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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房間後,由於之前滅火的時候倪安秋看到賀白樓與崔久安都是在這個房間裡取水的。所以她似乎很不放心的樣子,角角落落地檢查了一遍之後,才讓我自由活動。吩咐了我如果遇到危險要小心之後,她便拿着我帶的醫藥箱和她的行李箱進了廁所。趁着這個機會,我躺到了牀上,繼續剛纔思索的問題。對於我來說,我能做的防身的方法,就是思考殺手是誰,力圖在他動手殺我之前就抓住他。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剛纔提到紀景峰很有可能就是倪安秋、賀白樓、崔久安中的某一人。那麼會是誰呢?這三個人當初都不在我的懷疑名單中,我現在又該如何看起呢?另外,一直在自己房間裡的杜宏明,有沒有可能呢?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促使我整理一下事件的概況。
起初,旅行團有12人。在第一天的下午,有人跟蹤我。接着,到了晚上接近零點的時候,徐雄在我的房間裡遇害。我們搜查之後確認了徐雄的警察身份。隨後,我最後一眼見到武勇新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到了第二天,如果把失蹤者也算進去的話,只剩下10個人了。這一天裡,發現了武勇新是吸毒者這件事。然後到了晚餐時,馬芸慧被毒殺,失去伴侶的杜宏明一氣之下槍殺了餘佳閔,之後杜宏明就被關回了房間裡。
第三天早上,先後發現了餘佳閔行李中的毒藥以及山崖下的武勇新的衣服,接着便得知了路易斯失蹤的消息,到此時,旅行團還剩下7人。當天晚上,我爲了到儲藏室,看到了似乎是有人正躲在A區北面的小道里,然後倪安秋差點被殺手勒死。
然後到了今天,早上得知了邱景明失蹤的消息,並且目睹了他房間裡的恐怖景象。然後,剩下的6人中除了杜宏明之外都集中在了餐廳裡。最後因爲不合,鍾若芳離開了餐廳。之後就是偶然發現了着火時的煙,然後去救火的時候,我發現鍾若芳在我身後遇害。於是到目前爲止,還剩下5人。
哎?等等——我們是偶然間看到煙的,這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我們根本連着火了都不知道。因此如果我們沒有及時發現的話,那這裡的所有人都會被燒死,就連鍾若芳本人也不例外。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此外,如果說武勇新的屍體是被丟進山崖的話,那麼路易斯呢?他的屍體在哪裡呢?在邱景明房間裡看到的絕對不是屍體的全部,那麼剩下的屍體在哪裡呢?
如果拋開後山和山崖的可能性的話,那麼唯一有可能的但是卻沒有查看過的地方,果然就是——
“你一個人在發什麼呆呢?”她慢悠悠地走到我的牀邊,俯視着我。她這次穿的是我上次送她的米黃色的連衣裙,我都不知道她爲什麼要換衣服。
面對着她問詢的眼神,我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去儲藏室看看。我昨晚想去的時候沒有去成,但是我一直覺得那裡有什麼問題。”
“儲……儲藏室?那個地方不是打不開嗎?”
“可是我一次都沒有碰過那裡,誰知道是不是打不開的。昨天晚上我也沒有碰過,當時也是你說那裡是打不開的。”
“但是我去拉過啊,那扇門確實是打不開的。而且這一點其他人也都可以作證的!”倪安秋頑固地堅持着儲藏室確實是打不開的這個觀點。
“所以既然這樣,讓我去試一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現在外面那麼危險,只有我們兩個人根本對付不了那個殺手啊!”
“但是說不定那裡隱藏了什麼足夠證明殺手是誰的證據呢?”
