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雖然陸劍鳴不會真的認爲辛屹就是殺害喬森的兇手,但是從案發現場收集的證據和辛屹的作案動機來看,辛屹很顯然又是這宗案件的最大嫌疑人,所以陸劍鳴也必須將他帶回局裡接受調查。好在辛屹對陸劍鳴此舉也非常理解,根本沒有等陸劍鳴開口就主動表示跟他回局裡。
從在案發現場開始,辛屹就一直在分析這件案子,等陸劍鳴他們趕到現場之後,他也基本上把整個案子梳理了一遍,雖然不敢確定具體的事發經過,但辛屹覺得應該也就八-九不離十了,所以跟着陸劍鳴一起回到局裡之後,辛屹就單獨和陸劍鳴一起在一間審訊室裡面開始探討案情,這一探討就探討到了第二天天亮,犯罪嫌疑人和公安局長一起探討案情,這恐怕也是隻有辛屹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了,可是誰叫陸劍鳴就相信他的清白和能力呢。大牛隻是被問了一些尋常的問題以及事情的經過,警方的人並沒有難爲他,只是按照他所說的內容作了記錄。沈姍姍由於受到了驚嚇情緒不大穩定,沒有被警方問話,王煒還給她安排了一個條件還算過得去的單間,叫一名女警陪着她休息。
至於喬森和兩名同志的死訊,由於事關重大陸劍鳴也不敢隱瞞,天亮之後馬上安排人組織材料上報到了省廳,當然,受害人的家裡也是必須要通知的一方,具體喬克強的反應是怎樣的陸劍鳴並不清楚,因爲這些事情還不用他這個局長親自來做,現在他要考慮的是怎樣破案,怎樣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從審訊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陸劍鳴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站在窗口看着東方那輪冉冉升起的太陽緊鎖着眉頭,整件案情已經複雜化了,複雜到他根本沒有能力掌控的地步,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辛屹所說的話,雖然無論從個人感情還是國家利益的角度出發他都寧願相信辛屹是清白的,但是這一步一旦走錯的話他的所有前途就算是毀了,甚至還很有可能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受到牽連,陸劍鳴猶豫了良久,終於還是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由於這次的案子情節極其惡劣,影響相當的嚴重,省廳立刻抽調人手組成了專案組,專案組在中午時分就已經抵達了龍川,全面接手了這個案子,並且這次的專案組的成員十分的奇特,龍川市公安局的人一個也沒有被參與,全是省廳下來的人,對此王煒很有異議,因爲按照慣例專案組的成員一般都需要有熟悉案情和地方的當地民警參加,可這次省廳卻並沒有這樣安排,好像這次是連當地的民警都成了被懷疑對象,面對王煒的抗議陸劍鳴很大度地笑了笑,說道:“王煒啊,服從組織的安排,相信專案組一定會有快速偵破此案的能力,況且我們手頭的事情也並不輕鬆啊,龍川的八百萬人民還需要咱們的服務呢。”
“我擔心的是這幫人根本就會有先入爲主的思想,畫上圈圈來找證據,到時候不僅會造成冤假錯案,還會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王煒在陸劍鳴面前根本就不需要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說出來的話也相當的直。
陸劍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王煒可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王煒的秉性他相當瞭解,頗有自己嫉惡如仇的風範,當初自己也正是因爲看重了他這一點纔在自己離開刑警大隊的時候力排衆議將這個年紀輕、資歷淺的年輕人扶上了刑警大隊大隊長的位置,事實證明陸劍鳴的眼光沒有錯,王煒接手刑警大隊之後確實也辦了幾件漂亮的案子。有的人可能天生就對案件有一種敏銳的洞察力,王煒就是屬於這樣的人,就拿這次的案子來說,雖然案發現場的很多證據都直接指向了辛屹,但王煒就敏銳地覺察出了這件案子也許並不像表面看的那麼簡單,所以纔會找到陸劍鳴表示他對專案組成員裡沒有當地民警參加表示抗議,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抗議根本就無濟於事。陸劍鳴笑是因爲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領導刑警大隊這麼幾年了依舊還是改變不了那種做事一板一眼的態度,這跟自己的性格實在是太像了,在這個圈子裡的人有幾個能保持這種認真勁兒呢,陸劍鳴看過太多那種剛出道像一塊棱角方正的板磚,但是沒過多長時間就被打磨成圓滑的鵝卵石的人了,那種人或許很適合在官場混,但辦案顯然不行。陸劍鳴笑道:“你小子,難道人家省廳下來的同志辦案能力還需要你去懷疑嗎?你別管了,好好做你自己分內的事吧。”
“我自己分內的事情我自然會去做的,”王煒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點,說道:“我也不是懷疑省廳下來的同志的辦案能力,我這不是被人家搶了案子心裡不舒服,而且這件案子還讓我的兩個兄弟失去了生命,我就不能到領導這裡來發發牢騷嗎?”
