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遙遙的話,青青並未回頭,一直望着遠方,沉默着。
楊遙遙也未再說什麼,只是平靜的陪伴着青青,她知道,過去對青青來說定是痛苦的,否則這麼長時間,青青爲何一字不提,更甚至是說自己不記得了。
但她偶爾能從青青眼中看出那股悲傷寂寥。
半晌後,青青才緩緩開口道“夫人,其實我是赤越國人,我是一位校尉的女兒,我是和小姐一起長大的,我家小姐很好很好,一直把我當親妹妹,我們兩個總是形影不離,當初爹一直覺得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槍像什麼,一直不讓我去軍營,也不讓我學這些男孩子的玩意,是小姐偷偷教我,帶我去軍營玩,每次我爹把我關在家裡,小姐就會找個理由帶我出去,我爹自然不會說什麼,因爲小姐是鎮國水將軍的千金,身份自然高貴無比,而我爹其實也是水將軍救回來的,童年的日子很美好,我每次都不敢想,一想就全身疼痛,想到我最愛的小姐就那樣離開了,你知道嗎?鎮國水將軍滿門抄斬,什麼通敵叛國,哈哈……”青青說着,便仰天大笑,笑聲裡都帶着苦澀和仇恨。
楊遙遙聽着青青的話,心狠狠一顫,赤越國,水將軍?那不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自然聽過萬奶奶講,但總覺得那些離她很遙遠,沒有仔細去想,此時從青青嘴裡聽來,原來隔着她這麼近。
“美好的日子很短暫,我和小姐度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還有少爺,文武雙全,誰不說少爺會是京都的第一公子,即使年紀小,也讓無數閨中少女愛慕着,還有水將軍,將軍夫人,都那麼好,這一切都是那個皇帝,安個莫須有的罪名,便可抹殺功臣的一切,當初我能逃過一劫,是因爲我那天正好貪玩,可我卻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切,我知道,我要報仇,我要隱藏自己,所以我轉展很多地方,終於活了下來,也遇到了夫人你”青青後來語氣有些尖銳,待到最後語氣又平靜下來。
“夫人放心,我愛軍營,是因爲站在這裡,我彷彿回到了和小姐在一起的日子,彷彿她還在,還在我身邊,我們一起笑一起鬧,我不會給夫人添麻煩的,夫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斷然不會害夫人”青青語氣堅定的說着。
楊遙遙看着此刻的青青,確實一身的傲然,有着軍人的氣度。
她在想,或許綠野營會出個女將軍“青青,若不怕吃苦,以後女扮男裝在軍營裡跟着大家一起訓練吧,待時機成熟,我會在軍營裡還你女子身份”其實救了青青後,她便將她當成了身邊要守護的人,而且青青的表現也一直都讓自己滿意,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是她樂見其成的。
“夫人,你說真的”青青回頭激動的看着楊遙遙,眼眸灼灼,讓她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看起來都沒那麼可怖了。
楊遙遙有些可惜,青青本可以是美人的,看着她激動的樣子,笑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的,自然是真的”