看着我一心想要去看的樣子,倪安秋也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真的想不顧危險去儲藏室那裡嗎?”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不過一定要小心哦。”
於是,雖然很不情願,倪安秋還是和我一起小心翼翼地前往儲藏室。
在路上,雖然我堅持走南方的那條大路,但是倪安秋卻執意從餐廳走。看她這麼執拗的樣子,我也只好答應了。畢竟是自己硬要拉着她出來的,因此在這種事情上我也沒有辦法拒絕她。
進入餐廳後,看到了賀白樓正在那張名單上劃去了一個名字,毫無疑問那是鍾若芳的名字。不過他倒是沒有劃去路易斯與邱景明的名字,大概是爲了保守起見,在看到經過確認的他們的屍體之前,不打算劃去他們的名字吧。
“你們這對小情侶是要去幹嘛啊?”賀白樓轉過身來問道,我們順理成章地停了下來。看起來現在他的情緒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樣子。但是如今我已經不再相信這張虛僞的面具了。
“這傢伙要去儲藏室,我都說了好多次那個地方是打不開的。”
賀白樓聽後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這個我也知道,儲藏室的門是絕對打不開的啊。小帥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比較好,這一路上可是很危險的啊。”
“可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也沒有半路折回去的必要吧?”
“話雖這樣說……還是讓我陪着你們吧。”
雖然我很想拒絕,但是倪安秋卻順勢答應了。
“那就有勞了。不過,請允許我指出一點,我並不是相信你,別忘記,你還是我最懷疑的那個人。”
“真巧啊,你也是我最懷疑的那個。”
針鋒相對的氣氛被他們二人自己用有些刻意的笑聲消解了。見到此情此景,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絲疑問。
在這之前,大家都把變態殺人狂邱景明當成是紀景峰,可是爲什麼還在內部相互懷疑呢?是因爲他們也看出來是有一個殺手一個變態殺人狂的可能性了嗎?
不過這個微小的疑問,立刻就消失在了其他更大的謎團中。
在賀白樓的陪伴下,我們抵達了我一直想要來一趟的儲藏室。這次,我終於可以親自試着打開它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裡面一定藏着什麼關鍵!
我的手握住把手,試圖往外拉,卻發現正如他們所說,這扇門的確是拉不動的。不過我沒有因此而放棄,試着稍微使一下勁,結果門應聲打開了。在片刻的驚訝之後,我得意地回頭望去,看到倪安秋與賀白樓兩人似乎都有些慌張的樣子,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慌張的緣由是什麼。
“告訴你們儲藏室不能打開的正是邱景明吧?但這只是一個錯覺而已——用平時開門的力氣確實打不開,不過,只要多用點力就可以了。你們看,連我都可以打開。”
“那個……是路易斯吧?”
“絕對錯不了,那個手臂明顯不是中國人的手臂,那就是路易斯,沒錯。”
兩人一起忽視了我的話。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光顧着回頭炫耀自己推測的正確,卻還沒有看過儲藏室裡面的東西。
結果,回頭所見是如同邱景明房間裡的地獄光景。裡面雜亂地堆放着一些沾滿了血跡的工具,而在工具之下,放着一些類似於人類手腳的東西。再深處應該也是同樣如此吧,整個內壁上也塗滿了已經凝固的血液。看來,路易斯的屍體找到了。
賀白樓嘩啦一聲把門關上了。
“這種景象沒有什麼好看的,看來我要把那張名單修正了,要把路易斯的名字也劃掉了。”
“雖然現在還判斷不了路易斯是什麼時候遇害的,不過你們注意到了嗎?那個手臂上似乎有個小傷口,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因爲那附近沒有血污所以可以看得很清楚。”倪安秋也在很認真地回憶着那一瞬間自己看到的情景。看來經過上午那恐怖的地獄景象的洗禮,她已經對類似的場景產生免疫了吧。
“你們在我房間門口吵什麼啊!”我們回頭看去,發現是杜宏明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了。
“我們在儲藏室裡發現了路易斯的屍體。”我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不過卻迎來了一旁賀白樓責備的目光。
“哦?看來你們陷入了困境啊。你們現在還剩下多少人啊?該不會只有你們3個了吧?”
