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瑾在他懷裡動彈不得, 不知道他又想做什麼,心裡又羞又惱,卻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只能拿眼狠狠瞪他。
完顏康輕輕把她放在牀上, 看她怒氣衝衝的樣子, 搖搖頭嘆了口氣, 然後側身在牀邊坐下, 一手拿起她白皙纖瘦的手腕,探了一絲真氣進去。
果然,完顏瑾今天所受的內傷着實不低, 沒有好好調息便又與全真七子鬥了一場,後來又一直忙到這麼晚, 真氣早已亂成一團, 在體內亂竄着。
完顏康眉頭微皺, 道:“你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忽然察覺她體內有一股真氣運轉異常,完顏康知道完顏瑾正在用僅剩的一點內力想衝開穴道, 沉聲道:“別衝,那樣傷勢會加重的。”頓了頓,又道:“放心,我只是幫你療傷,不會做什麼的。”
說完, 扶她坐起, 自己也盤腿坐到牀上, 然後將手掌抵在她的後背上, 更多的真氣輸送了進去, 緩緩推動着她的真氣在筋脈中按照正確的路徑運行,慢慢將紊亂的真氣一點點理順。
完顏瑾剛開始還抵抗着, 漸漸地感覺到他真的是在耗費自己內力幫她療傷,身體在慢慢地恢復着,漸漸也不由自主地開始運功跟他配合起來。
將所有紊亂的真氣理順,又引導着它們運轉了兩個大周天,天已經亮了。
完顏康收功下牀,看完顏瑾氣色已經好了很多,這才鬆了口氣。
完顏瑾睜開眼,完顏康的內力果然深厚精純,經他幫忙,一夜之間內傷便已好了五成,真氣也已經恢復正常運轉,自行在她奇經八脈中游走着,修復濡養着受傷的地方。如此看來,這麼重的內傷,竟然只要再過三兩天就可以痊癒了。
完顏康在她身上點了幾下,解開她的穴道,完顏瑾默默揉着有些痠軟的腿和腰,心裡情緒莫名。
“把它吃了,”完顏康突然遞過來一顆藥丸,道,“這是蕭師叔煉製的療傷秘藥。”
完顏瑾轉頭便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目光緩緩移動,直到看到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的綠色藥丸,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道:“謝謝。”然後吞了下去。
完顏康道:“我說了,你我之間,何須言謝。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
完顏瑾便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完顏康問她道:“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完顏瑾搖搖頭,從懷裡拿出那來之不易的古書,輕輕撫着那羊皮做的封面,吶吶道:“不知道那張地圖到底在不在這裡面。”
完顏康道:“找找看不就知道了。”
完顏瑾抿了抿脣,他果然知道這件事!
瞥了他一眼,完顏瑾深吸一口氣,然後手微微顫抖着,翻開了那本書。
沒有!
沒有!
完顏瑾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幾乎要把書撕爛,卻連地圖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怎麼沒有呢?”完顏瑾把書皮都拆下來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難道,又是白忙一場?”完顏瑾有些沮喪地想。
“給我看看。”突然,完顏康沉穩的聲音響起,完顏瑾擡頭看他冷靜的眼神,煩躁的心情居然莫名平靜下來,她搖搖頭,然後把書遞了過去。
完顏康接過書看了看,目光集中在了那張羊皮封面上,他將羊皮拿下來,仔細研究着。
完顏瑾下牀來到窗前,推開窗,清晨的陽光便揮灑進來,鋪了一地的金色。
完顏瑾回過頭,便看到完顏康專注的側臉,細膩的陽光灑落在他臉上,平時堅毅冷然的臉此時卻泛着一絲溫暖柔和,看起來竟有種奇異的吸引。
一時間,一切似乎都安靜下來,她甚至只聽得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完顏康一轉頭,就看到完顏瑾怔怔地看着他,疑惑道:“怎麼了?”
完顏瑾回過神,轉身看着窗外,淡淡道:“沒什麼。”
完顏康皺了皺眉,道:“這張羊皮有些詭異。”
完顏瑾沒有回頭,輕輕“嗯”了一聲。
完顏康走過去:“瑾兒,累了麼?”
完顏瑾沉默了一下,低聲開口道:“昨天……你爲什麼會來?”
想起昨天的驚險,完顏康還是有些後怕,若是他晚到一點點,恐怕……
“是我派在我娘身邊的暗衛通知我的,他們知道,你在我心裡地位非同一般。”
完顏瑾的心裡有個地方突然動了一下,似一塊石子扔進平靜的湖裡,蕩起了層層的漣漪。
她回過頭,第一次沒有逃避這件事,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非同一般?有多不一般呢?”
完顏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瑾兒,你知道的。”
半響,完顏瑾微微側頭:“我累了。”
完顏康知道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不可以逼她太緊,她需要的,是時間。
“那你好好睡一覺,這張羊皮我帶回去再看看。”
“嗯。”
等到完顏康離開了很久,完顏瑾才轉過身,她其實並不是想休息,只是有的事情,她現在還不想面對選擇。
吃了早點,完顏瑾去了阿飛房裡看他。
阿飛還沒有醒,不過呼吸很均勻,氣色也好了一些,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每每看到他的手臂那裡空空如也,完顏瑾心裡就一陣酸楚。
她端了把椅子在牀邊坐下,看着他蒼白的臉,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那時的她正倚在樹枝間睡覺,突然被一陣打鬥聲吵醒,她有些煩躁地看過去,原來是一夥小賊在打劫一個青年男子。她隨手扔了幾根枯枝出去,喝道:“要打去遠一點打,別打擾我睡覺!”那幾根枯枝只是暗帶了一點內勁,卻也把那幾個小賊嚇到了,屁滾尿流地跑了。
然後不管她怎麼說,那個青年男子就是固執地認爲她救了他一命,一定要跟着她報答她。
那個青年,便是阿飛。
“阿飛,當年我只是順手救你一命,可是這些年來,你卻爲我做了那麼多,如今還差點丟了性命!”
“阿飛,你從不欠我什麼,相反,是我欠你太多!”
坐了一會兒,完顏瑾起身出去,沒想到一出門口,一羣鏢師便圍了上來。
“當家的,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啊?”
“當家的,老大他怎麼樣了啊?”
“當家的,我們能不能進去看他啊?”
“當家的……”
沒想到阿飛在鏢局裡這麼受尊敬,昨天完顏瑾看一羣人擠在阿飛房間裡,不但大夫不能好好看傷,外面的人遞盆水進來都困難。於是她下了令:除了大夫和照顧阿飛的小七,不準任何人再進去。
他們都等了一天了,問小七,小七總說不清楚,所以他們看到完顏瑾出來便急忙過來打聽消息。
完顏瑾聽他們七嘴八舌的問東問西頓時一陣頭疼,揮了揮手道:“你們自己進去吧,不過不準出聲,別吵到他休息。”說完便擡步離開了。
鏢師們面面相覷,然後最前面的輕輕推開了門進去,其他人也都跟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