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歐陽克？本王要你們何用！”
“限你們三日之內把他找出來, 否則……”
“砰！”
完顏瑾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牀前的侍女驚喜地叫了起來：“郡主醒了！”
“瑾兒！”幾乎是同時, 完顏康衝到牀前, 抓住了她的手, “你覺得怎麼樣？”
完顏瑾別過頭, 不想看他：“放開。”
完顏康一怔, 半響，有些僵硬地鬆開了她的手。
衆人早都退了出去，一時間, 房間裡一遍靜默，許久的沉默之後, 完顏康終於開口, 聲音有些沙啞：“昨天的事……對不起。”
完顏瑾一動不動地側躺着, 背對着他，完顏康不知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眼中的某種情緒漸漸堅定起來。
“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留下這句話，他大步走了出去。
待他走遠，完顏瑾才緩緩轉過身來，望着牀頂帷幕上的花紋出神。
也許, 真的活不長了啊……
她再次閉上眼, 腦中漸漸浮現的是母親含笑的臉, 母親的遺願已經完成, 活下去, 似乎沒有什麼意義了呢。
可是，爲什麼還是覺得有遺憾呢？心底的某個角落, 某個人的影子，揮之不去。
清靜雅緻的客房，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坐於案前，錚錚的琴聲從有力的指尖瀉出。
“歐陽先生。”冷然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亢奮氣氛。
琴聲戛然而止。
“哼！”
“先生考慮清楚了嗎？”
歐陽鋒冷笑一聲：“莫說解藥不在我身上，想讓我白白交出‘寒凝煞’的解藥，做夢！”
“歐陽鋒！”完顏康怒道，“本將軍一直對你以禮相待，你卻如此固執！”
歐陽鋒緩緩道：“還是那句話，不答應我的條件，休想拿到解藥！”
“即便，”完顏康眼神一寒，“本王殺了你？！”
“哼，”歐陽鋒不屑地撇過頭，“殺我？除非你永遠不想拿到解藥！”
“恐怕，”完顏康冷笑道，“令侄不會這樣認爲。”
歐陽鋒倏地回頭。
完顏康不再與他多言，朝外揚聲道：“涼措！”
副將涼措急忙小跑進來，上前行禮：“將軍。”
“西毒歐陽鋒謀害金國天女，三日後，將在城門斬首示衆。你即刻將此消息散佈出去。”
什麼？涼措驚訝地擡頭，國喪期間行刑？
“將軍……”
“快去！”
看到完顏康冷冽堅定的眼神，涼措低頭沉聲道：“屬下遵命！”
歐陽鋒冷冷道：“我侄子不會上你的當。”
“是嗎？”完顏康轉頭掃過他略顯慌亂的眼神，冷冷一笑，擡腳朝外走去，“試試看！”
這是一個賭局，他從抓來的白駝山的一個人口中得知，歐陽克竟然是歐陽鋒的私生子！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他總覺得歐陽克對歐陽鋒的態度有些奇怪了。所以，他賭歐陽鋒在歐陽克的心中到底有多重？是否重到歐陽克願意爲了救他而違抗他的命令，或者願意爲了他而放棄他們的條件，交出解藥。
若是贏了，瑾兒將再也不用忍受寒毒之苦，也不用嫁給歐陽克。
可是，輸了的話，歐陽克惱羞成怒，可能會毀掉解藥，就真的沒有一點希望了。
可是，這次的毒發來得如此猛烈，壓抑了五年的毒性終於爆發，會是怎樣的來勢兇猛可想而知。瑾兒的身體恐怕，不能再這樣漫無結果地等下去了。
“盧太醫。”
“參見將軍。”正在爲配藥的事絞盡腦汁的盧太醫聽到完顏康的聲音一怔，急忙跪下行禮。
“起來吧，”完顏康找了把椅子坐下，“我今天過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將軍請講，”盧太醫忙道，“微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完顏康沒有說話，只是朝下人們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
待衆人都退了出去，盧太醫小心地開口：“將軍……”
完顏康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當年，瑾兒的娘之所以會中寒毒，其實是把父王身上的寒毒渡了過去，是不是？”
“……是。”
“那麼，”完顏康身子前傾，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瑾兒，能否也用那樣的方法？”
盧太醫一驚，“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將軍！”
完顏康扶了扶額：“無妨，說吧。”
“這……”盧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思考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道，“恐怕，恐怕不行。”
“爲何不行？”
“‘寒凝煞’乃極寒之物，女子乃是陰柔之體，而男子屬陽剛之體，女子體內更加適合‘寒凝煞’的生存，因此，‘寒凝煞’只會從男子體內渡到女子體內。”
“哦？”完顏康垂下眼，掩去眼裡的複雜：“這樣啊……”
“今天的對話事關郡主清譽，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是！”盧太醫再次擦了擦汗，“臣明白，明白。”
完顏康回去完顏瑾的房間時，正好看到完顏洪烈從房間門口出來。
“有消息了嗎？”完顏洪烈的臉上有一絲疲憊浮現。
完顏康搖了搖頭：“在想辦法。”
完顏洪烈嘆息道：“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啊。”
“爹，”完顏康定定地看着他，“您後悔嗎，現在？”
完顏洪烈微怔，向來清明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迷茫的神色，許久，他才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但是康兒，”他看着完顏康，眼中又恢復了清明，“我能肯定的是，我所做的一切，至少有一件事是對的，那就是，”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孩子！”
微風輕拂，意外地怡人，完顏康看着完顏洪烈堅定的眼神，緩緩勾起了脣角。
“將軍大人！”
完顏康正坐在牀前看着完顏瑾的睡顏出神，一個下人就這樣匆匆跑了進來，打破了一室靜謐。
睡夢中的完顏瑾皺了皺眉，完顏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擡步向外走去，那個下人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急忙跟了出去。
“何事？”
“有個姑娘在府門吵着要見您，侍衛們攔不住。”
完顏康挑了挑眉，他可不相信這些下人敢爲了這點小事就無視他的命令闖進來。
果然，那個下人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姑娘就是……就是……”
完顏康不耐地道：“就是什麼？！”
下人嚇了一跳，一口氣道：“就是上次來王府接走王妃的那個紅衣服姑娘！”
穆念慈？
她來做什麼？
莫非，娘出事了？！
完顏康一驚，腳下疾點，幾個起落朝府門飛奔而去。
“楊……完顏康，你總算出來了！”
“什麼事？”完顏康直接問道。
穆念慈臉上的怒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憐憫和迷茫。
半響，她終於輕聲開口。
“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