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瞬間打開,一道白衣身影皎然立於月光之下,五官清逸俊美,身姿筆挺修長,氣質飄逸,恍若神仙中人。
特別是那雙明亮又出塵的眼睛,縱然在黑夜中都朗若辰星,令心中有鬼之人自慚形穢。
“官人!”
敖璃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立刻收起法劍,撲進了張九陽懷中,明明是一頭年近七旬的真龍,此刻卻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張九陽抱着她旋轉一圈,當真是輕盈如羽,雪白的蓮裙飛舞,唯美如畫。
敖璃素來不喜言笑,很少笑得如此開心,可見這次她確實非常擔憂。
月夜下,兩人皆是一襲白衣,男子丰神如玉,女子美若天仙,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天作之合。
嶽翎心中有些吃味,冷哼了一聲。
張九陽連忙咳嗽一下,然後朝着她伸出手,道:“夫人,我這次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纔回來,不如抱一下?”
嶽翎轉身淡淡道:“我累了,你去陪敖璃吧。”
張九陽微微一笑,這醋味,擱老遠就聞到了。
不過看着那襲紅衣倩影,張九陽亦是心中一動,在黃泉宴上,他幾乎瀕臨絕境,連他自己都以爲要回不來了。
當時他最留戀的,便是懷中的敖璃,以及不遠處的嶽翎。
特別是嶽翎,兩人不僅是互生情愫的夫妻,還是生死與共的戰友,無數次的並肩作戰,讓他們間的情義早已難以分割。
一咬牙,張九陽決定衝動一下,做一件他早就夢寐以求的事。
一隻手攔着敖璃的纖纖細腰,將她輕輕抱起,而後張九陽來到了嶽翎身前,將另一隻手攔向她的腰。
指尖剛觸碰到那富有彈性的紅衣蠻腰,張九陽就感受到嶽翎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一隻手擒住了他的手腕,纖細的手指卻猶如鋼鐵,力大無窮。
“翎兒,我這次差點死在天尊手上,當我直面死亡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敖璃……”
張九陽的聲音十分柔和,這些話也是他發自肺腑,嶽翎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意。
她鉗制住張九陽的那隻手微微一顫,力氣彷彿被某種力量給慢慢抽乾了。
張九陽掙脫了她的束縛,緩緩將她也抱緊了懷中。
懷擁兩位絕代佳人,清香滿懷,一個空靈如仙,一個英姿颯爽,張九陽只覺得人生簡直都沒什麼遺憾了。
他有一絲激動,難道今夜就能實現娥皇女英,大被同眠的夢想嗎?
他準備再醞釀一些情話,爭取能在今晚實現人生的最高理想,但就在這時,一道稚嫩而幽怨的聲音響起。
“九哥,難道你當時除了兩位嫂嫂,就沒想到過阿梨嗎?”
阿梨像蝙蝠一樣倒掛在房樑上晃來晃去,癟着嘴巴,眼睛淚汪汪的,十分委屈。
“九哥,阿梨也很擔心你的,想着你可能回不來了,還特意爲你疊了一些紙錢、紙元寶……”
房間中原本逐漸旖旎的氛圍驟然一變,那抱在一起的男女連忙分了開來,似是生怕帶壞了小孩子。
張九陽狠狠瞪了阿梨一眼,這小妮子,似乎是到了叛逆期,最近越來越調皮了。
“阿梨,你不一樣,你是我妹妹。”
“那九哥,妹妹重要還是嫂嫂重要?”
頓時三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張九陽頭皮發麻,阿梨是從哪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九哥,如果妹妹和兩位嫂嫂同時掉進了河裡,你會先救哪一個?”
敖璃和嶽翎也豎起了耳朵,美眸中泛起異彩,顯然對這個問題也很關心。
主要是兩位嫂嫂,先救哪一個……
張九陽都給整無語了,一把將阿梨倒着提起來,不斷向下搖晃,一邊晃還一邊罵。
“不管是你還是你兩位嫂嫂,哪一個都淹—不—死!!!”
特別是敖璃,堂堂真龍,你告訴我她掉進河裡需要救哪個?
我反應慢一點,她們就都自己飛出來了。
隨着張九陽的不斷搖晃,頓時從阿梨的嘴巴中吐出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什麼菜刀、剪子、鍋碗瓢盆……
嘩啦!
