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這些話一句句就跟巴掌似的左右開弓直往阮夫人臉上抽,陪在她身邊的頌雅已經不樂意了,爲什麼這些人一個兩個都這麼野蠻不講理,都要爲難她母親呢?
正要出頭說姜夫人幾句,卻被阮夫人以眼神制止了,阮夫人在京城混了近二十幾年,雖然她自己不是什麼貴族出身,但說句通俗的,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走嗎?
雖然大家都是國公夫人,但魯國公那個國公的含金量本身就比魏國公高,而姜夫人孃家的門第更加能壓死她本人幾時回,因此這口氣少不得都是得忍氣吞聲給忍下來的。
只好擠出了個委婉的笑容,“看舅太太這話說的,可真真叫小妹無地自容了!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好在孩子是保住了,否則小妹心裡也日夜難安,少不得要到郡主牌位前磕頭謝罪去。”
姜夫人哪裡吃她這一套,收了眼淚擡頭挺胸自顧自進了大堂在上首坐下,又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茶方向阮夫人笑道:“讓太太見笑了,我這個人吧就是膽子小又沒見識,一聽說孩子們出了事,我們老爺一衝我光火,我就唬得了不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過來看看。太太來得晚不知道,當初我們家那位姑奶奶可真是我們老爺的心頭肉掌中寶,就連皇上,對她也是跟別個郡主們不同的。”
一句話說得阮夫人臉上的臉色更難看了,心說誰不知道你們家門第高貴了,何必三天兩頭必要變着花樣總要來說上幾回,別說齊慕安那臭小子的媽是個郡主,就算她是個公主,那也不是仙女兒,難道還能擔保她兒媳婦兒不摔跤不落胎?
當時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在場,馬兒偏生就驚了,她可沒親自動手推他,就算鬧到皇帝跟前兒去她也不怕。
因此便皮笑肉不笑道:“舅太太說得是,要我說也全賴郡主姐姐在天有靈保佑,要是兒媳婦兒身子弱些,恐怕孩子就保不住了也說不定。”
姜夫人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聲,哪裡肯去接她的話茬兒,“那就勞煩太太帶路,帶我去看看我那運氣好得不得了、命好得不得了的外甥媳婦兒,我回去也好跟我們老爺交代。”
阮夫人哪裡樂意杵在面前看別人的臉色,原想着讓頌雅領她過去看看,可又怕孩子年紀輕沒經過事,被人家三言兩語一挑就會生事,就在這時候陪在一邊默默無聞的頌貞卻站了出來。
“母親爲了簡大哥的事昨兒也是一夜沒閤眼,不如讓女兒陪舅媽過去吧。”
這倒是正好合了阮夫人的心意,於是便向姜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小妹就少陪了,就讓我們家的三小姐陪陪舅太太吧。”
姜夫人點點頭,笑眯眯地跟在頌貞身後去了,似乎對阮夫人的怠慢絲毫不曾在意,倒是頌貞出了門後便向她歉然道:“舅媽別往心裡去,大哥哥心裡不好過,若知道舅媽來了,可不知怎麼高興呢。”
姜夫人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心說這小姑娘不簡單,方纔自己一進門,她的兩位姐姐都跟着阮氏管自己叫做舅太太,獨她跟着齊慕安親熱地叫舅媽,雖然只是一個稱呼,可意思卻到了。
說起來福和郡主纔是家裡這幾個庶子庶女的正經嫡母,阮夫人只不過是個續絃,她們管她叫舅媽是應該的,不過在這個被阮夫人收服得服服帖帖歪七扭八的家裡,有這麼個清楚明白的孩子那還真是叫她感到意外。
於是便對她點點頭道:“你叫頌貞?”
“是,上頭還有大姐姐頌雅和二姐姐頌嫺,方纔舅媽已經都見了,頌貞排行第三。”
她們進門的時候齊慕安正捧着本書坐在簡雲琛牀前讀給他聽,一見她們忙站起身來。
“怎麼好勞動舅舅舅母!”