“關於這一點請你放心,”面對杜宏明冷酷的笑容,賀白樓予以了反擊,“事情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糟,我們剛纔還在餐廳裡喝茶聊天呢,你沒來真是可惜。現在崔久安和鍾若芳還好好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呢。”
“這真是太好了。那麼,就祝你們在邱景明的魔爪下平安地活下去吧。當然,也要小心你們四周哦。”杜宏明說完後,就關上了門。
不知道是因爲路易斯的屍體被發現的關係,還是杜宏明的惡意諷刺的關係,我們一路上都沉默不語,在和賀白樓告別後,倪安秋也沒有掃去臉上的憂鬱之情。
在我們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即使是我和倪安秋,也沒有了互動的情緒。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着,我甚至期盼着可以就這樣迎來第五天的早晨。
結果,在大概是平時的晚餐時間吧,倪安秋突然站了起來,向我宣佈道:“我要出去一趟。”
最初聽到她的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因此愣了好幾秒。
“哎?等……等等啊,你說什麼?”
“我想要出去一趟。”
“爲……爲什麼啊?剛纔你不是還讓我不要出去嗎?現在怎麼……”
“因爲情況不一樣了嘛。而且,如果我們一直呆在這個房間裡什麼都不做的話,肯定是活不下去的。爲了活路,我必須出去一趟。”
“可是不是隻要等到明天就可以了嗎?只要我們兩個一直守着這裡,等到了明天就可以了。”
我的這句話似乎讓她有些惱怒。
“你爲什麼這麼說!說什麼等到明天就可以了,難道你的志向就只是等着活到明天然後聽我一句表白就死了嗎?真是太沒有志向了,我們之間可不是表白之後就結束的,我們還要活下去,從這個殺手的手中活下去!”
“可是……萬一遇到了紀景峰或是邱景明,該怎麼辦?”
“你還相信邱景明活着嗎?”
聽她有些嘲諷的語調,我便知道了,在她看來,或者說是在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看來,邱景明已經死了。
“你想啊,邱景明是變態殺人狂這個事實明明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提出過懷疑,爲什麼他要自己爆出這個事實呢?”
“這麼說來——”
“這麼說來,”她顯得有些着急了,在我說話之前就提前說出了結論,“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那麼應該是邱景明想殺害紀景峰的時候反過來被殺了,於是紀景峰就利用這一點想要製造邱景明還活着的假象。”
最初的時候我也曾經想到過這一點,不過後來因爲針對鍾若芳是殺手進行推理,因此在不知不覺中又將邱景明考慮成了活的存在。
不過,我感覺到了倪安秋的話中有一絲不協調感。於是我假裝什麼都沒發現地順着她的話問了下去。
“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呢?”
“當然就是爲了讓我們認爲在我們之外還有一個敵人啊!我們都是因爲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
“他們也知道了我提出的論點?可是有兩名殺手的理論我只跟你說過吧?”
這便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如果是要製造出假象的話,目的是爲了讓其他幾人認爲邱景明還活着。如果按照最初的論點的話,其他人應該是認爲殺手只有一人,因此紀景峰的目的應該是讓我們誤認爲邱景明就是殺手。可是這樣的結論只會讓我們集中在一起,這對於紀景峰來說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嗎?說起來,賀白樓他們也是,明明有了邱景明這樣一個敵人,爲什麼還會在內部有矛盾呢?果然是因爲大家都想到了有兩個殺手的可能性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殺手製造出這個假象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創造出一個假想敵究竟對這個殺手而言有什麼好處呢?是爲了讓我們內部分裂嗎?這麼想倒也想得通……
“呃……也有可能是他們……自己想出來了嘛……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笨……”她還在解釋着我剛纔提出的疑問。
慌張?沒錯,我敢確信,在倪安秋的眼中,我看到了她內心的慌張。
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會覺得有些不對勁呢?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事件爲什麼會怎麼想都不對勁呢!這種異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
“可是,先不說這個,爲什麼你現在急着要出去一趟呢?”
“因爲杜宏明的緣故。我現在開始懷疑第二天晚餐時的事件是不是他策劃的,他故意在衆人面前槍殺了餘佳閔學姐,就是爲了給我們他唯一的武器已經被奪下了這樣的錯覺。因此,他很有可能有兩把槍。這樣的話就危險了,我必須要和其他人商討一下這件事。”
“那爲什麼不帶我去?你之前明明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我的身邊。我說這句話的意思不是強求你保護我的安全,而是覺得奇怪,因爲前後產生了這樣的矛盾。不,說到矛盾,從第一天到第二天你的行爲也……算了,先不說這些,回到剛纔說的話題上來。如果按你所說杜宏明有第二把槍的話,他早就把我們殺光了吧?既然擁有這樣便利的武器,爲什麼遲遲不動手?”
