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說過,淄州刺史曹全晸被免了招討使之職,但以其地距黃巢不遠,不忘爲朝廷盡忠的他還是主動上表請求擊賊。這讓田令孜一衆很是羞愧。唐僖宗大喜過望,便任命曹全晸爲天平節度使、兼東面副都統,使其集合諸路軍討黃巢。
又到了秋季,天清氣爽,百草豐茂。衆花已謝,唯有菊開遍地金黃。自幼便以黃色爲自己本命色的黃巢望着那滿目的金燦之光,再想想自己已擁有數十萬兵民,豪氣頓生!他大擺宴席三日,犒勞軍士。自己詠詩一首“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黃巢準備在今年完成自己的最終目標。
在九月時,黃巢率領號稱十五萬的兵衆來戰曹全晸。曹全晸只有六千兵力,因衆寡不敵,便退屯到泗水上,想等待諸軍齊至後,再併力擊之。然而各路兵都畏懼不敢前來。就連距離其最近,僅有數十里地的高駢也不派兵相救。曹全晸嘆道“國難臨頭,各將仍擁兵自重,坐使賊猖獗如斯!我看大唐三百年社稷,終要亡於賊手。我不忍見到國破時的悲涼景象。今日能爲國盡忠,或許正是上天的恩賜!”曹全晸孤軍陷入重圍,全軍覆沒。在躍馬橫矛突圍數次都不得出後,曹全晸也戰死於陣。
之後黃巢帶領所有部衆渡過淮河,開始經略中原。數年來,黃巢與官軍作戰無數,他見到無數兵民死於戰鬥與饑荒,哀鴻遍野、市井蕭條的悽慘景象處處皆是。由此他深深的考慮了一番,覺得若要平定天下,絕對不能只看眼前,貪圖一時之財而亂搶亂奪。更何況如今的財富已經足夠豐厚了。只有深得民心才能獲得長久的安定。於是他準備給兵士們申明紀律。
進軍中原前,黃巢大閱兵士。他誓師道:“諸位弟兄們,我們自起義以來,歷經無數惡戰,才終於有了今天的成就。你們跟着我,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圖的能吃飽飯,過上好日子嗎?可是,如果我們到處去搶平民百姓,使其遭受我們曾受過的飢寒之苦,我們又於心何忍呢?我們絕不能那麼自私。想我們起義的初衷就是爲的天下勞苦大衆都有飯吃。從今日開始,我要嚴明紀律,誰也不得去搶平民財物,不得擄掠良人,更不得濫殺無辜!有違此者斷不輕饒!要搶,我們該去搶誰?搶李家的江山,搶朝廷的貪官污吏!我們已進軍中原,只要我們萬衆一心,勇戰而前,估計不日即可拿下兩都。數不清的珍寶財富就在眼前,到時平分天下財產,使得普天之下再無窮人!兄弟們,跟隨我一股作氣,火速攻下長安!今年我們就在長安城過大年,怎麼樣?”“好好好!”軍士們歡呼,萬聲雷動!
進軍中原後,黃巢之衆果真再不擄掠。他們每到一州,先派人逼迫鎮守的官員打開官倉,拿出糧食來犒勞軍隊,黃巢還將貧民聚集到一起,分給他們糧食。願跟隨黃巢軍隊的,選其少壯者。然後隨即離開此地。若有不聽命令的州縣,即刻攻下。但若有個別極難攻克者,也不停留,放棄攻打繼續前進。
這樣一來,黃巢一路勢如破竹,很多州縣望風降附,所過皆下。攻陷了申州,進入潁、宋、徐、兗之境後,於十一月進入汝州,汝鄭把截制置都指揮使齊克讓望鋒奔潰。黃巢開始逼近東都洛陽,使人向諸藩鎮軍隊傳達:“請各自守好本土,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再到長安,問罪李儇,其他人等一概無關!”
消息傳到朝廷後,人人震駭。唐僖宗急忙召集諸大臣議事。大家多面面相覷,唐僖宗覺得極其無助,懼怕至流淚。見此情形,崔沆與豆盧琢率先發話,他們請求急發關內諸藩鎮兵和左右神策軍去鎮守潼關。鄭畋也說道,“請陛下親自以忠義激勵將士,與賊在潼關決一死戰。或許能轉危爲安。”田令孜說道:“神策軍都是些侍衛將士,從未經歷過戰陣,恐不足用。”他心中想的是讓唐僖宗去蜀地避難,又說道“當年安祿山構逆,唐玄宗幸蜀以避之。”崔沆與豆盧琢都是賄賂田令孜而得官,這時崔沆附和着說道:“安祿山之衆相比今之黃巢,微不足道。當年哥舒翰以十五萬衆尚不能守潼關,如今黃巢衆六十萬,而潼關又無哥舒之兵。潼關不守,長安豈是安全之地?”豆盧琢也附會道“田軍使所言的確爲社稷計,況且蜀地三川帥臣都是其腹心,相比於玄宗,準備還更加充足。”唐僖宗無奈,但爲今之計也只有幸蜀最爲保險了。他對田令孜說道“爲朕幸蜀做準備吧!但潼關亦不得不派兵以守,使賊長驅直入長安。萬一能阻住黃賊,或許長安之宗廟尚可保全!勞煩阿父爲朕發兵守潼關。”
唐僖宗親自登樓閱兵。他使田令孜推薦的張承範爲兵馬先鋒使兼把截潼關制置使,王師會爲制置關塞糧料使,趙珂爲句當寨柵使,田令孜爲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鎮及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楊復恭爲副使。
十一月十七日,黃巢攻陷東都,東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黃巢入城後,向民衆詢問疾苦,絲毫無犯,百姓大悅,閭里晏然,一派太平和氣的景象!
齊克讓急忙上奏道:“黃巢已入東都,臣收軍退保潼關,於關外置寨。將士屢經戰鬥,缺乏糧儲,州縣殘破,人煙殆絕。飢寒交迫,兵械朽弊,各思鄉閭,恐一旦潰去。希望能早日派遣資糧及援軍。”於是皇帝命令選兩神策軍弩手二千八百人,令張承範等帶領他們前去增援。
這些神策軍士都是長安富家子弟,他們靠賄賂宦官得以掛名于軍籍,以獲得優厚的賜予。他們平時喜奢華服飾,馳騁遊玩,憑藉宦官的勢力任俠使氣,但從未經歷過真正的戰鬥。這回聽說要去打仗,父子相聚抱頭大哭。甚至有許多人用厚金去僱傭貧病之人代替自己,而這些羸弱之人連舉起兵器都困難。這天,唐僖宗登上章信門樓親自爲他們送行。張承範向唐僖宗進言道:“聽聞黃巢擁數十萬之衆,鼓行而西,齊克讓僅以飢卒萬人在潼關外抗拒,今遣臣以二千餘人前往,以此拒賊,臣實在是感到寒心。願陛下能早日催促諸道精兵爲我們的後援。”唐僖宗說道“有勞愛卿先行,諸道兵很快就會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