“夫人,謝謝你”青青最後說謝的時候,語氣有些哽咽。
“真是的,這麼大了,還如此情緒化,去準備準備,一起訓練,你要知道,你可是要比別人吃很多苦,我可不會因爲你是女子而格外開恩”楊遙遙故作輕鬆的道,只是內心明白,青青走這樣一條路定是要吃很多苦,但她也知道,青青熱愛軍營,只有這裡纔會讓她重新煥發活力。
青青不再遲疑,立馬飛跑回去,準備士兵男裝,將自己化妝成男子,也幸好青青很少在士兵面前露面,一裝扮,很少有人認出她來,或許她曾經有過基礎,所以做軍營的士兵,也有模有樣。
待青青離開後,楊遙遙站在原地,思緒翻飛,眸光更是幽幽沉靜,她望着遠處,在北方那個地方,就是赤越國的方向,那裡十多年前一起滿門抄斬,驚動了各國。
聽萬奶奶講那些故事,還有萬大哥偶爾說起的事情,她怎麼也無法相信水將軍會通敵叛國,那樣一個一心爲赤越國皇上效忠的人,自然不會錯,那麼只能是功高蓋主。
大家談起赤越國,便是聞水將軍而不敢發兵,水將軍的威勢自然蓋過皇上,而那年,水將軍揮師打敗了兩國,各國也紛紛表示投合,各國自然簽訂了一些條約,那會赤越國皇上也將成熟的軍權收回,自然無後顧之憂,只有內憂,這內憂便是來自水將軍,自然是一道聖旨解決了。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殘酷,封建制度等級森嚴,皇上的話可以決定一切。
楊遙遙不由的爲青青心疼,十多年前她還小吧,那麼小的年紀卻經歷了那些變故,不得不一夜間成長,定是不容易的。
赤越國!雖然不瞭解赤越國的皇帝,但通過一兩件傳說,便可知道這定是一個霸權主義者,有着一統的野心,雖然時隔十多年沒發動戰爭,但一旦時機成熟,他定會大軍壓境。
看樣子,她未雨綢繆,要做的準備可要抓緊了。
當天回去後,楊遙遙便跟張希將自己的思量說了,張希只是撫摸着楊遙遙的髮絲道“如今天寒地凍,赤越國剛經歷了乾旱,顆粒無收,發兵軍糧不夠,今天還可以過一個安心的年”
楊遙遙自然明白張希隱含的意思,不過她如今知足常樂,至少趁着和平的時光,好好過一個年,來到帝都已經很長時間了,很想益州,也很想家。
“夫君,我們回家過年吧”
“恩,好,回家過年”對他們來說,益州白花村那個瓦房,纔是他們的家,溫暖平靜又讓人安心。
綠野營一點點發生着變化,軍營的風貌讓人看了都感慨萬千,如今大傢伙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連青青每天都跑來跑去,開開心心的。
看着這一幕,楊遙遙很開心。
看着大家如此賣力的訓練,楊遙遙想着舉辦點活動,讓大家放鬆放鬆,這一天,便和小芝一起來集市上買東西。
兩人來在繁華的街道上逛了逛,一直在軍營裡待着,突然來到繁華的景象中,兩人還有些不適應,尤其小芝,雖然已經沉穩了很多,可還是喜歡帝都的一些新奇玩意。
待兩人走了一會,也渴了,看到一個茶館,楊遙遙便道“小芝,走,我們進去喝口水,再逛”想着,今天傍晚的時候,綠野營會熱鬧非凡,大家聚在一起,嘴角就勾起一個甜蜜的笑意。
“這位夫人,我們茶館規定,閒雜人等是不得進來的”還沒等楊遙遙邁進門檻,那小二便迎了上來,傲慢的看着楊遙遙和小芝兩人,不屑的說着,更是伸手阻擋兩人進來。
楊遙遙看着這小二傲慢的語氣,臉色一凝,眸光一沉,泛着一絲冷氣,那小二心一抖,只覺得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氣勢好強,他心裡有些膽怯,但看眼前這兩人的穿着打扮,目光更加鄙視了,反正有上頭規定,他怕什麼!