姜夫人忙一把攔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行禮,看了簡雲琛蒼白如紙的臉色,不由紅了眼圈。
畢竟簡家與薛家是世交,薛淮又是簡老將軍的門生,雲琛這個孩子也是在她的眼皮底下長大的,如今嫁到齊家來給那兩面三刀的妖婦這樣糟蹋,她心裡想想也不好受。
“你舅舅的意思,此事荒誕之至無需再忍,當初勸你家和萬事興如今看來倒是我們錯了,你便是有心留在這個家裡盡孝,恐怕有人還不樂意了。他叫我告訴你,要是還想搬出去,舅舅那裡有兩所現成的宅子,隨你們挑一處便是。”
齊慕安忙搖頭致謝,“舅舅舅母的厚愛外甥銘感五內,只不過就算分府出去,也不是兒子的錯,爲何要舅家貼房子貼錢?齊家有什麼是該我的,少不得叫他們拿出來。舅媽放心,看雲琛受的這份罪我心裡早沒了在這個家裡好好過日子的念想,不過自信一個理字在我這邊,決不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搬出去。”
姜夫人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已經有了決斷,便問他到底如何打算,他卻並不急着揭曉,反而向頌貞道:“上一回舅媽誇我帶過去孝敬的玫瑰露清甜又不膩嘴,我記得是映棠收着的,勞煩妹妹去叫她再取兩瓶過來。”
見頌貞答應着出去了,方向姜夫人道:“前兒恍惚聽見舅媽說起,姜貴妃有意爲三公主挑選一兩名貴族女孩兒入宮做伴,不知如今人可挑着了?”
姜夫人沒想到他忽然話題便得這樣快,不由一愣,“似乎沒聽見她提起,恐怕一時半會兒並沒有合心合意的人選。”
齊慕安一聽這個忙端端正正給她跪了下來,“外甥求舅媽一個人情,爲我家三妹妹在娘娘面前美言幾句,想想法子送她到公主身邊去。”
姜夫人起初還有些疑惑,一聽這話不由心下明白了,齊慕安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痛快孩子,偏偏他的仇人是家裡的當家主母,所謂切肉不離皮,如果他要對付阮氏,阮氏吃了虧損了名聲,那家裡未出閣的女兒也將受到很大的損傷。
恐怕很難再說好人家。
但頌貞並非阮氏所出,若她與福和郡主、也就是先魏國公夫人的孃家走得近,那就會有意無意給人一種與繼母阮氏並非一路的感覺,若再有在宮裡爲公主伴讀的身份,那將來說起親來就容易的多。
難爲這孩子自己走得這樣艱辛,倒還能從逆境中給妹妹搶出一條活路來。
就憑這點良善之心,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再怎麼說他不好,她這個做舅媽的也是一句都不會信的。
因此便拍了拍胸脯笑道:“這個你放心,我看三丫頭也不錯,明兒我就遞牌子進宮去給娘娘請安去,順便也看看三公主。倒是你自己,究竟心裡有什麼主意,都要給你舅舅們透個風,千萬別胡來。”
說完又有些猶豫地加了一句道:“你爹再糊塗,對你再不公,這魏國公府也是你的根基,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你要同阮氏算賬,可要小心別連祖宗留下的基業也一併砸了。”
說到底,要是魏國公府的名頭臭了,他齊慕安又能得到什麼?
