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巢北渡江淮的消息傳到漠北時,李克用義憤填膺。在宴會上,他親自爲韃靼長官一一敬酒。酒酣後對大家說道:“我父子爲賊臣讒間而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報國亦無由。如今聽說賊寇黃巢席捲東南,北犯江、淮,必爲中原大患。若天子能赦免我之罪過,下詔徵兵,我願與公等南向而定天下,不亦快哉!此予日夜所不忘者也。人生世間,光景幾何,焉能終老沙磧耶!公等勉之。”韃靼人在座者無不感動,知其無久留意,便拋開了一切嫌隙,有很多人也滋生了追隨克用南向的念頭。
數月之後赫連鐸派使者來到韃靼,帶來了豐厚的饋贈並書信一封。信中大致言道“我素知貴部落與大唐無甚仇怨。只是這李國昌父子狼子野心,嗜慾貪婪,侵奪唐土不成,終於叛去。養之如養鷹,飢即爲用,飽則飛去。願貴部能與大唐結好,將此父子倆除去。”
赫連鐸使者入榻的這個夜晚,竟然發生了一起刺客之事。早在韃靼與赫連鐸使者會宴時,蓋寓就派人潛往竊聽,察覺出一些端倪後,告訴李克用“我在外面觀望赫連鐸的那個副使,眸子發亮,虎步生風,很有可能是個刺客。”於是蓋寓與李克用定下了計策。
夜晚酒宴,李克用假裝喝得大醉,攜夫人劉氏與兩名歌妓進入自己的帳中。刺客潛伏在帳外,聽到裡面有兩名歌妓,一個吹奏羌笛,另一個則邊彈胡琴邊唱曲。李克用與其夫人的調謔聲也時常傳出。在燭火的光照下,李克用醉的走路都踉蹌,與夫人嬉鬧的身影也都讓刺客看的很清楚。
刺客心想等獵物睡熟了正是下手的好時機,便先回去休息。到了半夜,刺客再次潛蹤躡影的靠近李克用之帳,此時發現燭已熄滅,一切聲音也都消失。於是刺客迅速用匕首劃開側面之帳布,一個閃身輕飄飄地躍入其中。看到牀上有一人在睡,他一個健步就來到了牀邊。還未來得及揮刃,就見一隻短箭朝自己疾速飛了過來。刺客功夫果然厲害,如此近距離的一支暗箭都能躲過。躲過箭後才發現牀上只有一婦人,而她在用輕弩發箭時甚至都未起身。這名婦人正是劉夫人。
計劃被識破,目標又捉空,刺客只得趕忙往外逃走。劉氏就提弩來追。剛步出帳外,刺客忽聽嗖地一聲,知道外面早已有人在等候。這嗖地一聲正是李克用所射之箭發出的聲音。刺客頭也不回,往左前方斜行一個疾步,箭落了空。李克用邊追邊射連珠箭,刺客左閃右跳,身形翩躚,箭箭落空。這時李克用的很多族人都拿着火把追了來。只見那刺客一躍數丈高,超越好幾個帳篷,倏忽而左倏忽而右,幾個起伏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克用欲要騎馬去追趕,蓋寓阻止道“不必了。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即便再快的馬去追也是徒勞。他這次失手,定然不會再來。”
李克用與劉氏都驚歎這刺客的身手,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怕。李克用夫人劉氏是代北漢族人,聰明多智,略懂兵機。自幼不愛刺繡女工,專愛舞刀弄棒,有女俠之風,頗似三國之孫小妹。其侍妾也都個個會武。由於她性格剛強,李克用都怕她幾分,也因此落了個“懼內”之名。李克用行軍打仗,劉氏常跟隨左右,照顧克用極其精心。實爲一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
刺客逃跑後,赫連鐸的使者嚇壞了,他心想李克用必然不會饒過自己,自己這回怕是要喪身漠北了。其實這名可憐的使者對刺客之事從頭到尾毫不知情。這次出使韃靼,赫連鐸擔心韃靼酋長不會幫助自己達成目的,因此加了這麼一齣戲。
赫連鐸的使者向韃靼酋長告知自己毫不知情,這倒使得韃靼酋長有些爲難了。他接受了厚賂,不想得罪赫連鐸。因爲赫連鐸現在是代表着大唐陣營。但他又不願傷害李國昌父子,李克用寄人籬下還時刻不忘效忠於唐,部落之衆都很是敬服。考慮再三,韃靼酋長終於覺得赫連鐸的做法太過分,太不光明磊落了,決定舉辦一場大宴會。以送別使者爲主題,邀請沙陀首領以及使者一衆,到時將使者的命運交給李克用,自己從中周旋,如果能全活使者性命,使之能夠回去最好。
酒席上,使者臉色有些驚慌。李克用直言直語,上來就問道”怎麼不見貴使得那位副使呢?”使者慌忙答道“我只是奉命出使,帶來贈禮。那晚出的事,實在跟我毫不相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行”,李克用說道“我不會難爲你。回去告訴赫連鐸那老賊,他殺不了我,我早晚必取他的狗頭。”氣氛一度極其緊張。
爲避免尷尬,緩和氣氛,韃靼酋長向使者問唐朝剿寇之事如何。使者回道“如今黃巢已北渡江淮,一路攻掠,中原震盪。估計下一步要逼向東都洛陽,大唐江山真的是危如累卵!”
這番話讓李克用大驚,國難當頭,他一時把自己的私恨忘乾淨了。急忙向使者細細詢問黃巢之事。每當聽到多數藩鎮將領各守其土、擁兵不戰,養寇自重,以使得黃巢能夠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敗後重新大舉,李克用無不拍案而嘆……最後,李克用向使者說出了自己的志向,希望使者能傳達給天子,讓自己爲國除賊!使者當然答應,之後,李克用與韃靼人爲其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