“呃……當然是……當然是怕被我們發現咯。如果我們聽到開槍的聲音的話,不就會提防他了吧?”
“難道作爲一個職業的殺手他不會帶消 音 器之類的東西嗎?”
“這種問題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啊……”
顯然,倪安秋已經慌了神,她說出的話已經前言不搭後語了,和她最初想說的已經差了一大截。看她煩躁地撓着頭的樣子就可以窺見她的內心有多麼焦躁。
我輕輕嘆了口氣。
“倪安秋……不,小秋,如果你喜歡我這麼叫的話……”
“這種事情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叫什麼都好,總之,我相信你。我一直很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相信這時候的你。不過,我最終還是沒辦法去懷疑。所以我相信你,也不想再逼迫你。所以如果你有什麼事要出去的話就出去好了。不過,一定要……回來……”
倪安秋笑了,笑得很幸福。
“你居然相信一個疑點那麼多的女孩,還真是笨蛋呢。還有,與其關心我,不如好好關心一下你自己。這個東西……就給你了,”她從行李箱裡掏出一個用皮革裝着的東西遞了過來,拿到手上之後,我才發現那是一把匕首,“給你防身用哦。在我走之後你拴好門,如果在我離開的時候有別的人想要進來或者破門而入的話,你就盡力往窗戶那邊逃……不,也不行……”
看她那麼苦惱的樣子,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將匕首收了起來。
“不用考慮那麼多,我也不是那種會乖乖等着被殺的人,我自己也會想出辦法來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不過……呃……出去的理由……還是不能說嗎?”
“就知道你會一直在意這個問題啦,不過呢……實在是……你只要知道,光憑我們兩個活不到最後,所以,必須……”
看她說不下去的樣子,我點頭表示諒解。
“我知道了,剛纔也說過我不會再逼問你了。那就希望我們兩個都能平安地活下去吧。”
“不是能,是必須。”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出了房門,而我也按照她所說的,拴好了門。
她是在六點不到時出的門。在那之後,房間內外都是一片寂靜,我一個人孤獨地坐在牀沿上,外面也沒有危險分子靠近的跡象。這樣的安靜甚至讓我產生了睏意,不過我也知道,現在還遠不到可以安然睡覺的程度。
倪安秋去了哪裡呢?她說她要找人幫我們,是去找誰呢?賀白樓嗎?可是談一下合作的事不應該很快的嘛?對對方來說這也是一個保命的方法吧?可是爲什麼呢,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太陽也開始落下了,落日山莊已經迎來了第四次的日落,在這之間,已經有7個人慘遭毒手,我們剩下的5個人,還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嗎?
咚咚咚——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突然被十分粗暴地敲響了。這樣的敲門聲怎麼都不像是有善意的樣子。我迅速看了下手錶,現在剛過七點。
是自己遭遇襲擊了嗎?自己該怎麼辦呢?房間的窗戶太靠近門口了一定會被發現的。還是從廁所那裡的窗戶逃走好了,那裡的窗戶雖然小,不過還是勉強可以的。或者乾脆不要逃,假裝自己不在?可惡,這是開什麼玩笑啊!
“是……我……”外面響起的卻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女性聲音。
那是……倪安秋?是她回來了?
直到此時我才冷靜下來,當我聽出了她的聲音中包含的痛苦的時候,便立馬跑到門邊,迅速打開了門。
然而,倪安秋的樣子卻讓我大吃一驚。
她的臉色從來也沒有此刻那麼蒼白,而且臉頰上清楚地留下了兩道淚痕,頭髮也亂糟糟的,僅僅離開了一小時,就能發生如此變化嗎?