一本書落了下來,阿梨的眼神頓時變得驚恐起來。
張九陽拿起一看,封面上寫着幾個大字。
《小姑神秘史》!
他不禁一怔,小姑神是民間百姓對阿梨的稱呼,從青州到揚州,再到如今的冀州,小姑神這個名字已經漸漸傳播開來。
主要是阿梨自己也覺得好玩,平時經常人前顯聖,去幫百姓解決一些瑣事雜事,聽說有些地方還爲她修建了小廟。
當然,阿梨自己覺得小姑神這個名字不夠威風,她更喜歡梨山老母的外號,可惜流傳的不是很廣。
張九陽打開一看,發現作者的署名居然是聊齋先生!
好傢伙,已經有冒牌貨了嗎?
他快速掃過此書,瀏覽了一個大概,發現其中講的是小姑神的故事,當然,內容完全是作者本人的杜撰。
書中說,小姑神乃是一個貧苦人家的女孩,自幼父母雙亡,和哥哥相依爲命,生活得倒也幸福。
但後來哥哥成親了,娶了一個美豔卻心腸惡毒的妻子,身爲嫂嫂,卻不斷陷害折磨小姑子,最終小姑神不堪折磨,投湖自盡。
因爲怨氣太重,她化作惡鬼前來複仇,後被一位道門高人點化,成了善鬼,只是依舊改不了那一絲調皮,有時候會喜歡捉弄別人,喜歡和小孩子一起玩耍……
故事編的倒是繪聲繪色,一波三折,而且似乎在有意模仿他這位聊齋先生的風格,已經是入木三分了。
張九陽點點頭,寫故事的人倒是挺有天分。
看來是有人眼紅聊齋先生的作品本本大賣,又長時間不出新書,故而鋌而走險,爲了賺錢冒險一試。
“嗚嗚,九哥你真要爲了嫂嫂打我嗎?”
“阿梨的命好苦……”
張九陽臉都黑了,抽出腰間的縛龍索,照着屁股就是一頓狂抽。
事實證明,鬼也是怕疼的。
很快阿梨就再也不敢調皮了,捂着屁股眼淚汪汪,還是嶽翎和敖璃說情,張九陽才停下來。
阿梨鑽進敖璃的懷中,小腦袋在那高聳的柔軟中拱啊拱的,都快香迷糊了。
“還是兩位嫂嫂最好了~”
她在敖璃懷中蹭足了柔軟,又抱起了嶽翎渾圓修長的大腿,躲在嶽翎的小蠻腰後面,對着想抓她的張九陽做了一個鬼臉。
“張九陽,不準欺負阿梨!”
“官人,她還是小孩子呢。”
兩女都十分寵愛阿梨,捏着她的小臉蛋,對張九陽發出了警告。
阿梨嘿嘿一笑,現在她終於明白了,書裡寫的都是假的,嫂嫂纔不會害阿梨,嫂嫂只會疼阿梨。
嫂嫂越多,阿梨就越幸福~
張九陽見狀真是羨慕不已,這小傢伙現在做的事,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
“好你個小丫頭,現在是找到了靠山,不怕我了?”
張九陽故意板下臉來,嚇得阿梨連忙趕緊跑過來,握住張九陽的一根手指,眼巴巴地望着他。
還以爲九哥是真生氣了。
卻不想,下一刻,張九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傳音之術。
“阿梨乖,幫幫忙,今晚九哥要能得償所願,就帶你出去玩,出遠門的那種!”
阿梨頓時眼睛一亮,嶽府雖然好,但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太久,小粉刀都快生鏽了。
她渴望的是出去遊玩,最好還能殺個痛快!
“成交!”
張九陽咳嗽一聲,道:“阿梨,寫這本書的人,竟敢假冒我名,現在九哥給你一個任務,去把這個人給我抓過來,注意……嚇嚇可以,不要傷了他。”
阿梨嘿嘿一笑,道:“遵命!”
