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社會,很多關係是倒置的。
欠債的是大爺,欠的錢越多大爺得厲害,如果想討債成功,那得比欠債人更大爺。
林羽很好的貫徹執行了這一條,首次出師告捷,十分鐘後走出豐大祥物流,看了看時間,17:05,離陳璐的下班時間還有55分鐘,趁着這興頭,夠他再跑一家。
聚德火鍋店,五年前開業時資金告窖,陳璐剛好在這家火鍋店用餐,提供了三百萬的小額投資,協議6年內可獲得其每年利潤的15%加三百萬本金,之後五年因爲生意火爆,火鍋店規模已經擴大六倍,但老闆李茂在還了300萬本金後,卻沒有任何分享利潤的動靜。
“五年前……”,林羽想象着一個12歲的小女孩就有魄力拿出三百萬做長期投資的場景,那老闆肯定認爲是天上掉錢哄了個揮霍爸媽資產的富二代,他看着這個需要複覈的投資案例,捏着下巴有些不解,爲什麼人人都想巴結的陳氏,甚至有些家族恨不得將自己家產捆綁在陳氏這艘大船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人反其道而行,賴賬不說,還能毀約。
然後就明白了,身高一米7、視力2.0的正常成年人能看到幾十裡外的景物,但老鼠的視力再好,也就能看到幾米外的障礙物,在利益取捨上的決策通常代表了一個人的眼界。
這次與在豐大祥的待遇不同,既然是迎八方來客的火鍋店,進去不光沒有受到刁難,還得到迎賓小姐的熱烈歡迎,跑堂將菜單遞到林羽面前,鞠躬道:“先生,您喜歡些什麼樣的菜式呢?我可以爲您推薦一下。”
林羽搖手拒絕:“我不是來這吃飯的。”
跑堂愕了一愕,不是來吃飯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下林羽一眼,難道是來收保護費的?叫廚房裡的菜刀班衝出來擺平算了,趁着現在吃飯的客人還不多。
“請給我一個乾淨的盤子,謝謝。”林羽的語氣裡有種不容拒絕的味道,跑堂僅僅猶豫了那麼2秒,就轉身拿了一個盤子過來。
林羽將一小包紙巾慢慢展開,十片帶着淡淡血跡的指甲被他很小心的攤平在盤子裡,跑堂眼光一掃,發現十片指甲都是連着根的,尾端還帶着紅白色的肉沫,形態各異顯然是同一個人手上拔出來的。
“這是三十公里外的豐大祥物流謝老闆留下的,送給你老闆做點見面禮,你可以端着盤子去告訴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林羽順便拿了張紙和筆寫了‘子璐投資複覈組組長林羽’的字樣,漫不經心的道:“今天第一天上任,這個就做引薦時的臨時名片吧。”
跑堂只是個普通的打工族,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捧着盤子的手不由有點兒抖,剛好身邊經過一對小夫妻,打扮時尚的太太不經意瞟了盤子裡的一眼,剛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麼,走出幾步後,回味過來後頓時臉色慘白衝出店門,找了個垃圾桶將所有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還在乾嘔個不停。
“老婆,你……有了?”旁邊的丈夫喜不自勝,努力耕耘了這麼久,終於有了。
“有病,快跑!”老婆有氣無力的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拉着他的手趕緊鑽上了出租車。
……
那邊跑堂已經端着那盤子飛也似的躥上後邊,老遠就在喊:“老闆,不好了,不好了。”
“晦氣,這是怎麼說話的?”老闆李茂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最近他滿面紅光,隨着火鍋店的連鎖店一家一家的開,就明白自己時來運轉,很快就能成爲一個不大不小的款兒爺了,這兩年除了天天拜財神爺後,對說話什麼的都十分禁忌。
跑堂將盤子和紙條放在李茂面前,結結巴巴的道:“有位來頭神秘的客人叫我來通知您,盤子裡的東西是豐大祥謝總委託他帶給老闆您的禮物,這是他的臨時名片。”
李茂拿起紙條一看後,開始不以爲然,接着臉色就白了。
謝峰山他認識,早年小混混起家,比自己心狠手辣得多,手下大把的人,遠非自己這個做點小生意的老闆能比。
現在卻被人硬生生的拔了指甲?
十指連心,可想而知是怎麼樣痛苦!
李茂心中那種不給錢也不能怎麼着,大不了起訴打官司拖個三五年的幻想在現實面前醒轉,頓時汗如雨下,扭身就往樓上跑。
二十分鐘後,林羽在李茂的歡送下開車回了公司。
他向來是不幹則已,一干就力求完美,做好這兩樁複覈任務後,先不提什麼5%的超額獎勵,至少在謝峰山那裡得了十萬辛苦費,剛纔李茂也塞了個厚厚實實的紅包,這錢來得太容易了。
帶着不錯的心情到了門口,進辦公室就發現裡邊有一大堆人圍在一塊,熱鬧非凡,也許是他的腳步聲驚動了裡邊的人,裡邊一個白色薄羊毛衫的麗人探着雪白頸子用水汪汪的眸子睨了他一眼,放在小腹處的玉手不自然的交錯着,露出點喜悅來,接着卻微微蹙着眉,無語以對眼前一個滔滔不絕的男同事。
“白助理一看就是高品味的人士,手上的百達翡麗可是最新款?”一哥們正遵循泡妞的原則,從女人最關注的穿着外表入手,循序漸進搭上關係時,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個粗糙的手掌,耳邊同時傳來一聲低沉的哂笑:“兄弟,你就跟別人賣弄去,白助理可不是講究吃穿的小資,拿你的市儈襯托你的淺薄?”
“你——林羽?”那傢伙咦了聲,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但馬上就轉成了得意,“被貶到複覈組來了吧,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讓林羽皺了皺眉,似曾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後讓他想起了這傢伙的名字,李亮,一同競聘生活顧問時候的對手,據說家裡很有些權勢,而且才幹不俗,是當時成功競聘呼聲最高的人之一,被自己搶了後,估計一直懷恨在心。
想到這裡,林羽的手掌加了一把勁,他一直沒有領悟的事情,就是學會如何對自己的敵人仁慈點。
李亮一下疼得聲音打顫,覺得肩胛骨快破碎了,這傢伙怎麼這麼大的力氣?猛力抖動肩膀,想要甩掉那隻弄髒了他白色範思哲的手,但無法動彈絲毫,這廝跟一大猩猩似的,輕描淡寫的一掌,就跟千斤巨石一樣沉重。
正打算厲聲指責,剛纔還在無奈的成熟美人兒撲哧一聲淺笑,一時間百媚橫生,讓李亮馬上忘了和林羽正面交鋒,只見她搖手叫林羽放開手後,纔對自己道:“李經理,你不要和這樣的野蠻人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