這點雖然齊慕安並不能十分認同,不過按照古代人的思維他還是可以理解的,忙連連點頭叫姜夫人放心。
跟着姜夫人又對簡雲琛說了一些寬心的話,讓他別太惦記營裡的事,到底身體是自己的,軍務是皇帝家的,如今年紀輕輕不保養好自身,將來也再沒機會報效朝廷了。
簡雲琛自幼無母,與他的姨母皇后娘娘和魯國公夫人姜氏都十分親近,因此姜夫人的話他是肯聽的,因此也暫時打消了休息幾天就繼續回去操練的念頭。
不過想想自己還有七八個月才能臨盆,若總這麼動不動就在家休息實在不成體統,因此便修書一封向太子傅仲遞了辭呈,誰知道這信送出去後便石沉大海,傅仲似乎擺明了態度拒不理睬。
不過韓高等人倒是常來看他,練兵方面若有疑難也會特特來跟他請教,營裡的近況更是時時彙報,他想着恐怕是得了上頭的授意,因此也便只得先靜觀其變。
要說姜夫人此人說起話來乾脆利落,辦起事來更加雷厲風行。
約莫過了十天左右,宮裡就下了旨,召魏國公的三女兒齊頌貞入宮,與三公主做伴。
三公主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她的生母姜貴妃又是皇帝身邊頗說得上話的人,因此這事兒無論落在誰家那都是天大的恩典與榮耀,齊老爺自然沒想別的,只顧着磕頭謝恩並巴結來宣旨的老太監了,留下家裡的女人們一肚子不同的心思。
阮夫人倒沒什麼,不過感嘆了兩句老天作弄人,要是自己能早知道宮裡正在挑人的消息,大可不必委屈她的親女兒裝神弄鬼嫁給年家,直接到宮裡活動活動,託一託人,把她送到三公主身邊去,過個一兩年等公主出了嫁,她的身份還不也跟着水漲船高,到時候愁什麼說不到好婆家?
如今倒叫頌貞那臭丫頭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這裡頭恐怕還有齊慕安那小雜種的功勞,魏國公府還有兩位沒說人家的小姐,怎麼人家就看中頌貞了?
姜貴妃是姜夫人的親姐妹,恐怕齊慕安心裡憎惡頌嫺,因此便向他舅媽保薦了頌貞也說不定。
真真小人得志!
頌嫺得了這個消息更加氣得三天沒吃下飯。
本以爲頌貞的親事黃了,以後肯定還得排在自己後頭,沒想到人家居然忽然飛上枝頭進宮了!
跟在公主身邊辦事啊,要是一不小心叫哪個皇子給看中了她,那還不真的搖身一變成了金鳳凰了!真真氣死個人!
頌貞自己心裡自然是願意的,對齊慕安更加感激不已,不過家裡這樣的形勢她也不敢十分放在面兒上,不過回家挑了一枚平時最花功夫做的荷包,裡頭裝了個送子觀音的白玉小像悄悄給簡雲琛送了過去。
簡雲琛手裡把玩着她的禮物不由笑了,“頌貞確實是個心細的姑娘,不過出力的是你,好處卻偏了我了。”
齊慕安湊到身邊就着他手裡細細一看,金銀玉器他是見得多了,因此反而覺得頌貞的針線更得他的喜歡,畢竟是妹妹的心意嘛,而且這姑娘的手藝還真不賴。
於是喜滋滋地將那荷包往身上一揣,“哪兒能好處都歸了你?這小相你收着討個吉利,荷包就歸我了!”
得瑟~
簡雲琛頗看不上地瞥了他一眼就要起牀,卻被齊慕安緊張兮兮地一把按住。
“你要去哪兒?衛先生說了,起碼臥牀一個月。”
簡雲琛幾乎要翻白眼了,“這不已經三分之一個月了嗎?人有三急也不讓?”
面對老婆的一張臭臉,齊慕安只好乖乖討饒,扶他去了一趟淨桶,回頭叫人打熱水進來的時候卻見映棠的臉色不大對,一雙眼睛紅通通的,似乎是剛哭過的樣子。
可問她吧,她只拼命搖頭不肯說,淚珠子卻一串串往下掉。
焚香看不過,忍不住吐出了實情,原來映棠的老孃本來是在大廚房裡頭打雜的廚娘,誰知道幾天前阮夫人忽然下令把她調到她屋裡做漿洗,誰知纔去了兩三天,就說把什麼宮裡賞出來的好衣裳給洗壞了,叫人壓到後門上狠狠打了三十板子。
還不許家裡人擡回家去醫治,人如今還關在柴房裡
謝謝姑涼們愛的留言和愛的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