我什麼都沒多想,便趕緊讓她進來,然後拴上了門。在屋內重新審視她之後,我才發現她的右手——
原本應該包裹着她纖細手臂的米黃色衣袖被人從肩膀處扯了下來。那個人的惡行遠不止這個,更過分,或者說更讓人心疼的是,在倪安秋的白皙的手臂上,佈滿了一條條紅色的裂縫,就如同紅色的蟲子在她的手臂上蠕動一般。所謂的裂縫,是被人用刀或者類似的利器,出於某種強烈的恨意,在其右手臂上劃下的時而淺時而深,時而縱向時而橫向,時而長時而短的各種不同傷痕,不少傷痕還在向下滴着血。所有的這些,遍佈了倪安秋的整個右手臂,讓人觸目驚心。
“可惡!到底是誰這麼幹的!”我一邊憤怒地喊着,一邊慌忙找出醫藥箱,讓倪安秋坐在牀沿上以便幫她包紮。這種噁心的傷口我是一點都不想看了。
順從地坐下後,倪安秋始終低着頭啜泣着。
“我……還以爲……見不到你了……”
“所以說你爲什麼要出去啊!如果當初聽我的不出去不就好了!”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等一下,馬上就好。可惡!到底是誰這麼幹的,你應該是看到了吧?這樣的傷口你一定不會沒有發覺吧!你一定知道那個殺手是誰,求你了,告訴我吧!”
“唔——”這個聲音不知道是因爲疼痛還是因爲猶豫着該不該回答我的問題。
“果然是杜宏明嗎?還是崔久安?又或者是賀白樓?肯定是他們三個中的一個吧?”
“崔久安……已經……”
“嗯?他怎麼了?”
“已經……死了……”她強忍着痛苦說道,“崔久安……死了……被殺了……我……是……被杜宏明……”
“崔久安被殺了?殺手是杜宏明?是這樣嗎?”
倪安秋稍顯困難地點了點頭,眼眶中又溢出了淚水。
“我……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所以都說了你不應該出去的!”
她艱難地搖了搖頭。
“我也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一定能……活到最後……”
剛纔在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請呢?看倪安秋的樣子肯定是不願意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真的能活到最後嗎?在如今只有4人的現在,真的可以嗎?
幫她包紮完之後,我坐到了她的身旁,看着她小巧的右手掌不斷重複着盡力握緊然後放鬆的動作,又想起了她手臂上佈滿的傷痕,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使不出力氣嗎?”
倪安秋無言地點了點頭,看來她內心很是絕望吧。
正當我以爲我們之間的沉默還將繼續的時候,她站了起來,用還帶着哭腔的聲音吩咐道。
“我回房間了。你要像剛纔那樣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像前幾天那樣睡着了,要注意周圍的動靜。如果一有異常,立馬大喊,我會馬上趕過來的。這是決定我們命運的時候,絕對不能有事。”
“等一下,”慌忙間我叫住了已經走到房門口打開門栓拉開門的她,“既然是杜宏明的話,那麼我們已經和賀白樓合作了是吧?那麼要不我們三人一起……”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天真了啊!”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一句話激怒了她,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佈滿淚水的但又充滿憤怒的倪安秋的臉。
但是轉瞬間,憤怒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悲傷。
“對……對不起……明明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爲我纔會變成這樣的……明明是我的錯,可我卻想遷怒於你,實在是太差勁了……我落到現在這幅田地,明明是在自作自受罷了。”
也許是因爲疼痛而舉不起右手吧,她左手掩面,逃了出去。
現在是幾點了呢?雖然手錶就在一旁,但是卻完全沒有心思去看。在山莊裡似乎發出了一些奇怪的響聲,但是我也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了。我感覺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被奪走了。
在落日山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所有的事情都顯得那麼明白,但是卻又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最初的我還有一些力氣靜下心來思考,可是所謂的思考結果不過是一個笑話。在屢次的失敗之後,我放棄了,我已經放棄了思考的權利,將自己託付給命運了。
爲什麼自己會屢屢失敗呢?爲什麼我的推論總是抓不住中心呢?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因爲什麼呢?我明明每次都是抓住事件本身在思考啊,從徐雄的事件,再到馬芸慧的事件,接着是鍾若芳的,所有的這些我都是抓着這些事件本身來展開的啊,除了這樣之外,難道還有別的思考方法嗎?
