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居然上吊了?
齊慕安心頭不由咯噔一聲,阮氏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在齊家十幾年苦心經營,生生把其他女人生的兒子養得一個胡鬧糊塗一個膽小如鼠,這樣一個有心機的女人,怎麼甘心就這麼兩腿一蹬把一輩子奮鬥的東西全舍下了?
不過聽見說齊老爺決定不報官了,他又跟着想明白了。
阮氏再陰再狠,她對自己的子女是真心的,如今老三是鐵了心要定她的罪,人證俱在,她知道自己逃不過,要是事情鬧去官府,那她的子女們這一輩子的前程算是全毀了。
或許算是臨時偉大了一把,爲了孩子們豁出去了吧?
齊慕安不禁搖了搖頭,“二爺呢?還沒回來?”
六福扁了扁嘴,“老爺的話都撂出來了,不許通風報信兒,誰還敢告訴去?不過二爺也是,難道還能在外頭躲一輩子?回來給老爺磕個頭認個錯不就完了!”
如今恐怕沒這麼容易解決了。
被許三郎這麼一鬧,齊老爺已經認準了二兒子不懷好心要敗他的家,而阮氏這一死,齊慕文心裡肯定也當真恨死了他爹。
這趟渾水,自己夾在裡頭可真是……
齊慕安心裡暗暗罵了聲娘,阮氏你個混賬女人,活着的時候陰得哥還不夠,死了還要拉着哥沒完沒了!
這時簡雲琛也收拾停當了,過來跟齊慕安兩個一道出了門。
偏廳的氣氛可並不好,齊老爺一個人黑着臉大大咧咧在上首坐着,嘉和郡主沉默地坐在他左手邊一溜椅子的第一張上。
頌雅紅着眼睛站在她身邊,一直低着頭不吭聲。
少女獨有的敏感細膩告訴她她的父親如今對她已經很不待見了,親弟弟貪了家裡的錢,親孃成了畏罪自殺的殺人犯,他們這一房恐怕是從此徹底擡不起頭來了。
只求此事真能像父親說的那樣就此不提,若還是傳出去,恐怕自己這第三門已經委曲求全的親事也要告吹。
這叫人日日懸心的日子到底何時才能到個頭啊!
雖說她還是閨中女兒,可這一刻除了喪母悲痛之外她唯一的心願便是趕緊嫁出去,不要再在家裡看各人的眼色。
齊慕和和頌嫺並沒有出現,想想也並不是什麼光彩的家中大事,因此只有阮氏親生的女兒來了也便算了。
許三郎一身素衣跪在堂下,淚光點點中隱約看見對面迴廊上一對璧人相攜而來,齊慕安一路都穩穩扶住簡雲琛已顯笨拙的腰身,另一隻手溫柔地覆在他肚子上,偏着頭笑眯眯地同他說話。
一時不由心下感慨良多。
當初看不上這齊老大言語粗魯不成樣子,倒喜歡老二那斯文敗類,結果險些引狼入室,到底吃了虧害得老父一命下了黃泉,倒是老大秉公處置給他爹爹報了仇。
看他雖然花心,對家裡的老婆倒還算不錯,若能成爲他身邊的人,不知是不是也會得到如此寵愛?
想家裡兩位哥哥俱已成家各有家底,自己卻孑然一身一無所有,就算回了鄉,還得過看嫂嫂們眼色的日子,何不想法子留在京城,也好看看齊老二那混賬東西的下場如何。
心裡既起了這念頭,便止不住地盤算了起來。
這裡齊老爺見齊慕安夫夫進了門,便清了清嗓子道:“阮氏的事兒你可聽說了?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娶了這麼一個喪門星!如今我同你母親商量,看在她生養了幾個子女的份兒上,臨了也算知道悔過了,咱們就給她留點臉面,對外頭只說她暴病沒了吧。”
齊慕安不置可否地咧了咧嘴角,儘管他再怎麼不樂意,自己還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把這個家弄得聲名狼藉對他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齊老爺見他沒什麼不同意見便對地上的許三郎道:“阮氏已死,你爹的案子便算結了,他生前貪了咱們家那些銀子,我自己找人到通州跟你大哥要去。你一個孩子,再跟你爲難也沒什麼意思,你這就到賬房上去領點銀子,自己僱輛車回家去吧。”
誰知許三郎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爹爹走得冤枉,多虧了大爺心如明鏡幫理不幫親,古人有云,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小的身無長物,願意留在府裡一輩子伺候大爺,以報此恩,求侯爺成全。”
一句話說完滿室的人都愣了,許三郎這話說得微妙,伺候這兩個字的意思可有很多啊,可以跟六福等普通小廝那般伺候,也可以跟九斤那種奔着收房去的伺候,還可以跟謝白那種登堂入室的伺候。
齊慕安當然選擇性地認爲是第一種,直接一口拒絕道:“把事情弄清楚是我們府裡的本分,不存在什麼恩惠不恩惠的,再說我家裡奴僕衆多倒杯茶都有兩三個人搶着幹,還要你幹嗎?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莫非還能安排你到下面去洗衣服劈柴火?”
