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的尾隨着那個略微有些眼熟的身影一直到了電梯口, 因爲寫字樓人員流動比較大,所以四個電梯被公平的劃分爲單雙層,可是, 這個男人居然會選擇了單層梯, 我不禁有些好奇。不管怎樣, 都要跟着他。我低着頭, 生怕被他發現有何異常。
電梯裡, 他選擇的是……15樓?整棟寫字樓的人都知道,15層整層都屬於北城日報,我就不相信他是白癡。太可疑了, 難道是爲了去我們那探聽下消息,我更理直氣壯自己的行爲了。還不把這個奸細就地正法, 那我就不是蘇恩了。他下電梯, 我跟着他出了電梯門, 他不前行,只是愣愣的望着北城日報的四個大字, 居然嘆了口氣,還搖搖頭。
“喂,在別人的地盤這麼嘆氣,好像不太合適吧?”我氣勢洶洶的站在他身後,他可能完全想不到自己身後還有人, 而且還看得到他不合時宜的舉動。他肩膀輕輕的抖了一下, 在我眼裡這根本就是一種自我解嘲的方式。
“走樓梯的話, 右拐!”我的冷言冷語絲毫沒有喚起他的意識, 他轉過身, 臉上帶着笑,而我也愣住了。
“是你!”我感嘆。他只是笑得更明朗了, 雙手插在口袋裡,眉眼帶笑的望着我一副母老虎的架勢,我趕緊放鬆了自己的戰鬥神經,恢復到了正常人的狀態,尷尬的笑笑。可是一想,不對,公私得分明,我不能因爲認識他就放鬆警惕。
“不許樂!”我義正言辭。
“好!那個,樓梯的話……右拐,是吧?”他淡淡一笑,向右手邊走去,我趕忙衝到他面前,一副大無畏的精神,張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個,雲南白藥!”他先是蹙眉,之後又將眼睛彎成了月牙,可愛的眨眨眼。居然還和我放電,什麼情況?
“那個,我告訴你啊,雖然……我認識你,但是不要以爲你們報社就能怎樣,想趕上北城,還差得遠呢!”我冷冷的哼了一下。
“你對待對手的時候,最好還是慎重些,放冷話是沒有用的。沒人能一直站在頂峰,也沒人願意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我聽了他的話,忽然有些啞口無言。起碼,在氣勢上,我就輸了。他態度從容,反而不好對付。
“怎麼?你有登上頂峰的辦法了?”我冷漠的望着那個泰然自若,絲毫沒有亂了陣腳的男人。
“還沒有。不過,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可以喝杯咖啡。”他笑。讓我不適應。
“雲南白藥!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來了別人的家門口,還給我上課,不就是一瓶雲南白藥麼,我還你,還你不就行了麼。”我開始胡攪蠻纏。
“是麼?那我的乾洗費呢?”他突然冒出一句話,我完全傻了眼,什麼東西?乾洗費?
“哦?某個人真是健忘,拿着咖啡不看紅綠燈就過馬路,弄髒了人家的襯衫還可以說的這麼坦然,誒!”他嘆了口氣,滿臉的無奈。我的思緒忽然明朗起來,是……是遇見劉曉潔那天的男人,真該死,我說麼,本來那句“不是什麼大事情”就很相熟的感覺。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他搖搖頭,向樓梯間走去。
“那個,別,別走!雲南白藥!”
“小姐,這個不會是你給我的暱稱吧?”我陷入了完全慌亂的狀態,這個男人的駕馭力,讓我有些害怕,原本該是我步步爲營的,到後來竟成了落荒而逃的手下敗將。
“我叫李志宇,如果你非要認爲雲南白藥好記的話,也可以!”他擺擺手,消失在樓梯口。我心口像是堵了塊大石,怎麼說也算是對手,還說的這麼坦蕩,我反而更擔心他們報社的實力。他的樣子絕對不是開玩笑的,看來,老頭兒和我有的煩了。
我一下午都坐在辦公室裡研究對策,可是老頭兒根本沒心思陪我一起杞人憂天。
“老頭兒,你不要以爲我和你開玩笑,樓上那個報社,我覺得很強!”
“然後呢?”老頭兒看着今天北城日報的新聞圈圈點點。
“什麼然後啊,你得想辦法啊!姜不是老的辣嘛,我還沒老呢,我怎麼知道啊。”我簡直是抓心撓肝,我這個人最怕別人和我正面宣戰,因爲一旦激怒了我的戰鬥神經,我就會完全癲狂,不但要贏,還要贏得漂亮。
“你不管,是吧?那我自己去想辦法,我告訴你,回頭就把你的報紙給你改的面目全非!”
