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靜了。
胸口心臟跳得飛快,就像是要跳出喉嚨,跳離身軀,耳邊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安靜的,就像這個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閆鈞臨咬牙,猩紅的眼又氣又急的瞪了一眼牀上,見她還在,原本站得筆直如山的偉岸身軀,突然像是失去了雙腿的支撐力量,直接摔在地上。
然後,許恩慈聽到他失聲痛哭。
許恩慈從來沒有聽到過男人的哭聲,她漠然的側頭,看到他沒有絲毫尊嚴和架子的坐在地上,低着頭,一手撐着額,隨着嗡嗡的哭聲,渾身都在隱忍的聳動輕顫。
確認他哭了,她又事不關己的收回目光,漠然的低頭一顆顆扣好外套的鈕釦,櫻脣掀了掀,語氣竟然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你沒有資格叫我名字,閆總。”
她不介意火上澆油。
不介意這把火燒得更旺,最好讓他把自己燒死,又或者連帶燒死當初那個逼人太甚不顧及情面的閆家老頭。
“小慈……”
“小慈……”他不知是在叫她,還是隻是下意識要喊這個名字。
許恩慈走下牀,腳上還穿着沒脫的高跟鞋。
她停在他面前,聽着他沙啞的嗚咽,神色譏誚的勾脣,“身爲一個臨考的高中生,我站在風尖浪口,萬人唾罵,不堪輿論幾乎將我壓垮的時候,你在哪裡?”
“報紙口誅筆伐,媒體添油加醋,學校勒令休學,許建強日日罰我下跪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閆家要公道。”許恩慈想繼續風輕雲淡,喉間卻不知覺帶了抹艱澀,她移開目光,正聲,“那誰來給我公道?”
“我想一走了之?”
“我被我的親生父親,強制拉去墮胎。我小產三天,吃的還沒有吐的多,孤身一人去機場。那個時候,請問,閆總您又在做什麼?”
“……”
“你沒有資格的。”許恩慈看着他情緒漸漸冷靜,低呵一聲,不想再做任何停留和廢話。誰知離去的步子,卻被猛然抱住了一隻腳,差點害她摔倒!
“別走。”閆鈞臨死死抱着她的腳,眼底血絲密佈,聲音嘶啞,“我不會放開你了,小慈,我等你太辛苦了,我彌補你,我做錯了,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了,求求你,求求你。”
許恩慈這才低頭,正眼看他。
男人剃着很短很短的發,露出耳朵,和深邃硬朗的五官輪廓,一生氣就紅的耳根此時正熱烈的燒着久久未散。斯文的西裝,難掩他遒勁有力的雙臂,譬如此刻,他有技巧的制止她再走,他若不放手,她便無法動彈豪分。
想起來,她和閆鈞臨相差十三歲。
他十八歲的時候就能一隻手舉起她,在二十五歲的時候,不厭其煩的幫她劃中考的重點,三十歲時,說等她高中畢業就娶她。
商翊之是他的棋子,是他想要拉攏的青年才幹,他設計讓她遇見商翊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希望他稱心如意,然而接近之下,她才發現,自己和閆鈞臨的距離太遠。
他寵她,卻都像是對待妹妹一樣,還來不及帶上真正的情愛。
她還太小,他卻沒有珍惜,放心的拱手讓人,哪怕只是一次不帶惡意的利用,也夠她委屈的錯愛他人。
他在她十三歲的時候訂了婚,也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毀了婚。
她永遠也畢不了這高中的業,他也永遠娶不了她。
而那一次錯愛,也成了真正的錯愛。
“你真狼狽。”許恩慈沒有再想,而是擡手摸了摸開始火辣辣疼痛起來的臉。
狼狽?
毫無起伏的語調,冷然的形容詞,閆鈞臨如夢初醒一般突然鬆開手。
許恩慈垂着眼看他,沒有咬牙切齒的恨,只是理所當然般收回目光,施施然轉身,不緊不慢的留下一句話,“閆總別急,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始。”
從總統套房出來,許恩慈才徹徹底底舒了口氣,小腿竟然有些發軟的站不穩。她乾脆脫掉高跟鞋,赤腳踩在鋪着地毯的走廊,那顆沉穩的心遲鈍的開始加快了頻率,發出震耳欲聾的跳動聲。
天知道,在他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幾乎就要崩潰。
電梯“叮”一聲打開門,許恩慈腳步虛浮的走進去,然後就直直跌坐在電梯裡,連樓層都起不了身按。
虛驚過後是冷汗,背後已經溼透,外套裡面是被撕壞的背心被,臉上掌印纔剛剛開始脹痛,她擡手輕輕碰了碰,疼得“嘶”一聲倒吸後氣。
不能冒險就這樣回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