許三郎跪在地上緊咬下脣不做聲。
忽然擡起頭膝行到簡雲琛面前含淚哀求道:“少君,小人念過書認識字,也會演算懂記賬,少君如今身子金貴,哪兒能事事操勞,不如讓小人在書房伺候大爺吧。”
這話依舊說得模棱兩可,乍一聽好像是在自我推銷想應聘個書童一職,可又提到簡雲琛身子沉了,明顯是在給齊老爺等長輩遞話:這個少君這會兒伺候不到的地方,他許三郎也能一併伺候。
果然簡雲琛的臉色微微一變,只轉過頭去安靜地看着齊慕安。
他一向不是個八面玲瓏人情練達的人,因此面對這種他不樂意回答的問題,根本連個面子上的和氣都懶得丟給許三郎,直接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齊慕安氣得都樂了,你說你這人什麼毛病,我跟你說話呢你拉扯我老婆幹什麼?
於是也不耐煩再應付他,直接對齊老爺道:“爹,這裡沒我什麼事兒了我就先回去了,阮氏再死不足惜畢竟是老二的親媽,要不我找找他去,要不回頭他見不上最後一面可還得跟咱們急。”
這話明顯是轉移話題,不過說得也是大實話,那父子倆關係已經惡化成這樣了,哪裡還擱得住繼續折騰?
齊老爺心裡恐怕也是這麼想,就算心裡想把齊慕文給打死,可畢竟還是自己的兒子,並不想在阮氏這件事上父子成仇,總得通知他回來看一眼她的屍體吧,於是就揮揮手算是同意了,這裡齊慕安扶起簡雲琛直接走了,再也沒看許三郎一眼。
許三郎雖然只是個小小管事之子,但自幼也是金奴銀婢衆星捧月這麼過來的,再加上他本身又是這般俊俏風流的人品,到哪兒不是被人追着捧着,何曾受過如此冷遇,因此立時便煞白了一張臉,又羞又氣渾身發抖。
這一根筋的少年對齊慕安的愛慕來得這般突然,怨恨也來得極度莫名,齊慕安並不知道自己這三兩句再給他留面子不過的拒絕竟然會在他心裡默默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更別說他離了魏國公府後還被滿心怒氣的齊慕文給捉了,惡狠狠蹂躪了一番之後轉手賣給了人牙子,最後輾轉進了那真真是專門伺候男人的地方。
這一切他是全都記到了齊慕安和簡雲琛的頭上,全因爲當初他倆的無情,給他帶來了多少苦難。
當然此爲後話不提。
再說齊慕安把老婆平安送回家後當真親自到醉鄉居找齊慕文來着,這齊慕文本來想在外頭避避風頭等他老爹先消消氣,可沒想到就這短短一晚上的功夫,許老三死了,他娘也死了!
當場便愣在了那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當即赤紅着眼衝出門去。
齊慕安可不想再跟着他回去摻和到他跟齊老爺的父子大戰之中去了,橫豎口信他是捎過來了,跟着只派了個小廝跟着他別讓他在路上生事就算完了,自己上街兜兜轉轉看看他那幾門小生意,畢竟有些時候不在家了。
這時不得不說林霄可真是個派得上用場的妙人。
此人聰穎,且畢竟滿腹經綸懂得的道理很多,學東西很快,跟着齊慕安一段時間後便回了不少生意經在肚子裡,把個小小金鋪打理得井井有條。
因此齊慕安索性將另外幾個鋪頭也都交給他,難爲他也妥妥當當都接到了手上。
這會兒見齊慕安來了,忙收拾好賬冊沏了壺好茶預備過來彙報工作。
齊慕安忙擺擺手,“不忙,冊子給我回家去慢慢看也成,不用你詳說。你只先給我說說,我走之前託你辦的事兒如何了?”
這到底是樁什麼大事兒呢?
原來城外有家佔地極大的溫泉館,本也是戶大富之家的私產之一。
誰知道這幾年那主人家裡家道中落,再也用不上這麼大一處度假別館了,便有意拿出來變賣,據說是給他們小主人回鄉安家的盤纏。
齊慕安曾親自去看過一次,覺得環境相當不錯,典雅廂房、完美綠化都是現成的,更重要的是這裡有京畿附近唯一的一口溫泉泉眼!
這還有什麼話說?
低價盤過來稍作修繕,招點手藝好的修腳師、按摩師、樂師還有廚子,開個高端溫泉SPA會所,吸起金來妥妥的!