“你這個丫頭,又在那發什麼瘋!好端端的,幹嘛改版!”老頭兒終於從那堆破報紙裡擡起頭,推了推眼鏡,滿臉的不解。
“對手強大,我必須先下手啊!”我在地上煩躁的踱着步。
“沒聽說過,以靜制動麼,即使再強,你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自己亂了陣腳。仗還沒打呢,你就先風聲鶴唳了。”我不得不承認,我太緊張了。怎麼那個雲南白藥出現的這麼不是時候,而且身份還這麼特殊,我想起來就渾身不爽,中午的飯在胃裡滾成了一團,隱隱作痛。
“你,你說的有道理!”我撇撇嘴,進行自我檢討。
“對了,青城說,讓你給他打個電話。”
“給冰山?我不打!他找我,不會給我打啊!我出去了,還有一堆事兒沒做呢,告訴他,俺沒時間!”我扮了鬼臉,灰溜溜的出了老頭兒的房間。雖然心裡上覺得,他說的都對,可是坐以待斃絕對不是我蘇恩的處事方式啊。
提前一個小時閃人,就說約他喝咖啡,這個應該不算是藉口吧,只要得到一點點消息,總比沒有好。我悄悄的順着樓梯爬到了16層。這一層居然是空的,偌大的空間居然只是簡單的修飾了一下,還沒完善的格子間看上去有些可憐。我站在原地發呆。
“怎麼?到了別人的地方就可以隨便發呆?樓梯在右手邊。”他居然學我說話,頓時火冒三丈。
“喂!我說雲南白藥!”我猛回頭,看他正抱着一堆文件在自己整理,湊上前,他象徵性的和我保持了些距離。
“你這是什麼報社啊,沒員工,沒資料,估計連個相機都沒有吧!”我嘲諷着,洋洋得意。
“是誰說報社只能是刊載物啊?”他笑,雲淡風輕。
“你,你是做網絡版的?”我大驚,這個絕對是北城的死穴,因爲自從電腦開始普及之後,報紙便受到了更大的限制,很多報社也開始做自己的網站,主要是爲了做到了更好與客戶溝通。老頭兒一直提倡經典傳統,所以北城一直都只是孜孜不倦的進行刊載發行。
“怎麼?發現了自己的弱點?”他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熱水給我。
“你不會在裡面放了□□吧!我還沒活夠呢!”他的笑一直掛在臉上,我已經開始分不清楚,那種溫和到底是他真正的想法,還是掩飾自己的工具。
“你真幽默。一起吃飯?”他擡眼看我若有所思的表情,輕輕的用手推了推我的肩膀。
“不去。”我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如果他是做網絡版的,那麼我們雖然有競爭,可是畢竟北城還有刊載市場,只要我們建立自己的網站,那麼就不用擔心他了。更何況,他纔剛剛起步,還不成氣候,我太小題大做了。
“你上來,難道不是爲了吃飯?”他挑眉,抿抿嘴,彷彿是笑我做事莽撞。
“那個……我是上來找你,不過,現在沒事了。”我轉身離開,他忽的拉起我的手腕,我條件反射的揮開他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剛纔被他拉到的地方。他顯然也被我的迅速嚇到了,所以有些歉意的笑笑,攤開雙手說了句“Sorry”。說也奇怪,我對陌生人向來都是非好感,可是顧青城上次拉我的時候我卻沒什麼反應。
“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那個……既然你來了,一起吃個飯。”他的話像是說給一個認識了很久的人,而我們對彼此的瞭解似乎僅限於一句“不是什麼大事情”。
“我和你不熟,不用吃飯。”我皺眉,看他又開始大獻殷勤。
“不是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麼!我們……”
“錯!首先我沒淪落,再者,我和你,是對手,不用相識。”
“是麼?在我看來,也許不久之後,你會考慮和我合作。”他靠在桌子上,喝着紙杯裡的水,他低頭的樣子在燈光下看上去溫柔無比,和顧青城的冷漠比起來讓人安心。
“總之,別總和別人搭訕!”他被我的話突然惹得笑出聲音。
“笑,笑什麼?”
“恩!覺得你是個很可愛的傢伙!這句話你說出來的時候,不覺得彆扭麼?”他直起身,邊收拾文件邊和我聊天。臉上掛着一種天真的笑意,讓我恍惚間放鬆了神經。
“你!你,你怎麼隨便說人家可愛啊!”我大驚,原本覺得他雖然算不上純情吧,起碼還是好人,看來很喜歡和人搞曖昧。
“你說,總之,別和別人搭訕!對麼?”他反問,我點點頭。
“這個‘別人’是說你呢,還是說你以外的人?”他居然和我一個學中文的人玩起了文字遊戲,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討厭咬文嚼字,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我是想說,如果你把這個‘別人’限定爲你以外的人,那麼……你的身份,不是該更特殊些麼!”他靠近我,臉上始終掛着那種純真爛漫的微笑,讓我覺得危險,他笑的越是清澈,我覺得越像是一種□□。
那句話是怎麼說來的,好看的蘑菇都有毒,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在我還有逃脫的可能之前,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否則,沒失去陣地的時候,已經失去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