“你是什麼人,敢對我們夫人如此傲慢無禮”小芝一看小二這個架勢,氣不打一處,她家夫人是何等人,用的着在這裡受氣,她今天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小二。
說着,小芝一把擋在楊遙遙身前,拳頭就要招呼到小二身上。
“怎麼,你還敢大人呀,我們這茶館迎的是貴客和才子,嘖嘖,你們也不看看你們什麼樣子,還敢在這裡撒野,這裡可是京城,不是你們山溝旮旯地”小二被小芝的架勢嚇的退後了一步,然後又挺腰更加傲慢的大聲說着。
這麼一會的功夫,很多人的視線也看了過來,楊遙遙本想拉着小芝離開,看樣子也不能了。
確實今天直接從綠野營趕過來,穿的自然破舊,哼,果然哪裡都是以貌取人。
“不得無禮,這不是我們二品女官楊遙遙嗎?怎麼今兒也有興致來參加我們的才藝比賽”一個綠衣婀娜女子走過來,語氣略帶古怪的說着。
楊遙遙看着從裡面走過來的女子,十七、八的芳齡,天資媚骨,身材高挑,皮膚雪白,衣着華麗,端不上什麼驚豔,卻自帶一股自傲風流。
楊遙遙眼眸微微一眯,她可是從眼前這個人眼中看到一絲異樣的光芒,算計嗎?哼,她楊遙遙從來都不在乎。
“小芝,我們走”楊遙遙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拉着小芝便離開。
“文小姐,你可千萬別好心挽留,二品女官怎麼了,還不知道怎麼得來的,我看呀,她是有自知之明”不知哪個角落裡的女子,用尖銳的聲音說道。
大家紛紛竊竊私語,神色各異。
楊遙遙內心冷笑,轉過頭來道“我楊遙遙今日倒要看看,這茶館到底是怎樣藏龍臥虎,二品官員都不能進,好大的威風和架子,不知皇上來了能不能進呢”
大傢伙一聽楊遙遙的話,尤其那掌櫃的嚇的臉色發抖,趕忙跑過來迎接楊遙遙“奴才給楊女官賠罪,都是這個不省心的東西,楊女官放心,奴才定會好好整治的”說着,便狠狠的瞪了那小二一眼。
小二也害怕,此時更是什麼都不敢說,他也沒想到這個土裡土氣的人竟然是新進二品女官,更不知道她還有一副這樣好的口才,連掌櫃的都不得不賠罪,他臉色發白的站在原地,也忘記了要如何反應,待反應過來,楊遙遙已經走了進去。
楊遙遙走到裡面,纔看清整個茶館,原來是擂臺賽,今日這茶館還真是來了不少人,二十來個少女聚在一起,還有一些才子公子類的,都等着兩方比賽。
待看到劉艾影,楊遙遙眸光閃過一絲詫異,她怎麼跑出宮來了?
劉艾影看到楊遙遙的時候,臉色也晦澀莫辯。
楊遙遙這才知道,原來是太師的女兒和兵部尚書的女兒來比賽,剛剛跟她說話的綠衣女子便是文太師的女兒—文香如,而旁邊這個青衣女子便是兵部尚書之女史佩西。
這個史佩西倒讓楊遙遙比較有好感,只因爲她身上沒有那些矯揉造作的姿態,一身英姿颯爽,皮膚帶着健康的光澤,也算是一個美人,但是這樣的美人不一定每個人都會欣賞。
“文香如,這是你我的比賽,不要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看着文香如一直盯着楊遙遙,史佩西便知道這個女人又在耍什麼花花場子了,不由的蹙眉說道。
她一直都看不慣這個文香如,有什麼就直說直做,非的動什麼那些歪歪心思,而且她爹也跟文太師不合,今日無論怎樣,她都是不能跟自己的爹丟臉。
當初文香如刺激她的時候,她以爲就兩個人的事情,沒想到這個文香如竟然還到處告知,現在弄的人盡皆知,即使她不樂意,也不得不迎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楊遙遙不一會,便能看出一些什麼來,而一看就知道,這個史佩西很單純,提起史佩西便讓人想到太子妃這個身份,歷來兵部尚書之女都是要嫁給太子,好鞏固太子的地位。
而當今皇上卻一直推遲太子和史佩西的婚期,這倒讓人奇怪了,這皇上的心思……似想到什麼,楊遙遙眼眸一眯,這皇上對太子的寵未必是真寵。
那麼這個文香如會不會也看上了太子妃的身份,或者說是看上了太子,想借此機會,讓史佩西名聲受損,從而破壞太子和史佩西的婚事,她好藉此把自己推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