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霸王 風流債
3、“奴婢只在府裡伺候了五年,從前的事兒也是聽有年紀的媽媽們說的。想當初當初太太剛進府,大爺還小,不過五六歲上下。太太憐惜大爺年幼無母,便將您抱回自己房裡去養,跟着她生了大小姐,顧及不暇卻捨不得委屈了爺,倒將大小姐交給了媽媽們照管,就連二爺也不曾有福氣跟着太太睡過呢!三爺年紀小,倒有得太太親自教養了好幾年。”
映棠不疾不徐地解說着,一面又體貼地給齊慕安的杯子裡添上了新茶。
“不是奴婢巴結主子,滿府裡從老爺起往下數,說起我們太太來真真沒有一個人不豎大拇指的。就這麼一個單單弱弱的人,偏能把一個上下百來口人的大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條,子女們也慈愛有加教養得好,多少出身高門的官家貴女也都及不上她呢。”
看來這個家裡的丫鬟們對阮夫人是打心眼兒裡的崇拜啊,齊慕安微微點了點頭,對阮夫人的理家天分倒並不驚奇,畢竟她出生商家,那些錢財往來賬目上的事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啊。
倒是子女的教育上略見微妙,她自己親生的兩個兒子,一個還小就不談了,另一個連丫鬟都隱晦地提過了,最會上進最懂事明理,最得老爺寵愛。
而她最最寵愛的自己卻略不成器啊,兇悍粗俗的呆霸王,跟這個家得多不搭調,輕易還真不容易培養出來呢!
或許阮夫人真在自己身上狠狠用了一番心思,只不過跟別人眼裡見到的慈母心思不同,或者正好相反罷了。偏生她在人前又半點錯處沒有,你看,親自教養原配的兒子,自己的子女反而靠後,噓寒問暖無所不至,這孩子就算長歪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天生就是個歪苗子。
齊慕安畢竟是個穿越來的,對待這魏國公府裡的人與事反倒有種抽身事外的超脫與客觀,因此這麼一番剖析下來對阮夫人其人倒是更加不敢小覷了。
想想不由一陣頭疼,這纔想起自己的腦門上可還有道大口子呢,想必這身體的原主就是這麼傷重不治的,因此忙又問那映棠,“你說說,我頭上這傷是怎麼回事?”
映棠白皙的麪皮上閃過一絲紅暈,不過到底不敢違逆主子的意思,縱使大姑娘家不好意思,還是吞吞吐吐說了起來。
“前些天大爺看上了一個賣唱的小倌兒,便要買回家裡來單伺候大爺一人。誰知道人家不願意,爺一動氣就動上了手,誰知與那廝一同賣藝的是他表哥,很是孔武有力,便是他傷的大爺。”
聽了這話齊慕安自己都覺得臉紅起來了,這算什麼,強搶民女?哦,不,民男?嗨,不管叫個什麼名堂,總之是相當地不光彩、不入流就對了!
這種惡霸死了也沒人可惜啊,映棠說得算客氣了,畢竟是自家奴婢。
因此便追問,“那那兩個賣藝的現今如何了?”
這裡話音剛落,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廝在門口探了探腦袋,但並沒敢進來。
映棠見了他便向齊慕安道:“他叫六福,是常跟着大爺進出的貼身小廝,輕易不許到裡頭來胡亂溜達的,恐怕有話要回,爺要不要叫他進來問問?”
齊慕安點點頭,“也好,你叫進來吧。”
映棠便走到門邊朝外頭招了招手,那六福哪裡敢擡頭,按着下巴一溜小跑奔了進來。
“大爺,明月公子已經兩天沒吃沒喝了,小的們怎麼勸他也不聽,死活要見大爺!”
明月公子是誰?
齊慕安疑惑地皺了皺眉,映棠忙壓低了喉嚨在他耳邊提示道:“就是那位賣唱的公子。”
什麼?齊慕安驚呆了,這還是神馬威名赫赫的國公府嗎?怎麼還真把人弄家裡來了,這原主不懂事,難道全家都不懂事?齊老爺也肯答應?
六福見他驚呼出聲忙勸他,“爺快悄悄的吧!太太爲了遂爺的心願可費了老大的周折才瞞着老爺把人給弄了來,也不敢放在裡頭,如今安置在爺外頭的書房裡呢。前幾天倒還老老實實的,這兩天不知怎麼了,死活要見大爺,不給他傳話他就不吃飯。小的們本來以爲他不過使使性子,誰知道真的就這麼不吃不喝起來,人本來就瘦,今兒一看連嘴脣都發青了!小的們唯恐要出人命,只好斗膽進來回一回,不知大爺的意思如何?”
額滴神,沒想到阮夫人對自己的“溺愛”竟然到了這程度,在外面爲了搶個小倌大打出手還被人橫着扛回來,這事兒肯定鬧得不小,搞不好都街知巷聞臭大街了,這當媽的不說回來好好教訓教訓兒子,竟然還把人弄了回來,準備怎麼着吧,等他醒了送進來伺候他?
別人會怎麼說?他爹又怎麼看?而他可真是得在這條荒唐的大道上越奔越遠一去不回頭了啊!