要知道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貴族和有錢人嘛!不過他還沒來得及下手,就被齊老爺拉到通州去了,因此只有託給林霄。
林霄一聽見他提這個,忙把賬冊打開翻了幾頁,指出其中一行給齊慕安看道:“託爺的福,俱已辦妥,還比爺給我說的價錢又便宜了五百兩。那家起初不肯,後來我按照爺教的話跟他們說了,那塊地方太大要價不低,京裡有能力買下那麼大別館的人家一來有限,二來還都有,難道指望下頭上來的新官新貴?那你可有得等!”
齊慕安點點頭,“那他怎麼說?”
林霄道:“他果然不信,把消息放出去等了約莫大半個月果然上門問價的人寥寥無幾,而且聽了價格就都走了,有兩三個願買的,也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說分幾次給,他又不放心,最後咬咬牙還是給咱們了。”
齊慕安滿意了,本來嘛,那塊地方要純做休閒那得多愛燒錢的人家纔會去買,自然得買下來做生意生財纔有意思!
溫泉會所神馬的,這年代還不作興呢,他就不相信除了他還有誰能想得到。
如今既然辦成了,他便雷厲風行地開始操作了,熱熱鬧鬧地足足辛苦了個把月,纔算有了些樣子。
又選下了八月十八這個好日子開張試營業,頭三天並不對外,只由他來下帖子,而帖子一共又只有十八張,這十八位收到帖子的貴賓不但可以在開業前就先享受到會所各種服務,還能成爲此間的終身VIP,永遠享受八折優惠。
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止十八位?誰也不貪那八折,可禁不起這面子上的虛榮啊!
因此一時之間這慕雲溫泉會所的名頭立刻就變得高端洋氣上檔次起來,貴族圈子裡茶餘飯後盡議論這個,當然顯貴們也紛紛以收到了魏國公府那小侯爺的帖子爲榮咯!
爲什麼如今大夥兒都直接喊他小侯爺了呢?
只因那原先的大熱門齊家老二不知怎麼忽然病了,據說病得不輕,被魏國公送到幾百裡外的莊子上養身體去了,而老三既是庶出又默默無聞,老四才七歲吧,怎麼看這小侯爺三個字安在齊家老大的頭上都是不會錯的!
再說說齊慕安擬帖子的時候吧,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
第一張當然要給他老婆的頂頭上司太子傅仲,看看人家多大方,直接給他老婆停薪留職了,衝這點也得給他一張。
當然他是不會承認這主要還是因爲自己貪財膽小趨炎附勢來着。
然後襄王傅仁那裡也要給一張,當初要不是他及時施以援手把衛凌接出來,簡雲琛和他腹中的娃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做人要知恩圖報不是?
想到傅仁他又開始八卦了,既然封了藩王,怎麼一直留在京裡不去封地啊?還有,不是說他跟傅仲爭奪太子之位彼此是死敵嗎,怎麼他感覺這倆貨特好啊?
好吧,皇家的事兒少摻和。
接着兩位舅父和他的岳丈大人那裡一個也不能少是當然的,還有他那不靠譜的老爹也得給一張。
誰叫他造勢造得滿城風雨了呢,要是親爹都不給也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魏國公爲人圓滑人脈甚廣,讓他先體驗一把,回頭能給自己省多少廣告費呢,也值了!
就這麼擬着擬着,很快十八張帖子就寫完了,還有好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排上呢!
簡雲琛看他犯愁不由打趣他,“你說這世人作繭自縛到底是爲了什麼?帖子發出多少還不由你做主,你爲什麼非要只發十八張,就算一下子請上八十八位,不過三天工夫,咱們也不是應酬不起。”
齊慕安嘿嘿一笑拖過他的手印在脣邊親了一口,哥就喜歡你這呆勁兒!
“所謂物以稀爲貴,如果人人有份,怎麼能突顯咱們的檔次?怎麼能吸引大夥兒的好奇,抓心撓肝地想看看那裡頭到底有什麼?再說了,你要是一位一品官,你願意跟一個七品官兒泡在一個池子裡嗎?咱們這做得就是口碑!撈的就是名門貴族的銀子!”
最後一句口號逗得簡雲琛撲哧一笑,“看你,也不是缺錢的人,偏生就掉錢眼兒裡了!我倒要問你,你這什麼會所,爲什麼叫做慕雲?憑什麼你在上頭我在下頭?”
(上下只說因爲古代人寫字是豎着來的嘛!)
齊慕安忙一把摟住他的腰連連搖頭,“非也非也!慕雲二字除了有你有我,還有愛慕雲琛的意思,要是倒過來寫,那豈不是說不通了?”
一句話說得簡雲琛沒了話,齊慕安緊跟着又流氓兮兮地更湊過去一點賊笑道:“再說本來就是我在上頭你在下頭,你說是不是?”
話音剛落,已經摟着懷中人往牀鋪裡頭滾去,簡雲琛尚來不及大罵這廝不要臉,兩瓣薄脣已經叫人牢牢攫住再也發不出SHEN吟以外的聲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劇情需要,咱給京城附近按了個溫泉,至於真有沒有……姑涼們別較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