“這件事情我也一樣很難過,自己的同志被害誰還能好受呢?可是牢騷你就不要發了,你知道發了也沒用,這是省廳的意思我也沒有辦法。”陸劍鳴道。
“我知道,”王煒眼珠轉了轉問道:“陸局,你怎麼看這件案子?難道你也認爲是辛屹因爲報復殺了姓喬的?”
“哈哈哈……”陸劍鳴笑了起來:“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鬼了啊,居然想從我這兒套話了,既然你這麼有興趣,咱們就當成私聊來討論一下這件案子,不過這僅僅是私聊的內容,出了我的辦公室就被風吹走了,知道了麼?這可是犯錯誤的事情。”說到最後陸劍鳴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放心吧陸局,我的脾氣你還能不清楚嗎,咱們就當成一例警官學校的教材案例來分析,這也叫邊工作邊學習邊提高嘛,這不是你常常教導我們的嗎。”王煒油嘴滑舌地耍了一個花槍。
“你小子越來越有長進啊,都學會拍領導的馬屁了,”陸劍鳴也笑了,但隨即臉色一整道:“那你說說,這件案子你是怎麼看的?”
一談到案子,王煒的神情也一下子凝重了起來,作爲一個合格的執法者,對待哪怕任何一件普通的案件都必須以嚴肅的態度和理性的邏輯思維來分析,這也是陸劍鳴和王煒工作的重要原則,警方的任何一個細小紕漏都有可能讓清白的人蒙冤而讓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王煒先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緩緩說道:“咱們不妨用反證法來分析一下辛屹是兇手的可能性,疑點一,如果辛屹是兇手的話,作案的時候他爲什麼要帶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難道他就是爲了讓她親眼目睹喬森被殺死來解恨?也許有人會這麼認爲,但是這樣做卻顯然增加了他作案的風險係數,他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法讓沈姍姍看到這個過程,比如錄像、比如照片,而完全不必冒這樣的風險;疑點二,殺人之後他們爲什麼不逃跑?根據那個護士的證詞,是她首先發現辛屹他們滿身是血站在病房門口的,當時夜深人靜只有護士一個人,既然他們都能殺了我們兩個無辜的同志,又怎麼會在乎再殺一個看到真相的小護士?我不相信能夠將我們同志一刀斃命的兇手會殺不了一個小護士,就算殺不了還能跑不了麼?疑點三,他爲什麼要將死者的下體砍成一團肉泥?也許有人會說這纔是報復殺人的最好證明,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爲,因爲喬森因爲**受傷已經實施了**摘除手術,這一點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如果真的是報復殺人的話,我想兇手應該會很滿意這個結果,不僅不會把死者的下體毀壞,反而會讓它伴隨着死者成爲他最後的恥辱;疑點四,辛屹的鞋底上並沒有血跡,而我們的兩個同志卻是死在病房內,這就證明他沒有進入病房或者說在鮮血還沒有封住門口之前就已經退了出來,他肯定是先殺害了我們的同志纔會動手慢慢折磨仇人,但是我們的同志就倒在門口,而且是頸部大動脈被割斷,按照頸部大動脈的流血速度我想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時間慢慢折磨死者地面就已經被鮮血佈滿了,他又怎麼會鞋底不沾血呢?也許有人會說這些都是他指使那個大個子乾的,那個大個子的力氣我上次營救沈姍姍的時候見過,兩三下就可以把嵌在牆壁裡面的防盜鐵門拽下來,按照這種力量的話那個大個子加上那把長刀應該一刀就可以把死者的頭劈成兩半,又怎麼會形成那種淺的傷痕,難道他還有心情拿着刀輕輕地砍着玩兒?當然,這案子我們還沒有深入研究過,暫時我也只能說出這麼幾點疑點,你認爲呢?陸局。”
“嗯,分析得很合理,也很仔細。”陸劍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