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時候,一中初三和高三的預備軍卻沒有放假,外面是一片暑熱的天氣,教室裡面已經漸漸蓄勢待發。
操場邊上一圈的楊樹梧桐都長得很粗壯,像一個長者似的,而在這空曠的操場上,卻走着一高一矮的兩個人。
傻妞覺得這日頭毒得很,有點想到樹底下坐着。可是張遙在前面一圈一圈地走着,她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張遙忽然一轉身,傻妞沒看見,就一頭撞了上去,撞到他的腹部上去了。
“妞,在想什麼呢?”張遙笑道。
傻妞連忙站好了後退一步,說:“沒,沒想什麼。”
“你怎麼一直跟着我?”張遙問。
“啊?”傻妞傻了,不是他叫她出來的嗎?她連前面講課的老師要吃人的臉色一咪咪都沒看着,一見他招手就出來了。
張遙嘆了口氣,摸摸她的小腦袋,“我叫你跟着你就跟着?”
傻妞的腦子轉了一圈,然後低低地說了一聲:“嗯。”
“那我叫你讀高中你也讀?”
“讀。”傻妞想都沒想。
日頭毒的,張遙見傻妞的臉曬得又紅了一點。他忽然覺得沒勁,跟傻妞說這個有什麼用呢?自己說什麼便是什麼,三年了, 他還指望傻妞的榆木腦袋開出花來。
他長臂一撈,擒着傻妞來到了操場邊的楊柳下。那裡有幾張石凳子,在樹蔭下勉強還有一絲涼氣。他坐下來,傻妞也緊挨着他坐着。
傻妞看着他的臉,覺得他似乎有點不高興,而這不高興似乎與自己有關。她想了想,然後小心地說:“我是真的想讀高中。”
“你爲什麼想讀?”張遙的眼睛有點亮。
“因爲你就讀了啊!”傻妞特孩子氣地說。
張遙聽了這話,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轉過頭去。
傻妞看着張遙不言不語,慢慢地有點不知所措。她攀着張遙的手臂,可是張遙不理她,她便站在石凳上,手臂摟着他的肩膀就往他胸前跳,張遙不得已伸手托住她。
終於靠得近了,傻妞看着張遙,第一次用很認真很任性的語氣說:“我就是要上高中,以後還要像你一樣上大學。”
張遙笑了,揉了揉傻妞的頭髮,看着她的短髮在自己的手裡揉成雞窩,而那張圓溜溜的臉蛋還在眯眯地對着自己笑,露出細細的兩排牙齒,酒窩若隱若現。
糾結什麼呢,妞要上學就上學,只要她高興就行。不管她懂不懂得,起碼自己很滿意她的決定。
自己這麼心疼的妞怎麼能這麼隨便就嫁了,一定要找一個強大的肩膀纔對得住自己疼了她這兩年。
當老師告訴地中海她女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翹課的時候地中海拿着鞭子就往教室裡趕,可是過了一會兒腦子清醒下來了,啥?我女兒翹課?她敢?她怎麼翹的?
弄明白來龍去脈,他知道了,自己女兒是被張遙給拎走了。然而不知道爲什麼,他聽到張遙把傻妞叫走了以後心裡特放心,這張遙對傻妞啊,那是親生哥哥都沒法比,他恨不得把傻妞送他當乾女兒。當然,這話他只能往肚子裡吞。
此時傻妞跟着張遙來到了他一個人住的房子。打開門以後,覺得這裡特別冰涼。
張遙上了高中以後奶奶就沒有再陪他住了,平時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後來他有空乾脆就去傻妞家裡待着,這裡,也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罷了。
因爲很少人氣的緣故,這裡很冷清,客廳的電視機上都落了一層的灰,客廳的茶几上還放着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用過的菸灰缸,裡面幾根菸頭上也是灰塵。他打開了自己房間門,從窗戶上灑進地陽光與牀邊有些凌亂的書桌和一包拆過的煙纔有着一些人氣。
“這裡有點亂,”即便是在一個小女孩面前,張遙突然也覺得不大好意思,“沒凳子,你先在牀上坐着吧。”
傻妞把頭低得很下。
要怎麼說,房間裡到處充斥着張遙的氣息強烈地讓她這個小傻蛋都臉紅了。
過了很久,她終於擡起頭,這可是一個男生的房間耶!牀很大,但是不是很軟,坐在邊上,平平整整的,被子沒疊,上面還有一件黑色的校服。一中的校服很漂亮,做得跟西裝似的,男生穿上去特別帥氣。桌子上放的是一些傻妞從沒見過的書,在封皮上找不到語文數學歷史這樣傻妞熟悉的字眼。還有那臺電腦——傻妞記得以前是在書房的,現在搬到他自己房間裡來了。
張遙從外面拿了張凳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塵,就放在書桌前,將書桌上亂七八糟的書掃做一堆,將傻妞往書桌前一摁,“啪”地放了一隻鋼筆和一本字帖:“練!”
傻妞看着這本字貼,有點疑惑,張遙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一堆厚厚的字帖,說:“一天兩本,這個禮拜將這些都臨摹完。”
傻妞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遵爲聖旨,當下握着筆就開始練起來。張遙知道,他叫她一天寫兩本,她絕對不會一天寫三本或者一本。他讓她全部完成,她絕對不會少一個標點符號。就像他很久以前讓她一定要在七點經過那裡一樣。
手裡端着的是一張報紙,公佈了一份今年少年書法大賽的獲獎名單。
是上個月的,好端端的刮到了家裡的 防盜網上。
這份獲獎名單也不是特別扎眼,但是報紙花了整整一個版塊介紹了此次特等獎地得主,而且,這是省文化廳主持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