好一個溫柔慈愛的阮夫人,她其實也是穿越來的吧?她其實姓夢叫那什麼鳥吧!
齊慕安心裡默默吐槽着阮夫人的離譜行徑半天沒答話,六福和映棠以爲他爲難,也不敢催他,誰知他思量了一會兒卻擡起頭一本正經道:“見什麼,還沒荒唐夠不成?映棠,我屋裡的錢都是誰收着?你去叫來,我要現取十兩銀子出來,六福你拿去交給那個明月,再跟太太把他的身契要回去一併交給他,讓他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雖然只不過一兩個時辰的時光,但大爺失憶的事兒早已在府裡傳了個遍。
六福起初還不信,可這會兒也不得不信了。這事兒要擱從前,齊慕安一準被把自己捱揍的事兒記在那倒黴的明月公子身上,本來又是自己看上的人,還不變本加厲死命把人玩壞了纔算玩回個本來?便是玩兒膩了,也不過揮揮手跟對待個小貓小狗兒似的不拘丟到府中哪一處當雜役罷了,哪裡還會想起來額外施恩把身契還給人家,更別說自己掏錢給人留後路了!
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跟了四五年的主子忽然變厚道了,看來這傷得倒不見得是壞事啊!
齊慕安早已對他臉上錯愕的表情見怪不怪了,不想再跟他在這事上多墨跡,便伸了個懶腰道:“我才醒來,覺得累得很,想睡會兒。你們倆快去把這事兒給辦了吧。”
映棠點了點頭就去了,齊慕安的零花錢平時都是這屋裡最大的丫鬟落梅收着,不過區區十兩銀子而已,櫃子裡頭的錢匣子裡恐怕就能湊出來。
那裡頭都是齊慕安平時用來打賞的碎銀,或有一兩二兩的,也有一吊兩吊的,齊慕安一向生活豪奢大手大腳,這些小錢上倒並不刻薄算計丫鬟們。
六福卻犯難了,心說既然開恩將那明月給放了,那他表哥該怎麼處置呢?那膽大包天的傢伙可是打得自家主子頭破血流了啊!
因此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請示齊慕安,“那明月公子的表哥大爺看如何處置?當初太太說只等大爺醒了發落,因此人還綁在柴房裡呢。”
齊慕安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直抽抽,好一個阮夫人啊,不但縱容兒子擄人爲妾,這還準備縱子行兇了啊?要是自己沒穿過來,以原主的脾氣勢必要把那悲催小子拿過來一頓亂棍打死吧,到時候她這個慈母能有什麼辦法,最多落個溺愛孩子太過的數落,可自己呢?這打死人的事可大可小,搞大了是要填命的,就算往小了說,府裡能壓下來,那自己的惡少美名可也就更加傳天下了。
阮夫人這種看似是豬一樣的隊友,實際上卻是狼一樣的對手的人吧,可最叫人頭痛了。
齊慕安犯愁地嘆了口氣,朝六福擺手道:“罷了,你也拿些銀子給他,把人放了吧。”
末了又加上一句,“記得悄悄的,尤其是太太那裡,這點兒小事不必驚動長輩。”
六福雖然覺得大爺今天的舉動怪怪的,畢竟誰都知道他跟太太是最親的,就連對自己的親爹都沒有對太太那般親近、敬愛,有什麼事都只肯對太太說,可今兒居然特特囑咐不許驚動太太?
不過想想他到底失了記憶,人反倒比過去沒糊塗的時候更明理了,這也是好事,自己一個做跟班的,當然也盼主子好,這樣他將來才能跟着討好不是?
因此便乾脆地應聲跑了,齊慕安一個人躺在牀上琢磨了半天,想想現在當務之急除了跟阮夫人打太極之外,恐怕還得先把自己屋裡的人給整理整理。
當然,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些人全都是阮夫人的耳目,不過自己既然穿過來了,自然就不打算順着阮夫人的意思繼續歪長下去,那爲了以後的舒坦日子,他就必須從這些耳目裡面挑選出那麼幾個頭腦清醒、知道誰纔是她們真正主子的來。
落梅肯定沒戲,如果他沒有記錯,剛纔他一醒來那丫頭就去向阮夫人彙報了,跟着不知被派去做什麼了,磨蹭了好半天才回來。這姑娘估摸着就是王夫人身邊的襲人,是阮夫人在自己身邊真正的“心耳神意”,恐怕是扭不回頭的,得趁早找機會充發了她。
映棠看着還成,沒多少機心的樣子,不過性格還算沉穩。恐怕是被自己的兇暴嚇破了膽,今天難得和顏悅色地對待她,她便感激得很,心腸算是厚道。
另外還有焚香和掃雪兩個,年齡又小了兩歲的樣子,性子如何倒還沒看出來,反正以後天天都在這屋裡呢,所謂日久見人心,總能留意得到。
想得迷迷糊糊地,不知怎麼居然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窗戶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落梅笑嘻嘻地打簾子進來,“老爺回來了,在太太屋裡呢。太太說了請大爺過去,順便把大爺的晚飯也擺在太太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送上,妹紙們你們都藏在哪兒呢?粗來啊粗來啊粗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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