或許只是看案件本身並不足以察覺真相?在事件之外,明明還有許多不合常理的地方,還有許多矛盾的地方,但我爲什麼一直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上面呢……
不對勁,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一定有什麼東西出了錯,才導致所有的事件都變了樣!可是,缺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即使我想到了缺失的東西,現在還有什麼用嗎?只剩4個人了,那個邱景明估計也像倪安秋說的那樣死了。殺手真的就是倪安秋口中所說的杜宏明嗎?可是,既然如此,爲什麼又不相信賀白樓呢……她沒有包庇賀白樓的必要啊……
啊……不行,我已經不行了……已經再也想不下去了……就把眼前的這一切交由命運吧,就讓命運來處置吧。我究竟能否活到第五天,就由命運來決定吧!
殺手究竟是杜宏明,還是賀白樓,又或者是其他的誰?
事件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走向異常的呢?是從踏上落日山莊的時候開始?還是從我們來到集合地點的那一刻開始?又或者……從上週二就開始了……
啊,對了,還有倪安秋……上週二她爲什麼會心情沮喪?她爲什麼執意要來?她在餘佳閔房間裡哭訴又是因爲什麼?她剛纔的矛盾的態度又是因爲什麼?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看到的殺手真的是杜宏明嗎?可是這樣的話爲什麼不讓賀白樓和我們守在一起?如果是賀白樓的話又爲何要隱瞞?
不行……我已經完全……
跟蹤我的人到底是誰?徐雄的右手中拿着什麼東西?武勇新爲什麼被殺?他在茶室裡究竟在看着什麼?他到餐廳的東面又是爲了什麼?那天晚上賀白樓叫住倪安秋到底說了什麼?殺害馬芸慧的方法是什麼?嫁禍餘佳閔的人又是誰?爲什麼武勇新的名字被劃掉了?同樣失蹤的路易斯爲什麼沒有被劃去名字?爲什麼邱景明會失蹤?殺手讓他失蹤的目的又是爲了什麼?爲什麼鍾若芳會離開房間死在後山?如果她的目的不在於縱火而在於確定地殺害某人的話她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出來上廁所的時間?縱火的真的是鍾若芳嗎?她又是被誰所殺?她來到後山的目的又是什麼?爲什麼在邱景明的變態殺人狂的身份暴露之後,我們還要在內部相互懷疑?真的是因爲他們也發現了殺手不止一個嗎?爲什麼我們剩下的人一定要針鋒相對?爲什麼我們不能守在一起確保相互的安全?爲什麼邱景明要欺騙我們儲藏室打不開?
除此之外……還有……爲什麼山崖下只有武勇新的衣服而沒有他的屍體?爲什麼餘佳閔會帶着毒藥?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爲什麼!所有的一切,我來到落日山莊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個謎!落日山莊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謎團,一個無解的謎團!或許所謂的殺手紀景峰,就是這個落日山莊本身呢!
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虛脫感席捲了我的內心。
究竟……是誰?誰纔是殺手?
武勇新?杜宏明?崔久安?邱景明?路易斯?鍾若芳?徐雄?馬芸慧?賀白樓?餘佳閔?倪安秋?又或者是我,馮繼軍?
我失聲笑了出來,進而轉變成了大笑。
真是好笑!如果自己是殺手該怎麼辦?萬一自己有雙重人格怎麼辦?對啊,倪安秋早就發現我有雙重人格了,所以一直在隱瞞我。我一直在旅行團中尋找所謂的殺手,但其實是我自己!徐雄爲什麼會死在我的房間裡?因爲是我殺了他。爲什麼武勇新會死?因爲我看到了他。下毒的也是我,勒死鍾若芳的也是我,沒錯,都是我乾的,哈哈……
我再也笑不動了。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在我們之中,有一個殺手。
這個殺手,究竟是我們12個人之中的誰呢?僅剩的4人,又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