高聲道,“這裡雖然是皇城,但是鶯啼閣也是揚雲山的場子!咱們兄弟還能被一幫沙匪給欺負了?老子一個不高興,把他們老巢都給端了!”
王三兒揮手搖頭的,想讓他壓低點兒聲音。可飛廉沒在鶯啼閣裡呆過,在山上大吵大嚷的慣了,沒覺出有什麼不妥。
古嵐這時已經想好了對策,過來拉住飛廉,壓低聲音說,“這件事還真的得你去辦,鶯啼閣裡的兄弟都是熟臉,你今天剛來,不會節外生枝。救人爲主,問出他們爲何要抓馮林。對方底細不明,你要是看着情況不對就馬上回來,別吃虧了。”
飛廉點頭,“少當家的放心吧。”
說完,飛廉衝着古嵐一抱拳,退後了兩步,提氣縱上廂房頂,三晃兩晃,不見了蹤影。
王三兒見他走了,才長長嘆了口氣,問古嵐,“少當家的,飛廉大哥出手,恐怕那幫人都留不下活口……萬一……”
王三兒說到這裡,回頭望向古嵐,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把王三兒都嚇了一跳。
古嵐皺着眉頭,眼露寒光,滿身的殺氣。
“萬一?”古嵐冷笑一聲,說,“我還就怕這事兒裡沒有個萬一呢。”
在這鶯啼閣呆的久了,王三兒也習慣了古嵐那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少當家的現在這個模樣,王三兒已經有一陣子沒看到了,望着這樣的古嵐,王三兒自己也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揚雲山。
“上當家的,要不要我找幾個人去給飛廉大哥搭把手兒?”剛纔的緊張感一下子消除了,王三兒臉上露出了些興奮的樣子。
古嵐一笑,拍拍他的肩頭,低聲說,“你小子還是安心在這兒給我幹活兒吧!以後玩兒的時候多着呢,落不下你。這件事情不能做的太張揚,飛廉自己去就行了。”
王三兒點點頭,腦袋裡想象着飛廉和那幫沙匪大斗的場面,回鶯啼閣前面幹活兒去了。
古嵐長出了一口氣,低聲自語。
“那幫東西難道以爲老子的場子是好砸的?哼!”
古嵐說完,轉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