她轉身離去,悄悄傳音給張九陽。
“九哥加油,阿梨可以作證,兩位嫂嫂身上都好香,龍女嫂嫂又香又軟像雲朵,明王嫂嫂的腿又細又長,被她抱着好有安全感……”
這話說得,給張九陽都弄饞了。
在阿梨離開房間後,他繼續望向兩女,一個紅衣冷豔,巾幗氣度,一個則是白衣仙子,清麗無雙。
今晚必將是個難忘的夜晚。
張九陽深吸一口氣,向着她們走去,正當他準備開口說些情話時,窗外突然飛來了一隻紙鶴,在嶽翎身邊飛舞盤旋。
“陛下急召,請明烈侯速歸!”
“陛下急召,請明烈侯速歸!”
嶽翎擡起手指將其燒成灰燼,那紙鶴之聲才消散不見。
“第七遍了,嶽姐姐,看來京城是出了大事呢。”
敖璃搖頭道,同時眼中有着一絲疑惑。
她不明白,爲何嶽翎明明擁有着如此出衆的實力,卻還是願意聽從朝廷調遣,會被人逼着做事情。
自己做皇帝不好嗎?
張九陽神色一肅,沉聲道:“翎兒,發生什麼事了?”
他雖然好色,但在正事面前卻從不耽擱,立刻便收起了心中的旖旎心思。
嶽翎望着他,搖頭道:“在你參加黃泉宴的這些天,算上這張紙鶴,朝廷已經連續向我發了七個調令,讓我速速回京,卻又不說具體是什麼事情。”
“之前你遲遲未歸,我便一直拖延着,現在你安然歸來,我也就能放心回京了。”
嶽翎身爲欽天監的監侯,說是日理萬機都不爲過,這次之所以能陪張九陽遊歷這麼久,主要是因爲成親。
大幹亦有婚假,哪怕是欽天監中人也不例外。
現在假期結束,自然要回京就職,繼續掌管白虎閣。
而且皇帝急召,很顯然京城是出了大事,才催促得如此着急。
“我和你一起回去。”
張九陽想也沒有想,斬釘截鐵道。
他總是要去京城走一趟的,按照天尊所說,傳國玉璽乃是補天四寶之一,諸葛羽正在尋找,他必須要趕在對方前面找到。
只是這種事急不來,月神潛伏京城多年,似乎也是在找此物,但也一直沒有結果。
張九陽原本並不打算這麼快就進京,因爲京城有護國大陣,哪怕他有六境實力,進去後也有危險。
而且諸葛雲虎和皇帝,目前都讓他看不透。
張九陽本來是打算先去太玄山,看一看玉鼎遺址,在那裡開宗立派發展實力,等自己到第六境,或是有了呂祖寶誥後,再去京城一趟。
但他不可能看着嶽翎一個人赴險。
“放心,我畢竟是欽天監的監侯,不會有事,而且監正應該沒有問題,這次你能脫險,也有監正的功勞。”
張九陽聞言一怔。
嶽翎便拿出諸葛雲虎讓慶忌給她送來的信,遞給了張九陽,並解釋了一切的來龍去脈。
張九陽這才知道,原來黃泉宴上府君突然出手,是敖璃和嶽翎從諸葛雲虎那裡得到了消息,然後聯繫了太陰。
如此說來,諸葛雲虎似乎並不像是已經背叛。
“張九陽,你暫時還不能進京。”
嶽翎的聲音非常堅定。
“爲何?”
“因爲我在京城中的人傳信,說陛下得知了你將他精心挑選送來的宮女關入了放雜物的倉庫,龍顏大怒,把心愛的白玉棋盤都給摔碎了。”
張九陽這纔想起,嶽府的倉庫中,還關着一個女人呢。
要不是嶽翎提起,他都要把這件事給全然忘了。
“而且咱們兩個,最好不要同時踏入護國大陣中,這樣無論出了什麼事,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夠接應。”
張九陽一怔,深深望了一眼。
如果是以前那個將忠君報國奉爲圭皋的嶽翎,絕不會說這種有些大逆不道的話。
因爲護國大陣掌握在皇帝手中,她這樣說,就是在懷疑和警惕皇帝。
看來這段時間的經歷,對她有了很大的衝擊。
“太玄山。”
兩人突然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地名,而後相視一笑,心領神會。
敖璃眨眨眼,那雙湛藍通透的琉璃色瞳孔中露出一絲困惑。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融不進去了,官人和嶽姐姐之間彷彿有着一種奇異的磁場。
剛剛還是三個人的世界,一下子成了兩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