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卻是忍不住了。
盛夏的天氣已越來越熱,連樹上的蟬兒都已經叫得有氣無力,好像一切都被這肆虐的驕陽給烤焦了。
聽說,忍不住的人是德文郡主。
郡主懷孕了。
要知道,她年輕,又有點與生俱來的敏感和神經質,一懷孕,“病情”當然就加重了。都烈世子既緊張又無奈,一急,就只會操着不太熟練的官話問:“今天你次藥了嗎?”
郡主就生氣:“懷孕了不能隨便亂次藥!”
都烈世子想來想去,生病哪能不次藥,既然是脾氣不好,那就要找治脾氣的藥來“次”,這個“藥”,在宮裡。
衆所周知,只有錦繡能治郡主的脾氣啊。
一聽都烈世子來請錦繡去一趟,秦太后就朝靖安皇后嘀咕了:“德文那孩子,以前斯文得很,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怎麼成了親,倒是變了個人。”
靖安皇后扶着秦太后散步,柔聲道:“說明世子縱着她唄。德文以前在幸王府,只怕還沒人這麼寵過她。母后您瞧,世子都急得來搬救兵了。”
秦太后心情很好,開心地笑了幾聲:“虧她先前還百般折騰不肯嫁。”
“那也是母后慧眼,會看人,這下算是把世子的心給安住了。母后替皇上分憂,皇上常常感念着。”靖安皇后娓娓地說着,連驕陽也變得溫柔了。
出宮前,秦太后卻沒這麼和藹可親了,她一反常態,對錦繡尤其嚴厲。
“德文非要你去,哀家且放你去兩天。”
“奴婢謹遵太后吩咐。”錦繡一見秦太后的臉色並不好看,也儘量少說話,以免不小心說錯話,惹太后不高興。
秦太后冷冷地望着她,直望着錦繡渾身不自在,好像不看出點什麼問題來絕不罷休似的。
半晌,終於開口道:“哀家不聽套話。誰是什麼樣的人,哀家都看在眼裡。”
錦繡暗暗一緊,心中的弦繃了起來。
上次世子大婚,在世子府發生的一切,那麼快就傳到了太后那兒,錦繡就知道那世子府不是什麼清靜地兒。
太后放自己去世子府,恐怕還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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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臉色平靜如水,恭敬地回道:“奴婢自然是長壽宮的人,太后請放心。”
“德文這事兒,你是有功的,哀家會記着。這回去,好好安撫她,叫她不要任性,平平安安地生幾個小世孫,比什麼都強。”
太后就是太后,該說的,全隱藏在話後邊。表面只談世子和德文,可那份考驗錦繡的意思,不動聲色地傳遞了出來。
世子府的馬車,早就等在了宮外。錦繡領了腰牌,順利地出了宮。
上一次出宮,是跟在德文的花轎旁,悉悉索索了走了半個京城,將德文郡主送到了世子府,從此成爲人妻。
都烈世子是騎的馬,比錦繡早到。錦繡被迎入世子府的時候,都烈世子已在正堂,而德文郡主被宛兒扶着,也走了過來。
“今天藥次了沒有?”可憐的世子,只會這一句。
“錦繡!”德文郡主完全沒有理會世子,見着錦繡,比見着親人還開心。
錦繡趕緊過去,任德文郡主抓着自己的手。
“郡主,您氣色真好。”錦繡也很開心,德文郡主臉色紅潤潤的,比一開始在百香院的時候豐滿了不少,顯得神采奕奕,也更漂亮了。
“你的腿好了沒?”德文郡主低頭瞧她。
“只要不劇烈地跑動、不走遠路,沒什麼大礙了。”
“嗯,還是要小心,別太累着。”
二人親密地說話時,世子還在旁邊問宛兒:“郡主今天藥次了沒?”
錦繡暗笑,世子雖是個粗人,並不很解風情,卻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寵着德文郡主,這真叫人羨慕。
太后給了錦繡兩天時間,用來陪伴郡主還是很寬裕的。
而最近被郡主搞得又緊張又頭大的世子,終於解脫了,長舒一口氣,將郡主交代給錦繡,辦自己的正事兒去了。
郡主想去小花園走走,卻被錦繡勸阻了。
“外面日頭這麼任性,您若非要出去,您也是任性。”
“可我天天在屋子裡這麼呆着,夠氣悶的。”
“那就早晚的時候出去走一走,太陽是該曬的,可不能曝曬。”
“早上起不來。我累。”
“您是堂堂世子妃,竟然睡懶覺!”
“我是孕婦。”
……
錦繡鼻子氣歪了,郡主懷了孩子,擡扛功力明顯見漲,自己竟有些擡不過她了。
“那我陪您在長廊裡走,這總可以了吧。”
“好吧,我勉爲其難。”
長廊上,錦繡扶着郡主,宛兒等幾個丫鬟在後頭跟着。
“郡主,世子對你好不?”
一提起世子,郡主的表情明顯變得生動了,眼珠兒一轉:“還好吧。”
“還好是怎麼個好法?”
郡主轉頭,望着錦繡:“你還記得我以前擔心什麼嗎?怕他打、怕他不珍惜、怕他妻妾成羣。”
錦繡點點頭:“我瞧着現在,你這些擔心都沒必要了,你只要不作世子,就是世子的福份了。”
郡主睜大眼睛:“我哪裡作他了,我還給他做鞋呢。”
“做鞋?”錦繡也睜大眼睛。
宛兒在後邊笑了,插嘴道:“錦繡,世子如今穿的鞋,都是郡主親手做的。”
“哦,原來如此。郡主竟還會做鞋。早就有話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原來,抓住腳也是可以的。”
一個女人,完全不作是不行的,只會作也是不行的。該作的時候作,該賢惠的時候還是要賢惠,德文郡主這個“小敏感”,無意中竟扣住了都烈世子的脈博,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福分。
二人正親親熱熱地絮叨着,突然跑過來一個人。
錦繡一看,卻是翠兒。要不是扶着郡主,恨不得激動得跳起來。
“哼,見着你的翠兒姐姐,就不要我了。”郡主“小敏感”發作,撅着嘴,卻還是放開了錦繡,換了宛兒扶着自己。
“見過郡主。”翠兒向德文郡主行了禮,向錦繡道,“郡主故意逗你的。是郡主知道你要來,遣人去賬房喊我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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